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氣侵襲,陰冷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霉味,左修明昏迷在一片泥濘沼澤的邊上,身周,甚至是他所處的地方,都貫通著奇怪的地理。
明明潮濕無比,但整片整片土地龜裂開來,裂開長長的縫隙,干枯得像好多年都沒下過雨了一樣,天空并不是淺藍色,反而是墨染似的漆黑,低沉的烏云,濃密而可怖,透不過絲毫的光,如同被什么東西吞噬掉了一樣。
樹木都枯萎,光禿禿的沒有葉片,樹底覆蓋一層爛掉的泥,一眼望去全是沙漠般的入眼場景,不同的是沙漠黃沙漫天,這里是枯樹荒土。
腐土突然破開,鉆出一只瘦黑干樹皮似的手掌。
細得不正常的手指,長且黑的指甲,皮包骨的上面凸起蛆蟲般的經絡。
“來來來來來來來來……”
“來來來來來……”
光頭的類人形爬出土層,嘴中發(fā)出意義不明的嚎叫。
“來……”
越來越多的土層破開,鉆出越來越多的人形生物。
它們左顧右盼,交頭接耳,通過意味不明的啼哭似的聲音做著交流。
伸長脖子,在潮悶的空氣中晃來晃去。
一副詭異的圖畫,仿佛從十八層地獄受盡折磨的妖魔重現,漆黑干枯的身體,張牙舞爪,嚎叫聲此起彼伏。
他們之中體型較大的一個站了出來,蹣跚著走到昏迷不醒的左修明跟前。
拉起他的腳,拖著他,就跟拖著條死狗一樣,蹣跚著回到人群中間。
“吼??!”
巨大的與其他生物不同的尖嘯,恐懼的彌散,煌煌的威勢,漆黑的天幕陡然被染為血紅,掛上一層血色幕簾。
沉默的死氣,沸騰起來。
荒野上刮起神秘的颶風,卷起黑色的沙塵。
伴隨著一聲一聲的嚎叫,它們一步一步走進了黑暗的荒原深處。
作為曾經的地獄,輪回之所,死靈之地,比人間更加需要秩序,如若鬼怪橫行,異邪從生,世界將墮入混沌。
只是這一片荒土,怎么也談不上秩序二字。
除了嘶嚎的干瘦怪物,半個人影也沒有。
左修明通過那片樹林,被那些藤條拖入了這個地方,奇妙的從人間進入地獄。
悠悠醒轉,左修明一時看不太清周圍的一切,模糊的世界讓他發(fā)愣,昏暗的光明好半天才真正接受他的視線。
這是?
看著滿墻的骷髏浮雕,他暗暗的想。
四肢被縛,雙足也一樣,這是一個洞窟似的地方,墻壁不規(guī)則的凹凸,偶有尖銳的石筍。
“醒了?”聲音慵懶,嬌媚撩人,只一瞬間,左修明就感覺氣血上涌。
??!
“你是誰?這是哪兒?”
“本來呢,不該告訴你的,”那個聲音從耳朵右后側移到他正前面,真正讓他瞧見了全貌,“不過我很中意你哦,告訴你也無妨,這里啊……可是地獄哦?!?p> “地獄?”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個,無間地獄?!彼┲┞兜阶笮廾饕膊坏貌灰崎_視線,身上的布料堪堪遮住三點,其他地方一覽無余。
一頭金發(fā),面龐柔和圓潤,深紅的瞳孔,身高比左修明還要高出不少,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
“你是……西方來的?”左修明疑惑道。
她嘲諷似的勾起嘴角,側身斜視:“現在還分東方西方?你們這些凡人果然愚昧無知?!?p> 邁著刻意的貓步,她回到石壁邊緣的巨大椅子上,殺意在冷漠的紅色瞳孔一閃而過。
心念極轉,左修明思考她簡單透露出來的訊息。
不分東西?
怎么回事?
她是怎么過來的?投靠?還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左修明知道這個世界存在地獄,甚至也知道西方的地獄,世界上的地獄有很多,不同地方流傳于世間的地獄自然不同。
不僅僅是形象不同,還有機構和設置,甚至職能也有區(qū)別。
但是這個地獄……
不見閻羅殿,未聞奈何橋。
小鬼橫行,妖魔遍地。
注視他的鬼怪愈發(fā)多了起來,樣貌真如往常所聽聞的那些西方靈異。
渾身長毛的直立狼人,臉色蒼白如紙的老是用黑袍遮住下半張臉的矮小男人,還有其他的完全不認識的生物。
而在這之中,混入了一個完完全全的人形,毫無異常,如同如普通人一樣的人形。
長發(fā)拖地,在一眾妖魔之中格格不入的飲茶。
“閣下,咳咳……”那個人開口了,“閣下如此妄為,劫奪吾等賓客,似有不妥。”
她撇了一眼那人,臉色變幻,最終還是笑道:“使君前日來此,為的就是這個人?”
“不錯,這就是我被派遣來此的目的……而且主君不太放心,你們最近異動頻頻,他老人家讓我來敲打敲打,讓你們別忘了,”他睜開眼,身上陡然升起磅礴之勢,周圍的妖魔被勁風吹得東倒西歪,“當初爾等求救,是誰保的你們!”
她皺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呵呵……既如此,閣下可有狡辯?”他的目光冷了下來。
一道凌厲的月牙黑光幾乎貼面而過,越過他的肩頭無聲無息的沒入石壁,形成深深的溝壑,還飄出莫名的黑煙,絲絲縷縷的舞動。
但他還是不緊不慢……
面如溫潤良玉,和光清雅,恬淡自持,身著白衣,魑魅魍魎之中更顯扎眼,一眾狂亂的妖魔中,他輕輕撫弄著手中的茶杯,悠閑的品味。
“哼,”女子憤怒的瞪圓雙眼,擺手讓躁動的妖魔退下,厲聲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呵呵……很簡單,我,帶走他,三日后,還望閣下親自登門,拜見主君?!彼[著細長的眸子,眼角余光打量著一旁發(fā)抖的女人。
他能感受到直逼群魔的怒意,卻在臨身之前巧妙的避開使者。
“好,”這個字幾乎從她的牙齒縫中擠壓出來,妖魅惑人的臉龐扭曲不已,青筋暴起,甚是可怖,“此間廟小,環(huán)境惡劣至極,使者華服清麗,尊貴太盛,還請使者閣下早日回稟,寬慰我心?!?p> 她蹩腳的學著語言,用一種奇特的語氣說了出來,就像是個牙牙學語的嬰兒,口齒不清,含糊朦朧。
“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