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位前段時間最得意的馨貴人失寵了。
馨貴人,出身戶部尚書鄭家。說起來,戶部尚書也是朝廷的大官了,可惜,鄭家卻并非什么大族。
鄭雨馨的父親鄭河在先帝朝時期也只是個戶部員外郎,家中并不顯赫。新帝登基后,需要扶持親信,正巧那時的前戶部尚書犯了事被革職,而鄭河能力不錯,又是新政支持者。就被提了戶部尚書之位。
由此,鄭家才勉強成為京城新貴。
皇上正是用人之時,馨貴人人又美貌,可就是這樣的人,失寵了。
聽說是因為那位新晉的韓寶林。
雨花閣里,鄭雨馨站在書房一筆一劃的抄寫著佛經(jīng)?;噬狭P她抄寫一百遍,這是最后一遍了。
落下最后一筆,鄭雨馨怔怔地看著最后那幾個字。突然笑了。
“小主?”紅香有些擔心,她是知道自家小主的心思的,這次被責罰其實不算什么,小主傷心的是皇上不信她……
鄭雨馨閉上眼睛,“收起來,送去紫極殿?!?p> 她往旁邊退一步,給紅香地方,卻沒想腿一軟,還好紅香反應(yīng)快,扶住了她。
“小主,奴婢扶您去休息會兒吧!”自從那日回來,小主一句話也不說,每日早早起來便抄寫佛經(jīng),一刻也不肯休息,這會兒肯定是累壞了。
“紅香,我想休息?!编嵱贶爸幌胨X,睡一覺,心里那些委屈、那些憤怒就都忘了?;噬习』噬希瑡彐谀阈睦?,竟毫無地位么?
所以明知這般懲罰是承認了她加害妃嬪的行為,連一點面子都不肯留給她。
韓寶林……您心里的是韓寶林嗎?
紅香扶著鄭雨馨去床上,“好好,您好好睡一覺,睡一覺就都好了?!崩洗埠?,遮住了鄭雨馨眼角的淚。
玉芙殿側(cè)殿。
韓寶林由著小香上藥,嘴里“嘶嘶”個不停,小翠紅著眼,“小主,您這胳膊可得好好護著,千萬不能留疤了?!?p> 想起今兒個發(fā)生的事,小翠后怕極了。
“那邊可打理干凈了?”韓寶林扶著胳膊,她問的是先前的事兒。
小翠點頭,“您放心吧,那小路子和奴婢是老鄉(xiāng),不會暴露的?!?p> 韓寶林喃喃道:“我也只是爭一次,就這一次……這次,我對不起她,以后有機會,我會還給她的?!?p> “小主,”小翠看了外間一眼,聲音更小了,“賢妃娘娘那邊……”
韓寶林也順著看過去,侍女黃鶯正在熬藥,眼神卻時不時往里間飄著,韓寶林眼神冰冷,“且這樣吧,她把我當傻子,卻也別把我惹急了,狗急了還會咬人呢!”
冬天很快就到了,程昭一覺醒來,外面白茫茫一片。
看著厚厚的積雪,程昭突發(fā)奇想,她去摘幾枝梅花,插在白瓷瓶里一定好看!
不過,摘梅花偶遇這種情節(jié)實在是太常見了,她不想偶遇,尋了百香櫻桃來問,知道除了御花園里有梅花外,寧德宮外圍也有一片梅林,不過那兒的梅林小些,尋常也無人去。
寧德宮因為偏遠,也沒住嬪妃。
程昭決定,就去那兒摘梅花了!
晚上,帶著未芙就出門了。到了那片梅林,果真沒見著什么人。
梅林雖小,梅花卻開的很好,程昭喜滋滋地摘了幾枝,“這幾枝放窗臺上,我在窗戶邊上看著,配著院子里的雪好看極了;這幾枝擺在書房里……”
正說著,就看見前面有個女子正在一棵梅樹前掃雪。
那人聽見聲音,回過頭來,竟是許充儀。不知道許充儀為何一個人在這梅林中。
程昭立刻福身行禮。
“頤和軒程氏見過許充儀?!?p> 許充儀淡淡看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繼續(xù)掃地上的雪。
她動作不快,也只掃著面前一棵樹下的雪。
程昭有些意外,竟會在這里遇見許充儀。隨即又恍然,比起頤和軒,許充儀所在的春和殿離這片梅林更近。沒想到,她為了躲避人特地跑到這偏一些的園子,卻碰見了許充儀。
看這樣子,許充儀也不想與人交談。
“不想打擾許充儀,嬪妾先告退了?!?p> 行完禮便準備走,不想?yún)s被許充儀叫住。
“程貴人,可喜歡飲酒?”
程昭一頓,“偶爾?!迸紶栃∽?,她不貪杯。
“我三年前釀了幾瓶梅花釀,就埋在這株梅樹下。不若程貴人幫我挖出來,我送你一瓶?”許充儀也不自稱本嬪,奇了怪了。
而且,她們沒那么熟吧?
未芙主動上前道:“許充儀,奴婢給您挖?!?p> 卻不料許充儀拒絕了,且面帶幾分嫌棄,只看著程昭,頗有幾分我就要你的意思。
……這許充儀看著也不像是要為難程昭的樣子。
程昭一笑,“恭敬不如從命,能得一瓶許充儀釀的酒,也不枉今夜來這一遭了。”
許充儀聽得此話,卻是笑了。又教程昭想起來那天,許充儀平淡的臉一笑頓時有魅力起來。
沒想著許充儀不止帶了掃把,還有其他工具,樹旁就還放著幾個小鏟子。
程昭也不矯情,拿了一個,就蹲下來開挖。
許充儀收起笑,撇了眼未芙,“你去一趟春和殿,說我要在這梅林請你們小主吃酒,讓她們端些下酒菜過來”
未芙躊躇著不敢動,見到程昭點點頭,才疾步走向春和殿。
許充儀也沒閑著,也拿起一個小鏟子開始挖酒。
“你這小侍女倒是忠誠?!?p> 程昭正滿腹疑問,聞此言也摸不著頭腦,只是笑笑,并不答話。好在許充儀也不是多話之人,兩人就這么沉默著挖酒。
待春和殿的宮女們來的時候,酒也挖出來了。許充儀拍拍手,把酒拎出來。
未芙小跑過來,捂著程昭的手輕搓了兩下,又把手中的湯婆子遞給程昭。
捂著小主冰涼的手,忍不住看了眼許充儀,這位許主兒也真是奇怪,這大雪天里,非得自己動手挖酒。不是說這位身體不好么。
那廂許充儀便咳嗽起來。許充儀身邊的柳心忙將后披風(fēng)披在許充儀身上,又是遞湯婆子。
許充儀沒接,“無事。”卻是拎著那兩瓶酒,看向程昭,“程貴人,陪我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