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共同的仇人
聽了目擊人的匯報后,又參觀了半截柳樹的斷口,李世民這才知道,李景恒是怎么降伏這班驕兵悍將的,難怪李景恒昨夜頃刻間就能擒獲兩賊。
北門百騎中那個魏崇李世民也是知道的,本事很大,卻不服管教,連尉遲恭都不服氣,所以一直沒能升遷。沒想到在李景恒手里竟服服帖帖的,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看到李景恒已經(jīng)完全收服了北門百騎,又得知李景恒武藝竟如此超群,李世民開心地重新讓岑文本將李景恒的任命詔恢復(fù)原狀。
回京路上,李景恒與魏崇高翼并騎,李景恒好奇問:“魏崇,你與尉遲恭有仇?”
魏崇恨聲道:“尉遲恭自恃圣人心腹,常搶麾下戰(zhàn)功,又豈卑職一人與他有仇。只不過卑職看不慣他,沒有忍氣吞聲罷了。”
高翼在一旁損道:“要我說還是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你一個府兵出身的泥腿子,跟鄂公爭什么,人家可是連長孫亞公,房相公都不放在眼里?!?p> 李景恒笑道:“本朝若論飛揚(yáng)跋扈者,第一個就是尉遲敬德。你敢和他爭功,也算是貞觀朝獨一份了,要知道,就是我父,被尉遲恭打傷都只能自認(rèn)倒霉?!?p> 魏崇和高翼一愕,這才想起,他們這位新任統(tǒng)領(lǐng)與尉遲恭的仇比他們結(jié)的可深多了。
那是貞觀六年的事情了,李世民回到出生地武功慶善宮,在那大宴群臣,尉遲恭卻因為宴席有人坐在他的上席而大為光火,大鬧慶善宮。旁邊的李道宗想要勸架,卻被尉遲恭一拳打中眼睛。所以直至今日,李道宗一只眼睛上還戴著鼉皮眼罩。
要說當(dāng)著李世民的面捅了這么大的簍子,尉遲恭不下獄也該貶官了,但是尉遲恭是李世民心腹中的心腹,當(dāng)年玄武門之變的策劃者之一,不僅親手殺死齊王李元吉,又是第一個沖到李淵面前逼宮的人。所以李世民僅輕飄飄的責(zé)備尉遲恭兩句,就放過了。
李道宗還能怎么辦,只能打碎牙齒往肚里咽。但堂堂李唐宗室,當(dāng)今天子的從弟,任城郡王(當(dāng)時的封號,后來徙封江夏郡王),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打瞎了眼睛,卻沒處說理,臉都丟盡了。也就是從那以后,李道宗越來越謹(jǐn)小慎微,或者說膽小。
這種朝中密事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北門百騎是隨駕的護(hù)衛(wèi),這件事就是在魏崇和高翼眼皮底下發(fā)生的。
李景恒接收了原身的記憶,對尉遲恭當(dāng)然沒有什么好感。
高翼也不再稱尉遲恭為鄂公,說道:“當(dāng)年圣人初登大寶,東突厥借此機(jī)會入侵我朝,一路勢如破竹,當(dāng)時長安兵力空虛,只有我元從禁軍三萬。圣人以尉遲恭為行軍總管,率領(lǐng)元從禁軍血戰(zhàn)涇陽,才有了后來的渭水之盟。此戰(zhàn)后尉遲恭威名更盛,后來才知道,尉遲恭只言自己率領(lǐng)輕騎沖陣,我等之功,絲毫不表。魏崇年輕氣盛,跟其起了爭執(zhí),從此惡了尉遲恭。幸虧后來圣人設(shè)立北門百騎,我等才有出頭之日。只可惜了魏崇,天大的本事,由于得罪了尉遲恭,到如今還是困在百騎做個昭武校尉?!?p> 魏崇無所謂道:“你不也一樣嗎?”
高翼翻了翻白眼:“那還不是你連累的。”
李景恒笑著道:“你們?nèi)舨辉甘刂麑m的安樂窩,我可以將你們舉薦給安公執(zhí)失思力?!?p> “執(zhí)失思力?”魏崇搖搖頭道:“手下敗將爾。這世上,除了圣人,只有將軍能讓卑職心服,其他皆草芥?!?p> 有了共同的仇人,李景恒和這群百騎悍將的關(guān)系更加親近了。
而在李景恒的不遠(yuǎn)處,張士貴和斛斯政則兩人也是并騎。張士貴冷冷地看著李景恒他們有說有笑的樣子,落寞道:“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沒想到李道宗的兒子武藝箭術(shù)竟然如此了得,縱然單雄信重生,王伯當(dāng)再世,也不過如此。為何某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斛斯政則道:“虢公,卑職打聽過,此子之前一直被江夏王養(yǎng)在鄂州,幾乎很少踏足京師,不為人知也很正常。”
“看來百騎就只能這么交給他了?!?p> 斛斯政則眼底閃過一絲陰冷,看了看左右,低聲道:“虢公若是想讓那娃娃從百騎滾蛋,卑職這里倒是還有一法?!?p> “哦?”張士貴下意識地拉韁勒馬,轉(zhuǎn)頭看向斛斯政則。
斛斯政則也跟著將馬停住,附耳道:“可將少許曼陀羅花摻雜在百騎馬匹的草料里,可令馬突然狂躁,沖撞御駕。如此一來,圣人必定會降罪于李景恒,罷了他百騎統(tǒng)領(lǐng)的差事?!?p> “蠢貨!”張士貴頓時臉色難看,壓低聲音怒道:“先不說李道宗如今圣眷正隆,這等小事治不了李景恒的罪。若真到了奪職的地步,那必然發(fā)生了大事。到時候某身為北門長上,又豈能獨善其身?!?p> “這……”斛斯政則傻眼,連忙認(rèn)錯:“卑職考慮不周,虢公恕罪?!?p> 數(shù)日后,李道宗從禮部衙門回來,還沒進(jìn)門就聽到一陣陣的喧鬧聲,不由皺眉問左右是何人喧嘩。
有下人回話說是世子回來了,正和郡主一起領(lǐng)著一群人在后院的校場里打馬球呢。
幾聲咳嗽聲后,熱鬧的校場頓時噤若寒蟬,李景恒和李雁娘訕訕下馬。
“景恒,跟我回書房,我有事問你?!闭f罷李道宗背手離開校場。
李雁娘拍拍胸口,朝李景恒吐了吐舌,嬉笑著催促李景恒趕快跟去。
一走進(jìn)書房,李道宗就說道:“這幾天我一直沒睡好覺,前幾日有同僚向我道喜,說是圣人在驪山行宮遇刺,你救駕有功,被圣人封了云夢縣公。我總覺得這段時間很不踏實,自從我回了一趟鄂州后,仿佛一切都變了,先是你妹妹不用遠(yuǎn)嫁吐蕃,還被封為郡主,接著御賜了這座豪宅,如今你未及弱冠,又封了縣公。今天圣駕回京,我知道你也跟著回來了,所以提前回家,問問怎么回事?就你練武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樣子,怎么還救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