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后,同學(xué)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議論起喬可一。慕楠和班里幾個搗蛋鬼,大搖大擺的走到喬可一的座位前,隨意翻著他書桌上的課本,嘲笑道“嘿,你從哪轉(zhuǎn)來的,像個臭乞丐!”
喬可一低著頭,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沒說話。
“和你說話呢,你啞巴嗎?你從哪轉(zhuǎn)來的,不會是垃圾場吧!”見喬可一沒有回應(yīng),慕楠有些生氣,使勁踹了一腳喬可一的椅子。
喬可一連著椅子一起后仰了一下,掛在椅背上的書包掉在了地上。他彎腰去撿,書包卻被慕楠踩住。
“我和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嗎?”慕楠狠狠的跺了幾下腳底的書包,雙手叉腰,氣勢洶洶。
“把書包給我!”喬可一弓著身子,臉憋得通紅,緊緊拽著一根書包帶。這是媽媽送給他的上學(xué)禮物,唯一的禮物,他很珍惜。
“慕楠,你干什么!”朱珠去辦公室交完班級作業(yè)回到教室,就看見慕楠在欺負她的新同桌。她走到喬可一旁邊,仰著頭,盯著慕楠,“還給他!”
“多管閑事,老師的狗腿子!”慕楠看到朱珠回來,和其他搗蛋鬼罵罵咧咧的散開。
喬可一把書包放在腿上,用手握住袖子,擦著上面的腳印。他覺得很委屈,自己已經(jīng)乖乖的,什么沒做,什么沒說,為什么第一天上學(xué)就要被欺負?
朱珠見新同桌情緒低落,把一塊巧克力塞在他的手里?!敖o,我姥姥說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就開心了!”
喬可一低頭看著手里的巧克力,咽了一下口水。他還從來沒有吃過巧克力,只是聽其他小朋友說,比水果糖要更好吃。
“吃呀,打開吃吧?!敝熘榭磫炭梢粵]有動,催促他,上課預(yù)備鈴響了。
喬可一很想吃,他才七歲,對好吃的好玩的沒有抵抗力,但他還是想留給媽媽一起吃。
朱珠以為他是害羞,于是拿過巧克力,剝開包裝,直接送到他嘴邊?!翱禳c,要上課了!”
他咬下一口,不舍得嚼,用舌尖抵著,直到這軟糯的香甜融化在他的嘴里。這味道好奇妙,剛?cè)肟跁r有一點點苦,還有一點點綿密的顆粒,有牛奶的味道,也有爸爸新開包裝香煙的味道。真好吃!他又自己咬下了一小塊。
“怎么樣,好吃嗎?開心點了?”朱珠看喬可一的表情明朗了起來才問道。
“呵呵,好吃!”喬可一終于笑了,牙齒上還黏著一小塊巧克力。
“噗嗤……”朱珠看到喬可一牙上粘著巧克力,像缺了一塊牙齒,很是滑稽,沒忍住笑出了聲。她指了指新同桌的牙,提醒道“快弄干凈,要上課了?!?p> 喬可一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用舌尖把牙齒舔干凈。他把剩下的巧克力,嚴實的包在袋子里,想著帶給媽媽吃。
“你看……”朱珠把本子推到他面前,上面用漢字和拼音寫著:
qiaokeyi 喬可一,qiaokeli 巧克力
“你名字的拼音和巧克力就差一個字母呀?!彼龘]著手,笑瞇瞇的重新打招呼:
“你好,巧克力同學(xué)!”
想到這里,喬可一自己呵呵傻笑,王博文見狀,罵道:“你可真是個傻子!”
他心想:傻就傻吧,只要一直能在朱珠身邊,當(dāng)個傻子又如何!
回到家復(fù)習(xí)完功課,他側(cè)身躺在床上,盯著貼在墻上和同學(xué)們的合影,在游戲廳的投籃機前,他們幾個小伙伴無憂無慮的笑著,朱珠的額頭,還有點兒紅腫。
那天大家約好一起去游戲廳玩,見到朱珠時,喬可一發(fā)現(xiàn)了她額頭上的傷,她堅持不去醫(yī)院,又不說是怎么弄傷的。喬可一只得和鐘欣怡買了酒精幫她消毒,處理傷口。
但他猜測,一定是和朱珠的父母有關(guān)。
他還記得自己擦傷口時的小心翼翼。他用拇指和食指緊緊拈著棉簽,胳膊直直的抻著,顫顫巍巍的在朱珠的額頭上點了點。
朱珠輕輕的皺了下眉頭,鐘欣怡就喋喋不休的埋怨自己。
他對鐘欣怡有點不耐煩,因為他已經(jīng)很小心了,這可是朱珠的額頭,比他自己的要精貴。
他彎下腰,低頭靠近這個女孩兒。陽光灑落在她臉上那細細的絨毛上,輕柔的泛起,微微閃耀。他突然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像戰(zhàn)鼓一樣的震噪急促,他真害怕她也聽到自己這么強烈的心跳聲。
他屏住呼吸,輕輕的沾掉了她額頭上有點兒干了的血絲,趕緊扔掉棉簽,背過身去,深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平靜。
喬可一又想起心中那急促的鼓點聲。
他和朱珠認識了八年,那是自己第一次離她的臉這么近,也許以前也有很多時候非常親近,但那都是孩童時的嬉鬧玩耍。
那天絕對是他對朱珠有了朦朧的感覺后,第一次離她這么近。他能聽到朱珠輕柔的呼吸聲,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能感受到她心跳時胸口的起伏,能聞到她頭發(fā)上洗發(fā)水的香氣。
他的指關(guān)節(jié)還輕觸到了她小巧的鼻尖,很奇妙的感覺。
喬可一忽的感覺有一股電流,從腳底的直竄到頭頂?shù)拿遥约旱男呐K要沖開胸口,渾身燙的像被烈日炙烤的柏油路,慢慢的融化癱軟。
他趕緊跳下床,把頭伸出窗外。大口的喘氣,試圖讓這同樣粘膩的空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就是他的鄰居王博文所說的,男生青春期的燥熱吧。
喬可一更加確定了自己對朱珠這朦朧的感覺是什么,少年的愛,如薄霧漸漸散去,皓月晴空。
今晚,他第一次失眠了。
他又想起午后陽光下朱珠臉上泛起的光暈,她波浪般起伏的胸口,她粉嫩飽滿的嘴唇,她鼻尖那柔弱的觸感,她身上淡淡的香甜的味道。
隔天早上剛進教室,朱珠就又聽到同學(xué)喊她:“朱珠,門外有人找!”
她出門看見是王博文,便轉(zhuǎn)身就走。鐘欣怡說過,他再來送信,就拒收!
“哎哎,別走!我必須完成任務(wù)!”王博文像擲飛鏢一樣,把信封直接扔到教室講臺的地上。他做了個勝利的手勢,對朱珠說:“你收不收我管不著了!反正任務(wù)完成了!”
班級里好事兒的同學(xué)立馬就圍上來,準備拆信。
朱珠趕緊沖了過去,把信奪了回來。
“情書嗎?這么快就有人追了?”
“這才幾天呀,厲害??!”
“是剛才那個美術(shù)班的嗎?”
同學(xué)們議論紛紛。她低頭走回座位,把信塞進書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