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記憶真是個非常奇怪的東西,你想記住的東西偏偏記不住,你想遺忘的東西偏偏再三在你腦中反復出現(xiàn)。
這天臨近下班,部門開會總監(jiān)宣布了一個消息:鑒于我工作一直表現(xiàn)優(yōu)秀,我被調到鄰市分公司去做部門經理。這是真正的升職加薪哇。同事們都圍過來祝賀我,明天又是星期六,鬧著晚上一定要請客喝一杯。這樣的好事當然是要答應的。
好消息一定要給程曦分享啊,我興奮地給他打電話,可是一直沒有人接?!翱赡苁窃诿Π伞?。我自言自語
我和同事們商量吃什么,最后選了一家日料店,大家都不開車,好好喝一場。一下班我們就浩浩蕩蕩地向日料店出發(fā)。
我們要一個大包廂,大家談笑風聲,相互敬酒,一片歡樂。清酒度數不高,喝著喝著我就忘了程曦讓我只喝兩小杯的事。當我覺得有點頭暈的時候,自我感覺快醉了,同事再讓我喝酒我都一一婉絕,我心里有數,我可不想在眾人面前出丑。
我起身向衛(wèi)生間走去,我需要清醒清醒。走路的時候我覺得腳步都有點發(fā)飄,但我頭腦還算清醒。小艾要過來扶我,我推開她的手:“我還能走,我頭腦清醒著呢。”
涼水一激,果然更清醒了,但是走路還是有些搖晃。路過大廳,無意中一瞥,靠窗位置用餐的那一男一女,那個男的怎么那么像程曦呢?我搖搖頭,程曦一直都沒回我的信息,肯定在忙,不可能來這里吃飯,一定是我看花眼了。我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隔遠看像程曦,那離得近看看像不像他呢?如若是平時借我一個膽我都不敢上前去打量鄰桌的陌生人,所謂酒借慫人膽,現(xiàn)在在我身上妥妥的上演。
我努力不讓自已步伐搖晃,特意繞到窗邊的過道,大方地走過去。當我靠近那張桌子,我已經能看清那個男人的面容,真的是程曦呀。我驚喜地叫道:“哎呀,程醫(yī)生好巧,你也來這里吃飯?!?p> 程曦顯然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我,臉上有一點尷尬:“真是巧啊?!?p> 這時我才注意到,坐他對面的女人的手放在程曦的手上,程曦快速地抽回自已的手?!边@什么情況?我是誰?我在哪里?我忽然有些恍惚。
女人大方地站起來,一頭齊腰烏黑的大波浪,顧盼生輝的大眼睛,氣質真好。她伸出白皙的手,手指修長保養(yǎng)的極好:“你好,我是程曦的大學同學。”
“你好,我是程曦的幼兒園同學?!蔽逸p輕地握住她的手,隨即放開:“不打擾你們了,我和同事一起吃飯呢?!?p> 我轉身離開,眼里有點澀澀的,看來是真的喝多了,眼睛都不舒服了。
“你喝酒了?一會我送你。”程曦拉住我。
“喝了一點,不用了,我和同事一起走?!蔽椅艘豢跉?,低聲說。
這時小艾走了過來:“我還以為你掉在衛(wèi)生間里了呢,走吧,大伙說喝完這一輪就各自回家。”
我挽著小艾故作輕松地說:“好的呀,走吧走吧。”頭也不回地和她一起向包廂走去。天知道我現(xiàn)在心里已經翻江倒海,如果小艾不過來,我或許沒有力氣走回包廂。
升職的喜悅被莫名的憂傷覆蓋,覺得杯中的酒不再好喝,卻偏偏想喝了它。我頻頻舉杯和同事們干杯,一下子又喝下了五杯。
大家吃好喝好,我用殘存的清醒買了單。小艾酒量很好,喝了這么多酒面不改色神智清醒,她扶著我一邊走一邊告訴我網約車一會就到。
剛走出日料店,程曦走了過來:“我是她朋友,我來送你們回家吧?!鄙斐鍪志鸵獊矸鑫摇?p> 小艾警惕地望著他,用手護著我:“你誰呀,你說是她朋友就是她朋友了?”
我醉眼朦朧地看著程曦:“小艾別信他,我和你一起走?!?p> 小艾瞪了程曦一眼,扶著我向旁邊走。
程曦追上來,拿出手機,翻出相冊,把我和他的合影給小艾看:“我是她男朋友,她和我賭氣呢。讓我來送你們吧?!?p> 小艾翻了幾張,果然都是我和他的合影,這才信了他,要把我交給他扶。
我抱住小艾:“不要,我要你送我回家,不要他送?!?p> 程曦伸手把我從小艾身上扒下來,一把抱起我,轉頭對小艾說:“你們兩個我一起送。你家住哪里?”
我想掙扎,無奈身上沒有力氣,只好任由程曦放在副駕上綁好安全帶。小艾也只好跟著上車。
上了車我想努力保持不要睡過去,一直要求小艾去我家睡,小艾也不理我。小艾家先到,我伸出手想拉住她,她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終于扛不住眼皮上的千斤重擔,在車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