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天,幽深寧靜的夜空中,沉寂的少年在不安與寒冷中入睡,這時候的醫(yī)院早已經(jīng)變得荒涼,大部隊遷移了,一些醫(yī)護人員和醫(yī)生去給部隊做附屬了。少年房間的窗戶再也沒開過,聽不見外面小鳥的鳴叫了,窗用木板定的死死的,盡量讓一點光都滲透不出去。地板上留下之前傷員和病人藥漬和血液的氣味,空氣中再也沒有彌漫著什么好聞的氣味了,而開始略有腐臭彌漫在空氣中,外面的世界再混亂,沉睡的少年仍在睡夢中。
不是因為他睡了有多久,而是他永遠(yuǎn)不會醒來。
病床前堅守了39天的男人,咬著沉重的字句,捧著書又開始講述了。
于是,在另一個世界,完成了經(jīng)歷的星光騎士明確了目標(biāo),正式開始工作。
書本里記載著一名名為咯噔的勇者,他正在創(chuàng)造一個不受世俗安排的傳說,滿懷激情與斗志,整裝待發(fā),他已經(jīng)把這一夢想深埋了很久,一個勇者————闖蕩四方。
穿上盔甲,佩上長劍,披起長袍,他站在家門口,親吻弟妹,擁抱母親,和父親點頭示意,背起行囊開始征途。趟過平原上的河流,穿過枯萎的黃金森林,爬上高山,下往深淵。他是一個秉承正義的勇者,隨時等待自己有機會拯救世界。
從高高的懸崖的懸崖往下爬,這里是瓦平大陸某片不知名的深淵,底下充滿未知,但對于已經(jīng)獲得勇氣的星光騎士來說,他無可畏懼。
腳剛落地,就踩到了水揚起水聲,卷開一圈圈漣漪向周圍擴散。那些漣漪的中心發(fā)著光,并逐漸向外變淡,每踩一步,都點亮一小片圓圈。
他就這樣走啊走,左看看右看看,四周墻壁上長滿了紅色熒光的蘑菇;向頭頂看去,那一道光亮的天空呈現(xiàn)一道裂縫狀出現(xiàn)在漆黑一片的穹頂;空氣很潮濕,像23號大街下的下水道。
忽然一陣慘叫從遠(yuǎn)方傳來,在墻壁上來回反折,最后傳到咯噔的耳朵里,他加快了步伐,水面上閃動的漣漪更多了。
一叢巨大的蘑菇后面,看到一只高大的狼虎正在把一只看不清樣子的精靈逼向墻根。
見狀,咯噔毫不猶豫拔出了劍,那只狼虎注意到了他的腳步,帶著嘶吼向他走近。他擺好架勢舉起長劍,但其實他并沒有戰(zhàn)斗的能力,因為待那狼虎走近,他發(fā)現(xiàn)自己甚至還沒它的一只爪子大。它齜著牙,牙尖滲出口水,朝他嗤氣。
噗通一聲,咯噔被撞倒在一旁,捂著胸口的抓傷,喘起了氣。只見那只狼虎左右搖擺頭,又一點點向他的方向摸索。
咯噔似乎明白了什么,從墻上拽下一顆蘑菇向左方扔去。果然,那只可怕的狼虎眼睛并不好使,竟向那顆蘑菇的方向跑去。
只見咯噔往反方向順勢跑過去,用劍在墻上劃了很長一道痕跡,發(fā)出的聲音十分刺耳,引人發(fā)顫。
刺耳的聲音在封閉的空間里激的那只狼虎大聲吼叫,它意識到耳朵沒用后就換了策略,沒錯,眼睛其實也可以用,但意義不大,黑暗中勉強辨別方向。
它又緩緩向咯噔的方向走去,咯噔也緩緩移動步伐,向小精靈的方向而去,擋在它前面。忽然,他丟下劍,在狼虎要撲上來的那一刻,伸出雙手。
無數(shù)星芒從他手心飛出,發(fā)出的星芒如同針一般刺傷狼虎的眼睛,照亮整個深淵,墻上的蘑菇都嚇得縮了回去。
那狼虎的眼睛在突如其來的強光中失了明,它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
趁這時,咯噔抱起精靈爬上了深淵。
費了好大的力氣,他們才摸到地面,借著陽光,咯噔才看清精靈的樣子。它長得像一個迷你的犬科獸人,雖然全身長滿了淡藍(lán)色的毛發(fā),但是還是擁有人的形體趴在地上,它仍然沒能從剛剛的歷練中緩過神來,全身不住的抖動。
咯噔把他從地上再次抱起來,用手撫摸著它的毛發(fā),它才慢慢的停止了顫抖。
它跳回地面,用著順從的姿勢仰望著咯噔,發(fā)出愉悅的叫聲。
咯噔從衣服里拿出一塊肉干丟給它,沒一會它那小小的嘴就把一根手指大的肉干吃完了。
這只精靈滿意的咂咂嘴,搖起了尾巴。
咯噔蹲下來,用手再次撫摸著它的頭。
小精靈在咯噔起身前,準(zhǔn)備就此道別,它舔了一口咯噔的手指,晃晃身子,冒出一大堆金色的方片進(jìn)入咯噔的身體。
沒等咯噔反應(yīng)過來那些是什么,小精靈就已經(jīng)往遠(yuǎn)處走了很遠(yuǎn)了。
最后,它在天際線的地方開始長出翅膀,像天上飛去,遠(yuǎn)處的星星回應(yīng)著它的前去,小精靈越升越高,靈魂脫離肉體,逐漸化為星星的碎片消散于星空。
咯噔繼續(xù)他的旅程。
不知走了多久,他來到一個偏僻的小村莊。
盡管最只是為村民修了城墻,村民邀請他進(jìn)入家中,盛情款待,他盯著那幅大家歡聲笑語吃飯的情景,一段熟悉的畫面在他眼前閃了一下,那些人,另一個世界的人似乎在他記憶深處被喚醒。
突然,警鐘敲響了,一伙山賊闖入了村莊,搶奪村民的一切,勇者咯噔認(rèn)為這就是自己伸展拳腳的時候,他拔出劍,向一個跟老夫人爭奪寶石的山賊砍去。
山賊死了,咯噔手拿長劍滴著血,可周圍的所有人都漠然看著他,他一個人在周圍的注視下,不知為何反倒成了這場鬧劇的罪人,那些本該逃跑的婦女與孩子莫名其妙出現(xiàn)了,她們向勇者扔著石頭和爛菜,咯噔用手臂左擋右擋還是被掛滿了蔬菜汁。
不一會,國家的軍隊騎著馬來了,山賊們四散而逃,只留下勇者一人在原地,領(lǐng)頭的那位隊長命令兩位隨從來到勇者面前,用故意殺人罪的罪行把他關(guān)進(jìn)了籠子。
勇者想破頭皮也不會想出來原因和別的出路,經(jīng)過多番顧慮,他還是決定,在這個自己本不歸屬的世界里大鬧一番,完成自己心中的目標(biāo)。
他大喊一聲,沖破牢籠,身邊一切再次變得不同,場景褪去,只留一條在黑暗中發(fā)著光的路,蜿蜒綿長直到遠(yuǎn)方,他向一座森林走去,任憑那只怪物的嘶喊聲如何之大,他一個箭步跳起來,重重的看向怪物的腿,看著那里如同洪水決堤般破碎,嘩啦啦沖出很多木屑和汁液,怪物倒地,他爬上怪物的胸口,擋住怪物尖銳的爪子,一拳擊碎,朝著心臟惡狠狠的插了一刀。
怪物的核心開始發(fā)光,之中傳出千萬聲哀嚎,化作泥土潰散,然后爆炸了。
被炸上高空的勇者看到頭上的星空,望一眼它的美好,又朝下落去。
星光騎士正在選擇自己的路,改寫自己的故事。
兩只發(fā)了狂齜牙咧嘴的惡熊聞訊趕來,蹬著樹揮舞斧頭向咯噔飛去,它們的斧刃從咯噔身上劃過,留下很深一道口子,但咯噔既沒有感到害怕,也沒有把痛覺,他身上的傷口仿佛不存在,咯噔在空中把劍如標(biāo)槍一樣扔出去,刺死了小熊,插在地上,自己也落了地,轉(zhuǎn)身拔出長劍,向大熊的頭砍去。
那些保安,狐貍少女以及其他人都沒有再上前,它們往后退了退腳步,消失在黑暗中。
頭顱落地,咯噔的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他朝森林中心走去,那叢樹已經(jīng)瀕臨死亡的最后一刻,咯噔擁抱了那棵沒有樹冠的樹,在它上面也刻了一顆星星,她的靈魂得以消散。
河邊,一塊大石頭后面有一位焦黑的騎士坐著,左腿平放,右腿半支,手里拿著斷掉的劍搭在右腿上,他的身體被燒得漆黑,低著頭,沒有一點生氣。
咯噔蹲下來,向他伸出手,幾顆星星發(fā)著光從他手中冒出,看見光亮的騎士抬起頭,眼中的反光就如同把希望納進(jìn)眼底,他沒有淚水可流,就用手握住咯噔的手,握住那些星星,閉上了眼睛。
他的靈魂也就此消散,心滿意足的里去了。
風(fēng)塵仆仆的咯噔起身,往雪山走去。
再一次重復(fù)我們的故事。
咯噔爬上
極地的山頂,星辰披風(fēng)在大風(fēng)流動中被吹的嘩嘩作響,冷漠的寒風(fēng)卷著雪花,流過殘破高塔的磚縫。這世界并沒有讓他感覺到那么寒冷,他的手雖然凍的通紅,但抓著巖壁時仍舊孔武有力。
碎布掛在他的腿上和身體上早就失去了作用,清晰可見,冰霜從他的腳跟蔓延,將他包裹。原來他不是感受不到寒冷,而是那些東西如今都已不重要,身體上的傷口慢慢浮現(xiàn),每被怪物撕碎一次,每從高處摔碎一次,被一次被毒品侵蝕、每一處劍傷、凍傷骨折都慢慢浮現(xiàn)出來。
這一剎,風(fēng)停了,漸停的風(fēng)息將星星的碎屑緩緩?fù)先氲孛?,流入世間圣靈的驅(qū)殼中,人們最初的祈愿回到了自己心中,再次感受它,靈魂深處便會有一塊角落引起共鳴。
哧地一聲,劍被插入冰雪里。其實,那一直以來都是一把只有劍柄的劍,從來不曾有過劍刃。在極光洗禮之下,劍柄咣當(dāng)一聲掉在一旁的石頭上。
他抬起頭,望著星空,星空也望著他。星空當(dāng)然不會說話,但它能與這一小小地靈魂交流。
他全身傷痕累累,一點點破碎的身體與冰晶相融。
是的,肉身已然不重要,他的靈魂終于結(jié)束這個世界的旅途。茫茫星海中,有一顆藍(lán)色的行星,最為閃耀,掛在最中心的地方。
是的,星光騎士死了,他在這個世界里死了,只剩靈魂朝著那顆蔚藍(lán)色的星球飛去
咯噔的確走到了盡頭,可他不認(rèn)為這一切便是終焉,仍然以堅定地目光尋找自己應(yīng)有的方向。
靈魂就此飛躍千萬光年,像隕石一樣向前飛弛,略過星系星云,像是逐幀動畫一般前進(jìn),尾跡拖閃著點點星芒,留下自己的腳印,停滯與一片星云,里面光線變換的很玄幻,看似無規(guī)律的運作其實是精心構(gòu)建的場景圖,可這些都已經(jīng)不重要,靈魂沒有多做留念,繼續(xù)向前飛去。
這就是最后的結(jié)局。
終場,一座掛著星辰披風(fēng)的冰雕塑豎立在瓦平大陸最高的雪山上,迎著極光與星空,成為這世界唯一真實的存在,也是講整個世界運作起來的核心。
這一幕,世界里的每一個人都停下來手里的事仰望星空,凝固在原地,每一個他遇到的人甚至未曾謀面的,還有那些并不相連的場景,一切開始慢慢褪色,失去活力與生命,失去動能與能量,失去靈魂與精神,變成一幅黑白靜止的大型畫作。
世界因為他的離開沒有了存在的意義,只為做一場大夢,將在醒來后消散,一位由同為遠(yuǎn)方的人筑起的萬物就這樣永遠(yuǎn)靜止,在這一章節(jié),像列卡拉蠟像館的展品,被封存在床頭一個小水晶球當(dāng)中。
一道閃耀的新星劃過寧靜的夜空,它拖著長長的尾跡穿越了千萬光年,象征復(fù)生的靈魂重回大地。
最后,輕飄飄地,一片碎屑透過窗戶沒在那個少年的胸口。
于是,夢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