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受教了,書記
“小子,你看他家的井沿怎么樣?”書記拉了拉快從肩膀上滑下去的衣服,幾根手指捏在一起,對向張當家院子里的井。
“???挺干凈的啊~這能看出啥?”高宏順著書記的手指方向看去。
平平整整的土院子,右邊兒又用柵欄圍出了一個小菜園子,入秋后只剩下還未來得及收的大白菜,仔細看,那白菜翠綠的葉子上有蟲子啃噬過的痕跡,一陣風(fēng)吹過來,大白菜的氣味鉆入鼻子。挨著柵欄門旁便是書記說的那口井,是按壓式的老水井,水井有年頭了,有斑斑銹跡了,水井周圍鋪滿了小石頭子,細碎但平整,看的出來主人對其用心。
“笨,豬腦子~”書記聽高宏說完,氣的用手掌從高宏身后擺了個大幅度,仿佛攬了大把空氣般,向高宏后腦勺打去。啪的一聲,脆生極了。
“嘶~”這一下把沉浸在看井沿的高宏的注意力拍了回來。
“書記,你咋老打人吶?要講文明,文明~”高宏捂著后腦勺對書記說道,特意把‘文明’二字咬的特別重。
“文明你奶奶個腿,這都看不出來,我再不打你,你那腦袋徹底不用用了。”書記睜大眼睛瞅著高宏說。
“小子,瞅好了,你看看前面的人家,再看看后面的人家,有什么不一樣?”書記用手指了指前面又指了指后面。
高宏的眼光隨著書記的手走,前看看,后看看?!熬褪菑埉敿乙蓛粽麧嵰稽c?!?p> “嗯,你想想,在這么一個窮苦小地方,誰不是靠天吃飯,下雨了大家就聚在一起打牌,天晴了就下地除除草,都是混一天是一天的主兒。你再看看張當家,院子里干干凈凈,水井旁邊還鋪了石頭子,誰還能有這樣的閑心去管一口老井?!睍涍呎f邊把手往兜里摸去,掏出了自己在家沒事兒卷好的旱煙,再摸出已經(jīng)被壓變形的火柴盒,旱煙是用吐沫封口的,此時吐沫早已干了,一拿便掉了許多稀碎煙葉子,用干枯皸裂的手拉開火柴盒,捏出一根火柴,‘呲’的一聲劃著,一手擋著風(fēng),一手把火柴往嘴里叼著的煙送去。吧嗒吧嗒狠勁兒抽了兩大口,這旱煙算是徹底點著了。再甩兩下火柴,扔到地上,用腳去碾一蹍。
“你看他家對一個老水井都這么用心,還鋪石頭子。就能看出這個人絕對不是湊合的人,足夠重視這件事。那天晚上他家也沒有得到水,這么一個半大小子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按理說他才是最該挑事兒打架的那個??墒撬麤]有,甚至還去拉架,說明什么?你進村那天,張當為什么堵你,他的目的是什么?”書記邊抽煙邊對高宏說,煙味兒還嗆到了自己的眼睛。
“啊~是村子,他說是為了村子?!备吆晖蝗惶岣吡艘袅?,好像后悔自己才反應(yīng)過來。
“呵,腦子還算有點用。你再想想,那天晚上在村委會,張當是不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哎呀,事發(fā)突然,當時只讓幾個稻地排在前面的人家發(fā)言了,倒是忽略他了?!备吆昝偷呐牧艘幌伦约旱念~頭,后知后覺的說。
“不是你忽略他,是他沒讓自己顯眼。你覺得在這光屁股長大的人能看不出什么?張當可不是傻子?!睍洶褵熑拥降厣希铝丝谕履?,繼續(xù)說。
“那他是怕我把打架的主某給交上去?”
“你覺得這事兒光彩嗎?他是怕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把火燒在不該燒的地方。這個張當啊~是把根扎在這了,拔不出來了。”書記眼神里露出讓人看不懂的神色。
“我會去和張當談?wù)劦?,這件事不能再拖了,也該給大家一個交代了。”高宏眼里露出堅定的光。
“受教了,書記?!备吆晗驎浳⑽⒕狭艘还?。
“呵,這個村子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往后你的路只會越來越難走~”書記往上拽了拽披在身上的外套,獨自一人走了。
“再難我也會堅持下去?!备吆昕粗鴷浀谋秤?,暗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