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精神囚籠
消息傳播速度超乎想象，或者說超乎了穆修的想象。他并不知道當今的世道，人們不像古來人那樣在茶樓飯館談天說地，照著聊資，嘮到天文地理，深入國家大事，指點科技發(fā)展，感嘆世事無?！，F(xiàn)在嘛，都在虛擬的網(wǎng)絡(luò)上當著背后的評論家，人人皆可，而且樂此不疲，只需要敲擊幾個簡單的字符，配上表情，或憤慨或不屑或悲天憫人的抒發(fā)情懷，抨擊舊人今人什么的。他少接觸這些，不是不能，只是不愿而已。
如果可以他有時候倒認為這些東西消失了的好，因為有一段時間他明顯覺得醫(yī)生們消極怠工，給他的反饋不積極，有時候還要等老半天才發(fā)現(xiàn)他又鬧事了。這應當是被改正的。
穆修想著，他不是為了鬧事而鬧事，只是因為他鬧事之后，會有人來處理，所以才會在里面搞得雞飛狗跳，如果沒人來處理了的話，那不就沒有意義了？
他的思緒漸深，可是卻找不到源頭，記憶深處一片蒙昧，模糊不清，記不得到底是什么時候開始這些游戲，也記不得到底那醫(yī)院里的人換了多少批，他想起……一只只斑斕的蝴蝶舞在墻角，一顆顆飽滿菌類欣喜地搖頭。
上面的圖畫是他的大作，令人作嘔……
然后，它們來了。
“喂，哪位？”穆修接到電話，頗感興趣的按下接聽。
“我，趙樂，有時間嗎？我們需要一點點小小的幫助?！?p> “有時間，”穆修看了看手機屏幕，“時間還早，給你個機會狡辯如何。”
陽光小區(qū)被封鎖了，理所當然的，穆修搬出來，和醫(yī)生同住。
這讓他渾身不自在……
就好像他是班上最調(diào)皮的學生，某一天由于不可抗力在辦公室自習，一個辦公室的老師來來去去，談天說地。
賊難受……
而且就算醫(yī)生事情多，常常不在這，可是他把他當作小孩子一樣的瘋狂擔心的感覺實在是……怎么說呢？
反感？
沒錯，反感，穆修討厭這樣。
事到如今，進去新家屁股都沒坐熱乎，硬生生搞了個大新聞，整得他們出來租房子住下，穆修收拾行李的時候怨念頗深呢，至少一直在碎碎念詛咒某人。
趙樂聽出來穆修話語里的怨念，只是打了個哈哈：“額嘿嘿，那啥，要不你先過來，我們面談閣下的損失問題？只要你開口，我們絕對不還價?！?p> “呵，”穆修冷笑道，“那塊玉石你知道是什么吧?！?p> 小區(qū)的地方有限，算不上多么遼闊，即便時日不長穆修還是清楚大部分地方的，他的異常視野內(nèi)陡然出現(xiàn)了這么個東西，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想要他拿到的。
“你不要？”趙樂嬉笑著回答。
“要，但是你總得告訴我是啥有什么作用吧。”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看起來蠻厲害的樣子，想著最近給你添這么多麻煩，意思意思一下……興許你知道是什么的……吧。”
他的聲音沉穩(wěn)不變，音調(diào)平和，沒有一點慌亂，說得跟真的一樣。
穆修在電話這頭不屑的撇撇嘴，思索一陣子，說道：“自己麻溜地滾過來帶路?！?p> “好嘞！”
他好像表現(xiàn)得十分狗腿子，十分討好穆修，穆修自己也注意到了。他懶得去計較什么，阿撒和燭大哥又開始信號不好了，半天都得不到他們的回聲，小伊一直在一個掛衣服的架子邊上發(fā)呆，很少活動，無頭的魂靈似乎有一點點記憶回復的跡象，她愣愣的，表現(xiàn)出聆聽的模樣。
反正穆修可以隨時召喚，對她并不會束縛什么，不要去惡意傷人就行。
過了不多時，趙樂來了，他開著一輛看起來像是出租車的私家車，車子的狀況優(yōu)良，款式老，穆修自己都得稱呼它一聲長輩。
“嚯，你這車夠冷門兒的?！?p> “自家改裝，用得放心?！壁w樂傻傻地豎了個大拇指。
“得了，說說啥情況，沒情況你恐怕都懶得找我，事情又出什么毛病了？”
“顧南的事情果真就沒這么簡單，你知道我用特殊的方法窺伺了他的記憶對吧?！?p> “嗯，”穆修點點頭，“場景挺和諧的?！?p> “……奪取對象的記憶，需要其他人在事后進行一些操作，這一次的操作人員出了點狀況?！?p> “什么狀況？”
“他們被關(guān)在里面了。實話說，記憶是人最接近靈魂的部分，取走記憶如同取走靈魂，一般而言，我傳輸回去存儲的記憶會經(jīng)過一層篩選……”
“等等，篩選是什么意思？”穆修打斷道。
“你可以理解為殺毒……記憶內(nèi)容光怪陸離，進行分辨歸類擇取之時，異常的部分會被銷毀，留下足夠得到信息的部分，最后達成我們的目的。”
趙樂緩了一口氣：“這次那個黑手動了點手腳，李由被關(guān)進去出不來了?！?p> 語氣仍舊平淡，毫無擔心之意，就像是敘說一個不相關(guān)的人，穆修不知道是不是本就如此的原因，他看見趙樂的眼睛，從未像此刻這樣混濁無光。
樹蔭一團接著一團離去，掠過車頂，被拋在后面，車內(nèi)聽不到風聲，穆修卻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么東西，像是風聲，又像是呼吸聲。
“所以你不找專業(yè)人士，你來找我？萬一我也不知道呢？”
“那簡單，”趙樂笑了笑，無所謂的說道，“你就頂替他的位置就行了?！?p> 車內(nèi)的交流一下子停頓，一時間是無比的沉默。
“行吧。”
李由踩中了那個不知名的人設(shè)下的精神陷阱，這一類的東西，通常不具備真切肉體上的殺傷性，可是帶來的痛苦更加高等。
自我懷疑，信仰崩潰，自虐，求死……他甚至不需要過多引導，人們自己就會踏上這條道路。
歪著頭抵住車窗，目光所及是飛速流逝的車，樹，還有欄桿和標識牌，鋼鐵的巨獸一只接著一只，地面反射著刺目的光團，穆修百無聊賴。
他并不十分關(guān)心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