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對峙
一個時辰是兩小時,兩個時辰是四個小時,三個時辰就不用說了,好人大冬天的這么跪都受不了,更何況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并且天生就體弱多病的太子呢?
李承乾特別怕風(fēng)寒,加之剛剛也確實被李泰和自己父皇氣得半死,吹了一會兒冷風(fēng)就抑制不住咳嗽起來。
太宗皇帝這次是真的發(fā)狠了,這逆子不好好教訓(xùn)一下他明日就得反天,于是他就那么在里面聽著太子在外面咳嗽得越來越頻繁。
干冽的冷風(fēng)鉆進李承乾的喉嚨讓他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感覺有些呼吸不暢,原本倔強的身軀一點點地頹了下去。
宦官宮女們知道太子的身體狀況,他們焦急地看著誰也不敢輕易說話,紛紛盼著太子能服個軟,認個錯,讓太宗原諒他。
然而李承乾卻仍舊堅持著,不,他不認錯,他絕不認錯,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沒錯,只是父皇不愿意聽他說,也不愿意相信他而已,一直以來他的心里就只有李泰,處處偏袒他,維護他,李泰什么都好,說什么做什么都對,而他則什么都是錯。
那個表面上看很光鮮,實則心理極為自卑和脆弱孩子就那么的在堅硬而冰冷的地面上接受著父皇對他的懲罰,直到他原本挺拔的身體躬下來,甚至到最后不得不用雙手去支撐,他也仍舊在寒風(fēng)中與不公對峙。
常晴遠遠地看著他,他不只是在賭氣,他更是在保護她不被人拆穿,她明白,常晴眼圈通紅,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此時此刻,她是那么想沖上去告訴他算了吧,不要再堅持了,把她供出來吧,為了讓她做成想做的事,而在自己身上已然背負的污名上又加了一筆值得么?
對于他,當(dāng)然值得,她可能不知道,長這么大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特別想要保護一個人的感覺,她不希望自己的身份被戳穿想要隱藏自己,那么他就幫她隱藏。
看著李承乾即便用雙手也難以支撐起身體,常晴終于按耐不住邁出了腿。
他不說,那就她來說,他帶到昭陵去的是她,之前在他的寢宮與他共處一室,被人栽贓行斷袖之事的也是她,無論有什么罪都沖她來吧,所有的事都是因她而起,跟太子沒關(guān)系。
常晴看不下去一只腳剛要不顧一切邁出去,可不想一旁的李墨言伸胳膊一下就把她攔在了原地。
常晴目光轉(zhuǎn)過去正好對上男子剛剛投過來的視線,他沒說話,不過眸光里卻明晃晃印著倆字:你敢!
魏王這次是下定決心要把太子拉下來,儲位之爭她不懂形勢瞎站什么隊?兩個人在一起呆得久了,自然而然就會明白對方的意思,常晴半抬起來的腳慢慢地又收了回去。
魏王府。
在這樣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沒有什么事是比躲在春意盎然的室內(nèi)賞畫品茗更愜意的了!
八駿圖,周穆王時期的藝術(shù)作品,曾經(jīng)流傳于多位帝王之手,堪稱國寶,甚至直到現(xiàn)在都被太宗皇帝收藏于皇家秘密藏書閣。
像這種曠世僅有的繪畫作品,一般情況下外人是連看都看不見的,而太宗皇帝卻特許李泰把它從皇宮借出來賞玩,可想而知這是何等的恩惠。
李泰站在桌前心滿意足地打量著這幅畫作,半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其他方面獲得了巨大鼓舞,在書畫方面頗有建樹的他以從未有過的自信提起一旁的筆,這刻他覺得自己有能力一定能完成一幅足可以與原作比肩的完美復(fù)制品。
傍晚,李墨言坐在書房凝神思索了很久,隨后淡淡說了一句,“上次調(diào)查的,把過年回鄉(xiāng)省親那一項去掉吧!”
“去掉?”調(diào)查都已經(jīng)進行下去了,怎么突然說要去掉?侯在一旁的銀月頗為不解。
李墨言輕呼一口氣把投向千歲歲站架的視線收回來,“常晴根本就沒回鄉(xiāng)!”
“沒回鄉(xiāng)?”銀月聽聞相當(dāng)意外,怎么會沒回鄉(xiāng)呢?她不是走了很長時間么?
李墨言抬眸撩了銀月一眼,“她一直都在長安,只不過躲起來了!”
躲起來?還有這種事?銀月難以置信地看著李墨言,為了阻斷王爺?shù)恼{(diào)查,晴姑娘這也算是煞費苦心了,他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察覺到?如何察覺到?她有一個那么肯愿意為她出力的幫手!竟然把她藏到昭陵,他也真是敢做!
手腕處的相思豆手串紅得耀眼,李墨言伸手摸了摸懸在下面相依輕觸的兩顆,它是那么紅,那么艷,仿若手指尖上滲出的兩滴血。
第二天一早,李墨言外出上朝,可結(jié)果沒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常晴一問原因才知道原來是今天的朝會取消了。
“皇上還心情不好么?”最為重視的兒子去自己的皇陵搗亂,想必?zé)o論是誰心情也好不了吧,常晴跟在一旁問。
李墨言官服外面套著一件白色的狐裘,看上去矜貴又內(nèi)斂,他抬腿跨進臥房的門檻,“心情不好還是次要的,太子病了!”
常晴知道太子肯定得病,足足扛了將近一個時辰,若不是身為父親的太宗皇帝到頭來還是不忍心,命人把他帶走了,他可能還得在外面受罰吧!
“他……病得重么?”常晴知道自己之前的伎倆已經(jīng)被李墨言識破了,他只不過沒說而已,因此在打探‘共犯’李承乾的時候難免有點心虛。
李墨言脫掉狐裘,常晴伸手接過來,男子輕呼一口氣說了一句,“太子的病是故疾,太醫(yī)署一直沒有辦法根治,這一朝復(fù)發(fā)還蠻嚴(yán)重的,據(jù)說昨日一夜都未能入睡!”
常晴在電視里看過,太子的病看上去像哮喘,這種病即便在現(xiàn)代也是一種頑癥,但憑借現(xiàn)代化的醫(yī)療手段很快就能幫患者緩解癥狀,所以一般情況下得這種病的人也沒什么大不了,日常生活注意一點就好了,只是現(xiàn)在是古代,感個冒都能死人,怎么辦呢?未來的事常晴也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