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治水有功徐彥若回到朝廷,被重新任命為太子西席,也就是未來的帝師。
奇怪的是,朝中眾大臣卻無一人到徐府祝賀。一向與徐彥若不合的朱全忠卻一反常態(tài),差人送去了一份賀禮。
這日,趁著皇帝和皇后去白馬寺燒香的間隙獨(dú)自來到宮中漫步。
三歲的小公主一人留在宮中,恰巧碰到了散步至此的朱全忠。
“這里不能進(jìn)。”一個稚嫩的聲音說道。
“哦?你知道我是誰嗎?”朱全忠回頭望向小姑娘,“好秀麗的孩子啊?!币煌拢烊揖蛊鹆藥追謶z愛之心,捋了捋胡子,問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李葒,你叫什么?”小女孩稚嫩的眼睛望著他。
“李葒,嗯,好名字,你不認(rèn)識我,我可認(rèn)識你。”朱全忠笑著說。
“你怎么認(rèn)識我的?”
“你是,大唐的平原公主,對不對?”
“你怎么知道的?”小公主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
“我聽你父親說的啊,在大唐,誰會不知道平原公主的名字啊。”朱全忠笑著俯身抱起小公主,憐惜地蹭著小公主粉嫩的小臉蛋。
“啊,我不要你抱,不要你抱!”公主掙扎道。
附近的宮女聽到了喊叫,趕忙從大殿里面跑出來,高聲喊道:“大膽,放開公主!”
朱全忠理都沒理她,任憑宮女喊叫,還是微笑著抱著公主,一雙鐵手不住地捏弄著小公主粉嫩的臉龐。
宮女靈機(jī)一動,忽然大喊了一聲:“皇上來了!”
朱全忠猛地一驚,立刻放開公主,匍匐跪在地上,小公主瞪了他一眼,氣鼓鼓地趁機(jī)溜走了。
可過了半晌,也沒動靜,朱全忠抬頭,望著空空如也的臺階,方知自己被騙了,苦笑一聲,悻悻地離去了。
很快,幾名小皇子已經(jīng)開始上學(xué)了。
太子?xùn)|宮內(nèi),徐彥若正在給幾個皇子講《論語》。
“子曰: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就是說唯有上等的聰明人與下等的愚笨的人是不可改變的,聰明的士大夫與愚蠢的百姓是兩類完全不同的人?!毙鞆┤艚又f道:“太子,您以為呢?”
只見太子李柷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似的,有些癡癡地看著遠(yuǎn)處的宮女發(fā)呆,口中的不時流出哈喇子。
徐彥若有些生氣了,大聲說道:“太子!老臣在授課?!?p> “???……阿依,阿依……”太子被嚇了一跳,口中嘟囔著,睜大了眼睛望著徐彥若,焉然一個癡兒。
徐彥若失望地?fù)u搖頭,這時候,坐在后排的德王李裕忽然站起身,說道:“師傅這話似有不妥,學(xué)生認(rèn)為這是孔子在說有教無類,即聰明人和蠢笨人應(yīng)用不同的授課方法來對待。”
“哦,何以見得?”
“儒家的先哲們在對待庶民百姓上并沒有高高在上的氣勢,否則,孟子也不會說出‘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話了?!崩钤4鸬?。
“恩,孺子可教也?!毙鞆┤酎c(diǎn)點(diǎn)頭,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李裕。心中暗暗神傷,這才是我大唐皇室接班人該有的樣子,只可惜德王李裕不是嫡生,不能繼承我大唐的基業(yè)啊。
孩子們慢慢長大,皇帝卻日漸衰老。
半夜,李曄放下最后一疊公文,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茫然地四下望去,整個皇宮如此的安靜。
“萬歲爺,您總是忙到三更,可要注意龍體啊?!碧O(jiān)劉季述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皇帝似聽非聽地點(diǎn)點(diǎn)頭,道:“季述,最近京城有什么新鮮事嗎?”
“回陛下,有。說的是,北城來了一個游方的術(shù)士,會吐火,能仙人指路,水上蓮花什么的,傳的可神了?!眲⒓臼龅馈?p> “哼,你呀,和當(dāng)年的張居翰一樣,信口開河。這類旁門左道的異人多了,朕不感興趣?!被实壅f。
“說的是呢,可這術(shù)士最神的還不是這些,據(jù)說,他已經(jīng)活了兩百多歲了?!眲⒓臼龅?。
“兩百多歲?那豈不是比我大唐的玄宗爺都要年長?怎么可能?”李曄不屑地說道。
“千真萬確,聽人講,他的生身關(guān)碟上清楚地記載他活了兩百歲,縣志書上也有記載?!眲⒓臼稣J(rèn)真地說道。
“哦?”李曄疲憊的雙眼頓時放光,對此人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說:“哪天,你給朕招進(jìn)宮來。”
“諾。”劉季述點(diǎn)頭應(yīng)道。
三日后,那位被劉季述吹得神乎其神的術(shù)士如約被召進(jìn)了皇宮。
“草民呂洞賓奉召覲見,吾皇萬歲!”術(shù)士匍匐在地上說道。
“呂道長,久聞大名啊,不知道是否如市井傳聞那般神奇?!崩顣暇従彽?fù)]揮手,“平身吧,賜座?!?p> “謝陛下!”呂洞賓起身端坐下來,五尺開外,李曄就感覺到了一股仙氣從此人身上慢慢溢出,寒徹逼人,卻芬芳四溢。
“好香啊,不知道長用了哪種香料?”李曄問。
“皇上好嗅覺,貧道從不育香,也不用香料浸體,只因長年在銀杏樹下悟道,日積月累,沾染了些草木芬芳而已?!眳味促e道。
“聽說,道長能水上蓮花,仙人指路,而且年過雙百,依然抖擻如常,不知是否?”李曄問。
“那都是市井流傳,貧道除了年歲稍長,并無任何奇術(shù)。”呂洞賓道。
“道長貴庚?”李曄問。
“虛齡九十有七。”
“道長卻也誠實,哈哈?!睕]想到,這道士竟無絲毫誑語,對答也盡誠懇,李曄不禁對此人起了幾分敬畏。
“九十七歲,那也是罕見的高壽了,可道長外表不過六七十歲的樣子,想必是有什么養(yǎng)生秘訣吧?!崩顣系?。
“秘訣嘛,有,但因人而異?!眳味促e道。
“怎么講?”李曄問。
“有的人脾弱,適合藥補(bǔ);有的人腎虛,適合食補(bǔ)。因人而異,但萬變不離其宗,歸根結(jié)底,一個‘補(bǔ)’字而已。”呂洞賓道。
“精妙,那道長不妨看看朕,適合怎樣的養(yǎng)生之法呢?”李曄問道。
“貧道觀陛下龍筋虎骨,體魄非凡,但常憂懼勞神,多年下來,已有沉疴之兆?!币娎顣喜蛔〉攸c(diǎn)頭,呂洞賓繼續(xù)說道:“藥補(bǔ)、食補(bǔ)只是針對一般人而言,陛下萬金之體,切不可用常理論之。貧道冒昧度之,陛下因常年操勞,脾腎皆弱,食藥皆非良法。”
“那就無法可治了嗎?”李曄追問道。
“陛下可是常感腰酸?四肢畏冷,寒熱盜汗?”
“正是!近年來朕時常感到腰肢酸軟,頭昏無力,找太醫(yī)開了許多方子,也不見有效。怎么?道長有何良策?”李曄繼續(xù)追問。
“貧道剛已言明,陛下乃萬金之軀,切不可用尋常人的辦法養(yǎng)之,只可合和二陰,用陰陽調(diào)和之法徐圖補(bǔ)之,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眳味促e答。
“何謂合和二陰,用陰陽調(diào)和?”李曄不解地問。
“兩個字,丹補(bǔ)。”呂洞賓捋了捋胡須,正襟危坐地答道。
“哦?”
丹補(bǔ),李曄知道,歷史上太多的帝王都是因為服用丹藥而亡,可這老術(shù)士卻讓自己丹補(bǔ),這里面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沉默良久,李曄緩緩開口說道:“請先生留住宮中,朕好日夜請教,如何?”
“謝陛下垂青,貧道閑云野鶴慣了,實在不便打擾宮闈,請圣上體諒?!眳味促e道。
“也好,朕欲在城北修一座妙生觀,道長如不棄,可暫為居住修煉之所,朕也好時常與道長相見,不知如何?”
“如此甚好?!眳味促e起身行禮,長拜離去。
深夜,朱府。
“西屋的燈怎么還亮著,走,去看看?!敝烊液蛶讉€隨從打著燈籠來到西屋。
推開門,只見紅獻(xiàn)獨(dú)自坐在鏡子前,面無表情,猶如一具無聲的蠟像。
朱全忠抿嘴一笑,示意隨從退下,然后反手關(guān)上了門。
“老爺,不知老爺駕到,賤妾有禮了?!奔t獻(xiàn)起身行禮。
“好了,進(jìn)府這么多年了,還這般客氣,整日悶悶不樂的,是老夫?qū)δ悴缓脝??”朱全忠問?p> “不,老爺對紅獻(xiàn)很好,只是紅獻(xiàn)命薄福淺,這么多年也未能給老爺生個一男半女,卻還被老爺寵幸,心中著實不安。”紅獻(xiàn)道。
“哎,這倒無妨,老夫有三個兒子,足夠了。你只要時常陪我散散心,說說話,就行了?!闭f著,朱全忠順勢把紅獻(xiàn)攬進(jìn)懷里。
“等等,老爺,等一等?!奔t獻(xiàn)趕忙道:“賤妾有一個請求,希望老爺答應(yīng)?!?p> 朱全忠興致稍減,輕嘆一口氣道:“說吧,什么事?”
“這些年連年戰(zhàn)亂,奴家的親人死的死散的散,現(xiàn)在只有一個七歲的胞妹,孤苦伶仃地生活在嶺南,希望老爺能把她接到京城,許配一個好人家,也圓了奴家一生的心愿,奴家下輩子做牛做馬還繼續(xù)服侍您?!奔t獻(xiàn)抽泣著跪在地上。
“好吧,明日我囑咐管家去辦?!闭f罷,再次把手伸進(jìn)了紅獻(xiàn)的衣襟,紅獻(xiàn)眼睛微閉,任由他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抱上了木榻……
幾日后,李曄又與呂道士見面,兩個人聊到了養(yǎng)生之術(shù),聊到了人生哲理,聊到了天地本源,直到天黑才返回宮中。
按照呂道士的囑咐,李曄開始服用他專門調(diào)配的仙丹,并在宮內(nèi)開辟一道場,專供玉皇大帝。
群臣對皇帝突然間的崇奉道法很不理解,紛紛上奏勸諫,結(jié)果李曄不以為然,不僅全部駁回,而且繼續(xù)和呂道士相會如常。
“呂道長,朕已年近四旬,身體日漸衰敗,如何養(yǎng)生長壽,請先生教我?!崩顣瞎笆直\懇地對呂洞賓說道。
“陛下不用憂慮,只要按時服用老朽為您煉制的丹藥,定能活血通氣,增壽延年。”呂洞賓說。
“嗯,有道長在身邊,朕無憂矣!只是還有一事,難以啟齒。自朕得長公主后,房事漸難,常覺不舉,可太醫(yī)看后并未察覺有恙,不知仙人有何良方?”李曄道。
“圣上,此事要看圣上的選擇了?!眳味促e道。
“選擇?道長何意?。俊?p> “老朽為您調(diào)配仙丹卻不能讓您長生不老,如果陛下忍受不了清規(guī)戒律,恐怕難以為繼啊。”
“朕知道,可朕飄零半生,寧可痛痛快快地活兩年,也不想委委屈屈地過一生啊。道長,朕不求長生,但求長舉!”
呂洞賓搖搖頭,微笑言之:“此事倒也不難,只需回春丹百粒,和以鹿血服之,定有奇效?!?p> 當(dāng)夜,李曄按照呂道士所言,以鹿血沖服道士所練的回春丹。片刻,便感覺精力大振,面色充血,周身發(fā)熱,于是連夜翻牌,當(dāng)晚就臨幸了三位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