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們別在那兒說悄悄話,要去哪兒得帶上我。”看著鄢蘇漸漸濃重起來的神色,牧弗御悄悄伸耳過去,深覺可能有事不妙。
牧弗御深知這里不能絕對多待,尤其陳府,人人都長了十八顆水晶玲瓏心,就連一個小丫鬟都敢算計到他頭上來。
趁著他換衣服的空當,偷著貓進他的臥房,手持催情香薰,憑著幾分姿色,香肩微露,對著人就秋波暗送起來,好大能耐,把他嚇得不輕,一個沒輕沒重的就把人給掀翻了出去。
后來系好衣裳,出去瞧時,那小丫鬟已經(jīng)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他在心里腹誹:難看,實在難看極了。
遂丟給人一瓶藥,要她自行下去,他不會再追究。
牧弗御望望天,無語慨嘆,世間多庸脂俗粉啊!還是他的遺情好,清麗無雙,這小丫鬟可是連人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實在不夠看的。
還是早些走好,免得他這塊肥羊再給人看上了去,他現(xiàn)在可是靈力堪憂,自保尚難。
“你放心,不會少了你,我們不是還有交易嗎?”鄢蘇反問。
鄢蘇對著二人道一句,自己有點要事,去去就回,掐了一個決,人就沒了影。
在吳伯去坦白事情的空當,牧弗御又恢復自己的話癆屬性來。
他坐在窄小的凳上,翹著榔腿,雙手交疊,好整以暇問:“唉,祁兄,給我說說你以前的事唄,怎么認識的鄢蘇?!?p> “我的經(jīng)歷并不豐富,沒有什么好說的,至于我?guī)熃?,她是個好人?!逼铌滩o多大心思與人閑扯,此刻他眉頭皺作一處,尋了一處僻靜的地兒呆著,有許多他想不通的事情緊緊盤旋在腦海里,散也散不去。
“行,我算是摸透你性子了,你總是不大搭理我,還是等鄢蘇回來就好了?!蹦粮ビ粺o可惜嘆息一聲,在他看來,祁晏這人的性格實在抓不通,時常都是淡淡的。
二人相對無言,屋子里靜的可怕,蠟燭滋滋噼啪的聲音也顯得大了許多。
那扇將倒未倒的木門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聲音,年久失修,像個垂垂暮矣,拖著殘破身子,行將就木。
明晃晃的蠟燭光照在祁晏的臉上,他一邊的臉龐隱在陰影里,不辨喜怒,不辨哀愁。
這少年的情感這樣淡,少有失控的時候,除了鄢蘇和那許氏的事。
這樣的人和他五弟很像,可惜他五弟早就不在人世了。
夏日的蛙鳴聲已經(jīng)吵鬧過幾陣了,盯著殘破斑駁的桌角與其大眼瞪小眼,祁晏從乾坤囊里掏出書來看,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十分投入。
牧弗御終于坐不住了,耐不住性子問:“你知道鄢蘇去干啥嗎?”
“不知。”
“你不是和她相處許久了,就沒有什么心靈感應之類的,快想想?!蹦粮ビ环艞?。
“沒有?!?p> “算了,冰木頭?!蹦粮ビ鶖[擺手,不打算糾結(jié)了,看那桌子的磨損程度,怕是有好些年頭了。
這時候,紅光乍起,團團浮現(xiàn)間,一個人影步出。
赫然就是離開不久的鄢蘇,她眉梢眼角帶起笑意,想來是有什么值得高興事。
牧弗御拿開撐麻的手,懶洋洋地問“你去干啥了,有啥快活的,說來聽聽”
鄢蘇笑著應了,說自己給陳有益施了個咒術(shù),以后他就不能人道了,看他還怎么欺負別人。
“以后他要再遇見漂亮女孩子,只會全身癱軟,而且把對方看做是青嘴獠牙的妖怪,那樣還下得去手?”
“還是女人狠??!”牧弗御不由得對鄢蘇側(cè)目。
“沒有被發(fā)現(xiàn)吧”祁晏神色不明問道。
“沒有沒有”
三人話還沒說完,屋外對面?zhèn)鱽碓覗|西的聲音,爭吵聲很是激烈,不多時吳伯已經(jīng)從思歸和思源呆的屋子里出來了。
老人低啜著,隔得遠,沒有聲音,可是依稀可從他的動作里邊辨出點苗頭。
老人佝僂著的身子,搖搖欲墜,幾欲摔下去,又把手撐在大腿上,撐住整個欲往下掉的身子。
看著好生可憐,誰讓這也是他自己的選擇,為了一個人去犧牲另一個人,偏生壞就壞在思歸是如此信任吳伯,而吳伯又恰好是送走他娘親的人。
后面的門驟然大開,思歸歪七扭八,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吳伯去攔,被一把推倒在地。
后面的小思源趿拉著不合腳略大的鞋子,蹬著兩條小短腿,噔噔跑出來,抻出白嫩嫩的胳膊去扶地上的吳伯。
胖乎乎的小臉上,淚花未擦,臟兮兮的爬滿并不大的地方。
嘴里直喊:吳伯,快起,快起。
一個耄耋老頭,哪里能和日日做工的少年相較。
輕飄飄的一把老骨頭,一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
思歸回頭望了一眼,略痛惜之色一抹而過,詫異幾分,還是一抹狠色,頭也不回忘院門外跑去。
“陳思歸,你站住”鄢蘇對著少年大喊
少年悲憤異常,沒有停駐腳步,反而越來越快。
鄢蘇抬手,手指輕轉(zhuǎn),一絲藍色靈流飛射出去,緩慢爬上思歸的腳步,將他攔了下來。
他眼里充血,紅的發(fā)狠,惡劣道:“你也要對我下手嗎?你也和他是一樣的人嗎?”
鄢蘇放下手,走過來。
“我只是想告訴你,想不想跟我上山,你也知道我是修仙之人,你留在這里,勢單力薄,抵抗不了陳有益”
“那我的仇呢?不報了?我對得起我娘嗎?”思歸不可置信看著面前的紅衣女子,此時此刻竟然有心情再和他談論什么上不上山的。
“你母親留給你的信中也說了,把你托付給我們,令堂的期盼我們會力所能及去做,首先就是讓你離開陳有益眼皮子底下,斬草要除根,他應該懂這個道理”祁晏除了鄢蘇外第一次終于說了這么多話,苦口婆心,個中厲害一一分析透徹。
祁晏是真的想要救贖這個孩子。
“你們不是仙人嗎?怎的會奈何他不得”思歸又一次迸發(fā)出疑問,鄙夷看向勸誡他的這幾人。
“他背后勢力不甚清楚,恐是云離國安郡王,我們得商量好對策,再行謀劃”牧弗御對這小孩實在沒甚耐心,在他眼里,急眼的小子,打暈帶回山不就得了,何須如此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