“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江明遠跪在地上竭力嘶吼著,三人對這樣的場景早就司空見慣了,梁鶴無動于衷搖搖頭走開了。
“幫我多留意他?!苯鹘o梁鶴使了個眼色,梁鶴心領神會的遞上一張支票,“這里是十萬塊,您收好?!?p> 他回頭看了眼地上的江明遠,等上梁鶴一起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江明遠跑過來拉著他的衣角:“你不要走,我好怕?!?p> 江梓扒開他的手。
“你走了還會來嗎?”他看著江梓的眼睛。
“只要你聽話,我boss是不會不管你的,還有,他現(xiàn)在不想和你說話?!绷胡Q開了門,他攔住江明遠,“你聽話點兒,別給boss添麻煩。”
走出精神病院,江梓總感覺自己耳邊全是他們的嘶吼,哭鬧聲,看到江明遠他就莫名煩躁。
“現(xiàn)在去哪里?”梁鶴靠在車座靠背上,“晚上有個酒會,美女如云,待會兒給你物色幾個?再怎么說我boss也該來一段美膩的邂逅對不?”
“晚上沒時間?!彼摰粑鞣馓?,看了眼時間,“見個人?!?p> “男的女的?新歡還是舊愛?”梁鶴抱著好奇心問。
江梓想了想說:“女的,舊愛,怎么,你還要拿著刀幫我砍這個渣女?”
梁鶴一臉沉重:“那也不是不行?!?p> 江梓笑。
“說真的,boss你條件這么好,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也不是不行,如果女的不行那就找男的,總有一個適合你的對不?!绷胡Q剛喋喋不休了一段,就被一個眼神呵住了,他動了動嘴安靜了下來。
晚上八點,昔年橋上。
沈雁書穿著一件荷葉邊的長袖襯衫,牛仔短裙,她站在橋邊上。
早些年她研究過很多種死法,像跳樓會面目全非,如果命大沒死成,后面會受罪,跳河跳海很難受,水進入你的鼻腔肺腔,吃安眠藥和農(nóng)藥也很難受。
想了很久,她感覺自己身邊站著人,猛然一回頭就望見這張熟悉的臉龐。
她鼻子一陣酸楚,捏緊自己的手指,緊接著心臟一陣抽痛,須臾,她才問:“這么多年……你過得好嗎?”
“在問我?”他揚了一下眉尾,唇邊浮現(xiàn)一抹笑意,“那你覺得呢?”
“不知道?!鄙蜓銜虼?,臉上沒有一幀表情,冷風拂過她無血色的唇。
“你想聽什么,我撿你不喜歡的回答?!彼戳松蜓銜谋砬閮擅氡闶栈?,冷著眉眼問,“沈雁書,我說我過得不好,你會心疼嗎?”
沈雁書眨了一下眼睛,沒說話。
“算了?!彼α寺?,“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彼麖陌锾统鱿銦煟c燃送到嘴邊。
她開門見山的說:“今天叫你來,是想把這些事情說清楚。你今年已經(jīng)三十歲了,應該忘了我開始下一段感情?!?p> 江梓冷冷的笑了聲:“又來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偉大很無私,當年是這樣,現(xiàn)在又是這副鬼樣子,……我該開始下一段感情,呵,十一年了,沈雁書,你一個人就花費了我十一年,我還有幾個十一年,你要玩兒我你早說,你們一個個的都有很多個十一年,我呢,我他媽能有多少個,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p> “對不起?!?p> 江梓嘴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憑什么你們都覺得一句對不起就能求得原諒,江明遠也是這樣,我是心軟,但你們一個個憑什么覺得我心軟就能輕易拿捏我,沈雁書,如果你真心要分,我滿足你,我現(xiàn)在回應你,我同意分手,現(xiàn)在正式分手,你滿意了嗎?十一年等來一句分手,你覺得你心甘嗎?”
沈雁書收回眼神,鼻腔的那陣酸澀一直往上充,直到刺激到自己的淚腺。
他吸了一口煙,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當年江明遠對你說了些什么?!?p> 不知道沈雁書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是覺得十一年換來一句分手不值得。
他活不久了,延至全身的毒早就侵入骨髓,未來的某一天肯定會侵入自己的大腦神經(jīng),他沒有下一個十一年。
“就讓我離開你。”她說。
“然后你他媽還真的離開我了?!苯魍囊沟娘L并不刺骨,但他總感覺自己的骨頭里像是被人拿著針一針一針的戳著那般,“沈雁書,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都說過了,他管不了我,你這樣的離開你覺得有意義嗎?”
沈雁書仰頭,看著黑岑岑的夜空。
“他瘋了你知道嗎?”江梓說,“他瘋了你也跟著瘋了?一個瘋子的話,你信了十多年,你說你可笑不可笑?”
沈雁書平靜的看向橋的對面,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江明遠說,如果她不離開,他就把這個秘密告訴所有人。
江梓滅了煙:“老子找了你十多年,你躲了老子十多年,你還想怎樣,你說,你要演你書中的哪個橋段,你告訴我,我陪你玩,你他媽別把老子當個傻/逼行嗎?!?p> “江梓,我錯了?!鄙蜓銜粗嫔鲜幯牟y,“你就讓我放過你,我已經(jīng)過了最想結(jié)婚最想談戀愛的年齡了,這句我們分手吧遲到了十一年,你要是覺得不解氣,你說你想怎樣,我都依你,我都依你行不行。”
恐是覺得她的話好笑,江梓笑了兩聲:“都依我,依我什么?!?p> “我不知道?!鄙蜓銜鴦恿藙哟健?p> 夏風藹藹拂過心事重重的兩人,他的眉宇緊皺著。
隨后,他嘆了一口氣:“你想怎樣我都隨便?!闭f完,他便轉(zhuǎn)身。
“江梓。”沈雁書倉皇急促的喊住他,她追了上去。
男人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你說?!?p> 沈雁書就像一塊榆木一樣站立著,她斟酌著開了口:“你要忘掉我?!?p> 他垂著眉眼,隨即望向他處,笑著答應了:“好?!?p> “還要好好活。”她眼眸似深海,看不見涌動。
見江梓沒動,她踮起腳貪婪的親吻了他的眉骨,一股煙味撲鼻而來,江梓皺了皺眉,這股煙味很淡,但他這種很少抽煙的人一下子就能聞出來。
他低著頭閉著眼,前所未有的乖順,良久,沈雁書轉(zhuǎn)過身,淚水奪眶而出,她的世界一瞬間嘈雜起來,猶有烈風鉆耳。
烈風中,他的聲音帶著些許遲疑:“……好?!?p> 突然發(fā)現(xiàn),這么多年了,只要沈雁書露出那種楚楚可憐的表情,他就會心軟。
沈雁書的背影很冷,連夏風都吹不熱,她的微博置頂文案是:2039年12月末,岑安變成了風車城,滿城的紅風車隨著凜冽的風轉(zhuǎn)著。
配圖是一個江邊,那頭是一條小路,如果仔細看,能看到人群中那個耀眼的少年。
少年的第一個十一年已經(jīng)被她揮霍完了,再等不到第二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