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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艷冠京華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人永隔

夫人艷冠京華 扇與人閑 3278 2021-06-26 08:00:00

  次日,秦家又出了一件震驚淮京上下的大事。

  秦家新娶過門兒的兒媳婦自盡了!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都被驚到了,但與此同時,又覺得十分能夠理解。

  人才剛過門就守寡,還背著克夫的名頭在身上,秦家定然不待見,活不下去也是正常。

  消息傳到子桑綰耳中的時候,她正在院子里練習刺繡,此前被她扔掉的東西,她近來突然起了興致想撿回來,下棋,刺繡,作畫,彈琴,她都在學,只是她打小刺繡的水平就差,丟了八年多,如今要撿起來,著實是件費神的事。

  她正皺眉繡著手上的一朵山茶花,清越就滿臉凝重地進來了。

  子桑綰每次瞧見她這副神情就知道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果不其然等她說完,就是一件十分不好的事情。

  “自盡了?”她還有些難以相信,聲音很輕。

  清越點頭:“昨夜寅時去的,廷尉司已經(jīng)查實了,是自殺的,如今秦夫人鬧著要將她送回宋府,不承認她的身份,不愿意給她辦喪事?!?p>  子桑綰閉上眼:“宋家是什么態(tài)度?”

  清越面露同情:“宋大夫人說,既然嫁到了秦家那就是秦家的人,斷沒有還要送回娘家辦喪事的道理,至今也沒人去管尸首?!?p>  子桑綰心頭被刺了一下,一時有些難受,半晌沒說話。

  清越面色發(fā)苦,“嘉卉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從小到大在宋府就備受欺凌,好不容易出嫁了,卻是被逼去守活寡,如今還真守寡了,死后竟然連尸首也沒人愿意料理?!?p>  子桑綰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昨日呦呦還說,她那么努力活到現(xiàn)在,一定不會輕易想死,結(jié)果,才一晚上的功夫,人就沒了。

  子桑綰突然也沒了刺繡的心情,就坐在院子里發(fā)愣,商遲回來就剛好瞧見她這般神思不屬的模樣。

  他嘆了口氣,道:“宋家大房和秦家都不管她,但是方才宋二爺和宋二夫人親自去接去了?!?p>  子桑綰回過頭來看向他,有些驚訝:“二房去的?”

  商遲在她旁邊坐下,點頭道:“剛剛才去的,好歹是宋家人,宋二爺看不下去長房和秦家如此待她,與宋二夫人和維楨兄妹商量了一番,最后決定去將人接過來料理喪事?!?p>  子桑綰頓在半空的心突然間就落了回去。

  商遲抬手拉了拉她的發(fā)帶:“秦夫人如今恨不得立刻將人送走,只有秦大人念著宋姑娘作為秦家兒媳那一點情分,但拗不過秦夫人,秦夫人口口聲聲說是宋姑娘克死了秦家公子,秦大人雖然有些顧及,但二房去接,他一定會同意的,這樣對三方都好,所以,別擔心了。”

  子桑綰嘆氣:“倒也談不上擔心,只是有些感慨,我真是難以想象,一個人究竟要絕望到什么程度,才會如此決絕地一心赴死?!?p>  商遲沉默了片刻,開口道:“倒也不是她這么決絕,不過是被人利用了罷了。”

  子桑綰一愣:“什么意思?”

  商遲道:“昨夜,宋嘉卉收到了一封信,然后才決意赴死的,而且她死之前還見了秦大人一面,只是信的內(nèi)容,以及她和秦大人的談話,也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p>  子桑綰有些驚疑不定:“那信呢?”

  商遲道:“她看完就燒了,如今只有一個線索可查,就是給她送信的那個人?!?p>  子桑綰忙道:“她身邊的人也要查,她秘密與送信人聯(lián)絡,她身邊的人一定知道?!?p>  商遲點頭道:“放心,我已經(jīng)交代過了,只是如今宋姑娘還在秦府,我們不好插手進去,等宋二爺和宋二夫人將她接回去,她的陪嫁丫鬟定然也會跟著去,與她最親近的,當是陪嫁丫鬟,到時去查她便是?!?p>  子桑綰有些惶惶然地點了點頭,事到如今,事情已經(jīng)完全不受她控制,雖然宋嘉卉的介入替她除掉了秦承韞和宋懷信兩個目標,給她省了不少事,可她此前并未想過用這等法子,而今宋嘉卉自盡了,她卻完全不知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目的又是為何!

  兩人一直坐在院子里,直等到宋維楨傳信過來,說宋嘉卉的尸體已經(jīng)接回去了,兩人才出門前往宋府,給宋嘉卉送行。

  雖然只有兩面之緣,可到底是做不到視若無睹。

  宋府內(nèi)掛起了靈幡,設了靈堂,雖然一切從簡,但是該有的也一樣不少。

  他們到的時候,只有宋維楨和宋沅湘待在靈堂內(nèi),兩人齊齊盯著尚未封上的棺木,里面的宋嘉卉穿著出嫁時的那身嫁衣,脖子上的勒痕十分顯眼,但她面容安詳,甚至有一種終于得到解脫的釋然感。

  兩人進來,宋維楨先回過頭來,然后親自給兩人點了香遞過去。

  上好香,宋維楨對商遲道:“我們先出去吧?!?p>  轉(zhuǎn)而對子桑綰道:“煩請郡主在此與呦呦說幾句話?!?p>  兩人分別應下,等他們走了,子桑綰走上前站到宋沅湘身旁,與她一起看向棺木中的人。

  兩人沉默著站了好一會兒,宋沅湘才開了口:“其實幼時我一開始是很喜歡她的,在偌大的宋府眾多姑娘中,我只與她玩,因為她比我們都年長,極為懂事,對我們這些妹妹也都諸多照顧,很有耐心,也很溫柔?!?p>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從前我總是不明白,為什么她小小年紀就能如此做派,明明才只比我年長一歲而已!”

  “直到有一回,我無意間看見大夫人讓人對她拳打腳踢,她一邊哭一邊苦苦哀求,可大夫人也沒因此心軟放過她,我便站出去制止了大夫人,那個時候大房與二房還沒徹底撕破臉面,大夫人也不敢明著對我怎么樣,我一說要將這件事告訴祖父,大夫人便放過了她,我便也以為這件事就此揭過,從沒再提起過。”

  “直到后來,一切都變了,我記得有一回,我跟她一起在后院玩兒,那時是冬日,后院里有一汪清泉,是從外面引進來的活水,她跟我說里面有魚,說如果能把魚捉上來烤著吃,一定很好吃,我便很開心地要去捉魚,可她說她怕水,不敢下去,我便獨自跳進水里捉魚?!?p>  “我記得,里面的水很冷很冷,冷到我渾身都在哆嗦,但我還是堅持著在里面捉了小半個時辰,哪怕最終什么也沒捉到,我還險些溺水,后來是我哥哥知道了才跑過來將我撈上去,那日之后我得了風寒昏睡了好幾日,再醒來后我只聽說祖父懲罰了她,是哥哥要求的,我那時不太明白為什么,我覺得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不該怪她。”

  說著,宋沅湘眼中落下一滴淚,她卻仍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棺木中的人,“在那之后她的態(tài)度徹底變了,她不再理我,我以為她是生氣了,便時常在那湖水中撈魚,本來那泉水中根本就沒有魚,后來我爹爹為了哄我,命人從外面打撈了許多魚放到水里,我便撈了許多魚給她送去,想跟她和好,可她也只是嘴上應著,卻將我?guī)У搅怂崆霸O好的陷阱里,我在那足有兩個我深的陷阱里待了一個晚上我哥哥才找到我,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挖出這么深的陷阱來的!”

  “于是從那以后,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根本就不喜歡我,與我交好只是因為我是二房嫡女,她想借著我打壓其她庶女,后來她被大夫人懲罰,她一是為了討好大夫人,二是,她是記恨我嫉妒我,她覺得她那么狼狽,我卻能一句話就讓大夫人停手,其實我都知道的,我只是裝作不知道,因為我不想讓她覺得我對此感到優(yōu)越,不想讓她更恨我!”

  話到這里,眼前已經(jīng)一片模糊,宋沅湘死死壓抑著哭腔,卻掩飾不住的聲音哽咽:“其實她不知道,我從來就不喜歡吃魚,我去水里捉魚只是想捉給她吃,我那個時候是真的真的將她作為姐姐愛著的!我不知道我站出去幫她,會讓她因此這么恨我!若是我知道,若是我知道......”

  她已經(jīng)徹底掩飾不住地泣不成聲,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

  子桑綰上前將她抱住,無聲地拍著她的后背,她知道她想說什么。

  若是她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站出去,畢竟眼睜睜看著宋嘉卉挨打,與被宋嘉卉記恨相比,那個時候的宋沅湘不知道如何選擇。

  宋沅湘再也壓抑不住地失聲痛哭:“阿綰,我不知道她會去尋死,我以為,我以為,她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地活到現(xiàn)在,一定不會輕易放棄的!我曾經(jīng)真的恨透了她那般表里不一的惺惺作態(tài),我以為我可以恨她一輩子,可她怎么就這么懦弱?怎么就死了呢?她怎么能死呢?”

  若是可以,她寧愿宋嘉卉永遠活著記恨她嫉妒她,也不想看到她這般死氣沉沉地躺在冰冷的棺木里。

  子桑綰也紅了眼,聲音沙啞:“呦呦,她活著很累的,死了于她而言是解脫,這是她自己選擇的,我們就放過她好不好?她辛苦了十八年,也努力了十八年,現(xiàn)在她可能是不想努力了,堅持不下去了,我們尊重她的選擇,讓她安安心心地走好不好?”

  她相信,若是這世間真的有鬼魂,宋嘉卉一定也聽見了呦呦的這番話,雖然猜不出她是什么表情,但是一定會感動會欣慰的!

  宋沅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完整的話再也說不出,她從早晨得知了消息便一直在想著,若是當初,她能多照顧宋嘉卉的情緒,不顧及大房和二房的關(guān)系,站出去多護著她一些,是不是她們就不會走到今日這般結(jié)局了?

  可恨時光無法倒流,歲月不堪回首,形同陌路近十年,最后心平氣和地待在一個地方,竟已是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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