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郭果果v:大佬,我們能見個面嗎?
果果?穆月微彎眼眸,想起那個在記憶中活潑開朗的少女,自然是毫不猶豫的回復。
穆月v:好啊。
片刻后。
坐在后臺的長椅上,穆月瞇著湛藍的眼眸,眼見著一個長相可愛的少年直直向她走來,不禁心下狐疑。
她穩(wěn)坐在椅上,巍然不動。
然后,就眼睜睜的望著少年站定在她面前,道,“大佬。”
聲音明亮,蘊含著無限的青春。
穆月微怔,等反應過來,她緩緩的站起身。
宛如玉石相撞的聲音從她口中流出。
“果果?”
“嗯。”郭霖不自在的垂下眼,捏緊了手指。
在親眼見到穆月在這兒等著他后,哪怕是他不想信,此時,也不得不信了。
一開始,說不會不高興,肯定是假的。
他因為大佬是個男的,從而對自己心中的情愫耿耿于懷,卻哪里能夠想到,大佬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他!
第一眼時,郭霖很想沖過去,揪住她的衣領,惡狠狠地質(zhì)問她,“為什么要騙我!”
可是,回想起過去,自認識大佬后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他慢慢的清醒過來。
大佬,從來沒有刻意隱瞞過自己的性別,甚至隱隱在細節(jié)上主動透露過,自己一直是個女性。
倒是他,他從頭到尾,都在有意無意的故意誤導大佬對他的印象,以為他是個妹子。
一直在作出欺騙的行為的人,分明,只是他而已。
郭霖的臉,漸漸的發(fā)白。
他長得比穆月高一個頭,此時,低下頭,顯得氣勢分外的弱小。
他弱弱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不用說了。”穆月已然打斷了他。
較比之前的溫和,此時,她緊繃的神色,格外冷凝。
平生里,她最不喜的,便是背叛她或欺騙她的人。
她因著果果是個妹子,才對她百般寬容、萬分疼愛,卻沒想到……
自始至終,都是一場騙局。
穆月垂下眼睫,長翹的睫毛在粉面上投落下一片淡淡的陰影,隱去了自己眼底的神色。
她轉(zhuǎn)身,十分堅決,沒有半分的遲疑。
“以后,我們沒有再聯(lián)系的必要了?!?p> 不!不要!
郭霖眼睜睜的瞧著她窈窕的倩影逐漸遠去,無聲的張嘴,伸手,想挽留點什么。
可是,穆月像一片淡淡的影子,看似近在眼前,一走近,她就很快消失,半點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了。
“不要,不要走。”終于,郭霖哽咽出聲。
不知不覺中,他紅了眼眶,眼中淚光閃閃。
心頭隱隱有個預感,此次若是一別,經(jīng)年以后,他再不可能跟穆月相聚。
可是,室內(nèi),哪里還有另一個身影?
只剩下他一個人,徒留在原地。
漸漸的,后臺里,響起細碎的嗚咽。
很快,聲響又緩緩的隱去。
像是一只受了傷的小獸,傷心了半晌,卻得不到其他人的愛撫后,只得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期待用時間治愈一切。
門口,賀榮然倚立在門框上。
他抱著雙臂,將方才的一幕,盡收眼底。
“呵,”他嗤笑了一聲,“她就是……你的大佬?”
郭霖失神的跌坐在地上,久久不語。
“什么你的。”賀榮然唇邊綻出冰冷的笑意,“她明明是……”
他直起身,將房門慢慢關上。
就在他立在門前時,他早已遮去了大片的亮光,只剩下最后一道光柱,孤獨地打在郭霖跪坐垂頭的身影上。
此時,那點僅剩的光亮,隨著他關上房門,悉數(shù)被黑暗吞沒。
“咔嚓”一聲。
郭霖身上的光,瞬間消失不見。
只留賀榮然最后喟嘆的一聲,縈繞著他的耳邊。
“明明是……我的?!?p> —
“啪”的輕微一聲,一張繪有精美圖案的函件,被一只素白的纖纖玉手拍在桌上。
林良弘抬眸,眼中的光明滅不定。
“給你的。”穆月勾唇,散漫的語氣,像是在談及今天的天氣般云淡風輕。
林良弘終于慢慢的抬起手,將函件夾在手中,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是一份轉(zhuǎn)讓書。
只要他簽下自己的名字,戰(zhàn)狼隊——這個全帝國夢寐以求的部隊,將直接歸于他的名下。
“給我的?”林良弘緊了緊指尖,揚唇,反問道。
“嗯?!蹦略曼c頭。
她道,“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轉(zhuǎn)讓的時候。這支部隊目前尚存在著一些嚴重的問題,等我調(diào)教過后,我將給你一支較比之前強上百倍的軍隊?!?p> 穆月所說的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戰(zhàn)狼隊人人渴求,但,無論你背景多么強勢,哪怕是帝國的國王,也無法輕易的調(diào)動這一部隊。
只因,他們很危險——特別危險。
甚至如果不是必要,一般的戰(zhàn)爭中,也不會輕易地調(diào)動他們。
只因,戰(zhàn)狼隊中的每一個隊員,都有隨時發(fā)生精神力暴動的危險。
在群眾的眼中,發(fā)生精神力暴動,一向是個縹緲又遙遠的概念。
他們恐怕做夢也想不到,一群隨時可能會發(fā)生精神力暴動的人會被軍部招募,集結(jié)為一支強大的部隊。
只等待著有一天,再次爆發(fā)蟲族戰(zhàn)爭時,利用他們自己的身體,捍衛(wèi)家國。
這聽上去極為危險,但這一切在穆月的眼中,絲毫不足為懼。
畢竟,她可是自然人魚。
林良弘眸光閃爍,他將函件輕輕的推了回去。
“我不能接受?!?p> “為什么?”穆月蹙眉,難得有些疑惑。
畢竟,這可以稱得上是天降的一塊大餡餅,對一般人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
聞言,林良弘臉上的神情似乎比她更為疑惑。
他反問道:“你把它給了我,那你呢?”
“我?”穆月的黛眉一時蹙得更緊,不知道他為什么問起這個。
輕輕的搖頭,她實話實說道:“這并不是我想要的東西,我是因為你可能會需要它,所以才去爭取的?!?p> “你不想要它?!绷至己氡茊?,“那你有其他想要的東西嗎?”
“沒有?!?p> 以為林良弘想報答自己,這在穆月的眼中,此事也算是司空見慣。
她笑了笑:“如果非要說有的話,應該是想要洗刷掉你身上的冤屈,讓你得到你該有的人生?!?p> 林良弘一怔。
許久,他緩過來,突然猛地一把抓住函件,急切地接連問道,“真的嗎?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變得這么激動,但穆月照實點頭,“嗯。”
“好?!绷至己刖従復鲁鲆豢跐釟猓瑢⒑丛谧约旱男乜谏?,如獲至寶,“既然是你想要的,我會做到的。”
“嗯?!蹦略略俅吸c頭。
林良弘此番轉(zhuǎn)變,在她的記憶中,也早已司空見慣,不必大驚小怪。
不知道為什么,幾乎每個世界的氣運之子都會一遍遍的詢問她,“你想要什么?你想要什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滿足你。”
而她一遍遍的搖頭,答道:“沒有?!?p> “沒有?!?p> “沒有?!?p> 無論問多少遍,她的回答仍是這兩個字,“沒有。”
而往往這時,氣運之子都會變得特別奇怪,也特別激動。
沒有其他法子,穆月只得說出自己的任務,好讓他們主動朝著任務目標前進。
很好,無論多少次,這個辦法總能起到效果。
很明顯,林良弘的神情已經(jīng)漸漸平靜下來,端坐在椅上,如玉如竹。
見此,穆月放下心來,說完了自己想要說的事后,便立馬離開。
她不知道,身后,林良弘盯著她的雙眸,一點點的幽深起來。
精神海等級Sss+、戰(zhàn)狼隊的長官、自然人魚……這么多身份,隨意拿出一個,都足以在外界掀起一番驚天動地的驚濤駭浪。
而穆月,是這些身份的所有疊加者。這樣的一個人,竟然……什么都不想要。
一個對世上所有東西都毫無欲望的人,會對這個世界,有所留戀嗎?
答案無異是肯定的。
不會。
得知穆月的眾多身份后,這幾夜里,林良弘整宿整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他常常在半夜中被驚醒。
他夢見穆月。
很多很多個、完全不一樣的穆月。
有高高在上的國師、有清冷無比的師尊、有冷情冷性的花妖……
但無論她是何種身份,故事的最后,留給他的,永遠只有一點遠去的身影。
他想抓住一點什么,最終,無能為力,什么都抓不到。
只得在黑夜中,睜著驚惶的雙眼,緊抓著被角,任由后背冷汗涔涔。
想個辦法,留住穆月,無論什么辦法都可以,只要能夠留住她、留住她……
是以,當明白穆月什么都不想要后,林良弘驀地回想起過往的夢境,忍不住面色失態(tài)。
當穆月說出她的愿望后,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拼命的替她成全。
林良弘怔怔坐在沙發(fā)上,將函件抱進懷里,留戀的用臉摩挲了幾下。
仿佛,只要這樣做,就能汲取到穆月身上的體溫一般。
他低喃,“我會實現(xiàn)你的一切愿望的……不要離開我……”
此時的他,又哪能夠想到,一旦他真的完成了穆月的心愿,不僅不會令她留下,還會將她……推得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