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走不出的童年

　　折斷童年的鉛筆，把心涂成紅色，從此，永遠不會失去。

　　小的時候，當我們?nèi)谴笕藗兩鷼獾臅r候，總是會笑著用甜言蜜語告訴大人們說：“別生氣啦，等我長大了，我一定會孝敬你們，給你們買好多好多好吃的”。

　　可是我們還沒有長大，也許我們最親的，也是最疼愛我們的人，卻已經(jīng)離開了這苦難的人間。也成為了心里一輩子的遺憾和難過，那種感覺還不能說出來，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

　　現(xiàn)在回想，如果我們能再見到那時候的自己。一定會搖著頭，在心里想：那時候的我們真傻，竟然想著早點長大。

　　我小的時候，經(jīng)常像一條小尾巴一樣，跟在表哥們的后面。負責打雜，爬樹抓過知了，掏過鳥蛋，下河摸過魚，螺螄。踩過太太（外公的父母合葬的墳墓）的墳頭。

　　當然，被外婆打得也不少，樁樁歷歷在目，刻骨銘心，也最珍貴。以前覺得是生活中最簡單的日常，現(xiàn)在卻顯得那么珍貴。

　　但有一次讓我此生難忘，小時也不懂，明明是表哥帶著我偷偷拿外公的零花錢，買零食吃。

　　被外婆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就打了我一個人，可疼了，我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細細的條子打在身上的感覺。

　　我一邊大哭一邊捂著自己的屁股躲，但怎么躲都躲不了，鼻涕眼淚流滿了整張臉。也的心里怨恨：憑什么只打我一個人！

　　后來長大以后我才明白。也許外公外婆是想“殺雞儆猴”，也許是只能打我。

　　最有可能的是，他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因為我的存在，已經(jīng)惹舅媽們不爽。她們可以隨時找理由把我趕走。

　　如果外婆打了表哥，那后果可想而知，所以盡管我們都有錯，外婆也只能打我一個人。

　　外婆的家和媽的婆家僅隔了一條又寬又長的大河。在外婆家那條大河被叫做北大溝。在我爸這邊，被叫做南大溝。

　　那時候，外公和外婆在田地里除草。我們小孩子們就像是被放養(yǎng)的羊羔。

　　表哥們，就帶著我下河去摸螺螄，摸魚，而最后我永遠是赤腳提水桶的那個。

　　記憶中有條路，上面全是土，軟軟的，哪怕就只是一輛摩托車經(jīng)過都會揚起風沙，特別的嗆人。

　　以前，人們習慣把用過的農(nóng)藥玻璃瓶打碎，而我就很不幸地被碎玻璃瓶扎過腳。

　　哪怕就只是流了一滴血，不管疼不疼，我一定會先大哭特哭地去找外公外婆。

　　外公一定會板著一張臉，先把我數(shù)落了一頓。然后再在田地里找一種叫做“小紅孩”的植物，碾碎了，涂抹在我的傷口上。

　　許是因為心理作用，也許真的是因為那草有那種止血的功能。害怕的心就突然靜了下來，也不哭了，而且覺得傷口會馬上愈合。

　　記憶是時光中最好的東西，它像是時光的相機，記錄下人一生中的點點滴滴。而且好像我們隨時都能通過大腦，去翻取我們想要的記憶。

　　那段記憶里的所有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童年的記憶里，有我們最親的人，最愛的人的年輕的模樣。

　　那是最好的證明，原來他們也不是從出生就是滿頭白發(fā)，步履蹣跚的。都是因為生活，為了自己的家人，才會變得那樣的蒼老。

　　每個人都會老去，每個人也都會死去，每個人都會與這個世界作別，只是時間早晚而已。

　　所以說啊，現(xiàn)在的，活著的我們，無論過得有多幸福，或者不幸。都請抽出一點時間，偶爾去回憶過往，因為這樣才不會忘記最珍貴的。

　　俗話說，記得便是存在，記得便是活著。人只有活著，才會留下念想，才會記得最愛的人。

　　我最親愛的外公啊，我是有多么的幸運。在長不大的童年里，永遠都有您年輕的模樣。

　　謝謝您全部無聲的疼愛，讓我覺得我是有人要的小孩，有人疼愛的小孩，原諒YL那時不懂您的良苦用心。

　　我親愛的外公呀，現(xiàn)在的您在天堂一定過得很幸福吧，我想那里一定沒有婆媳關(guān)系的煩惱，一定沒有妯娌之間的爭吵，一定會是安逸的。

　　但是我請求您，能不能稍微抽一點點的空隙，來一趟我的夢里，就一下下也可以，“板著”臉也可以，因為我真的真的很想您。

　　也許有一天，當我心里壓抑的全部秘密，當我的故事全部分享出來的時候，也許我就會有勇氣與自己達成真正的和解，好好努力地重新生活。

　　那個時候的我，對家的渴望是那么的強烈。心里想著為什么別人的家里都有爸爸媽媽，好像就我沒有。

　　以前到了播種的季節(jié)，外公外婆會在田地里種地瓜。栽種好以后，還需要澆水，我就在一邊調(diào)皮搗蛋。

　　我的衣服，鞋子上，弄得到處都是水，還有泥土。玩累了就把水漂往地上一甩，跑去旁邊的草叢捉螞蚱，捉蜻蜓玩去了。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我小的時候，特別喜歡吃用火烤的螞蚱，覺得特別的香，而現(xiàn)在，看著活的都害怕。

　　我們那邊的墳，不是座落在半山腰上。而是以村為單位，每個村子后面都有一片墳地。

　　外公家的田地正好有一塊是在墳地的旁邊，他們下田里忙的時候，就帶著我，他們忙，我玩。

　　那時候我什么也不懂，無聊就爬上一個挺大的墳的墳頭上。然后很天真地問外婆：“姥姥，對面那個村莊哪一個是我的家呀”？

　　撅著屁股在薅草的外婆，聽到我的問題后，停下來看我，下一秒她突然沖我大喊一聲。

　　我整個人嚇的一激靈，趕忙從墳上逃了下來。后來才知道，那是我太太的墳。

　　那一天，我沒有得到答案，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個村，有爸媽的那個家的具體位置在哪，更不知道。

　　思念到什么程度才叫做思念？有的時候在心里幻想，如果人真的能穿越到過去就好了。那么現(xiàn)在的我，一定會告訴那個小孩，還有一年你就可以回自己家了。

　　再摸摸那個六，七歲的小女孩的頭，或者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并告訴她說：孩子別怕，以后要快樂。

　　還要告訴她：孩子啊，如果你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你也會永遠的離開你的外公外婆，你的生活里，生命里，就會失去兩個最愛你的人。無論怎樣，一定要學會勇敢。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珍惜，想要拼盡全力去保護的人。

　　我還記得，我外公最愛吃我媽烙的兩面焦黃的一種餅，他經(jīng)常會和過路的人“炫耀”說，這是他女兒給他做的。

　　去年，外婆也去世以后，我親眼目睹了，我媽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甚至變得我都覺得有點陌生。那一刻我才幡然覺醒，原來我媽也曾經(jīng)是外公外婆的“小公主”，她卻突然變成了“孤兒”。

　　我也失去了生命中最疼愛我的兩個人。親愛的外公呀！就像每個人都回不到從前，我們，也回不到過往。

　　但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好好地保護您的寶貝女兒。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會好好愛她。

　　就像走不出的童年一樣，我也有不想忘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