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雞仔
正午的陽光毒辣。
似乎是想要將暴露在外的一切，都融化、蒸發(fā)。
葉九發(fā)趴在三樓的窗沿上，看著街道上的行人，思考人生。
在這夢隕大陸的西陸，幾乎每個人，都會把加入戰(zhàn)盟一事，列入自己的夢想清單。
戰(zhàn)盟分九品。
一至三品的戰(zhàn)盟，為下三品。
四至六品為中三品。
七至九品為上三品。
上三品的戰(zhàn)盟，七品稱玄鐵，八品稱白銀，九品稱黃金。
那是屬于他們特有的榮譽稱號。
中三品和下三品的戰(zhàn)盟，自是沒有的。
但盡管戰(zhàn)盟之間有著嚴格的品階之分，卻也沒有任何的從屬關(guān)系。
最大的區(qū)別，便是戰(zhàn)力和榮譽。
上三品的戰(zhàn)盟，無一不是從尸山血海之中爬出來的。
從而，上三品戰(zhàn)盟的更迭頻率也是最高的。
因為，說不定哪一仗打下來，就算是一個九品戰(zhàn)盟也會被打殘，甚至打沒了……
曾經(jīng)救下葉九發(fā)的那個九品戰(zhàn)盟，便是在十年前就沒了消息的。
他們叫做血纓盟。
人數(shù)達到滿編一百人。
其內(nèi)戰(zhàn)堂人員八十，武備堂十五，執(zhí)法堂僅五人。
甚至傳言，他們的執(zhí)法堂只是個擺設(shè)，那五人只是在執(zhí)法堂掛個名而已，其實全都在戰(zhàn)堂之中效力，于前線御敵。
要不是有硬性規(guī)定，必須要有執(zhí)法堂的存在，他們或許就只需要那兩個堂口就夠了。
可見血纓盟內(nèi)，人心凝聚程度之高。
當血纓盟消失的時候，整個西陸都為之一震。
甚至聽人說，還驚動了東南北三陸的至強者。
無他。
血纓盟太過強大，也太過矚目。
他們乃是有史以來，所有黃金盟中的最強盟，獲得過白金盟的榮譽稱號！
至今，也沒有任何一個戰(zhàn)盟可以超越。
堪稱前無古人。
還記得那一次至強黃金盟的爭奪戰(zhàn)，其余十一支黃金盟，人員齊備，強者盡出。
而血纓盟所在的前線戰(zhàn)區(qū)，卻陷入了苦戰(zhàn)，難以分身。
他們本就對那些虛頭巴腦的頭銜不感興趣，所以也就準備不參與爭奪。
可是那些端坐高堂的人，卻總是偏愛這一口。
不僅要搞，還說要大搞特搞。
不得已，在各方協(xié)調(diào)之下，最終他們也只派出了僅有十五人的武備堂，返回內(nèi)陸參與爭奪。
在那場爭奪戰(zhàn)中，血纓盟正是以那十五名武備堂人員，橫掃了其他十一支黃金盟！
爭奪戰(zhàn)結(jié)束之后，他們甚至沒有片刻停留，拖著傷軀，立即返回了前線。
也是自那之后，在這個世界上，才有了白金盟的榮譽稱號。
他們也是迄今為止，唯一的一個白金戰(zhàn)盟！
可是，他們還是消失了……
至于原因，眾說紛紜，但最令人信服的，便是戰(zhàn)死沙場。
所以，葉九發(fā)報還救命之恩的想法，也就只能落在其他的九品戰(zhàn)盟身上。
只不過……
哎！
一把老淚沾濕了衣袖啊。
“小九，接客咯！”
算盤的呼喊聲，從樓下傳來，葉九發(fā)收回雜亂的思緒，拍了拍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跑下了樓去。
紅衫客棧的生意有多好，從此刻便能看得出來。
巳時剛過。
大堂里已是滿坑滿谷，座無虛席。
也不知這些人是沒吃早飯，還是餓得太快，簡直讓人不得清閑。
好在老板娘不在，他還能偶爾偷個小懶。
就像昨夜一樣，自己這個唯一的跑堂小二不在，端盤子擦桌子這些事兒，都是客人們自己做了。
有時候他都在想，自己這個小二哥，到底有沒有存在的必要。
思來想去，他覺得，或許就連其他人，也沒有存在的必要。
只要有老板娘在，從采買開始，一直到刷盤子，恐怕除了數(shù)銀子之外，其他的都有客人給包辦了。
“算盤，晚上我再出去一趟。”
葉九發(fā)下樓來，沒急著去招呼客人，而是去到了柜臺前，給算盤打個招呼。
“愛去不去，工錢照扣?！?p> “啥玩意兒？”葉九發(fā)頓時就急了，咋呼了一聲之后，又伸長了脖子，壓低聲音，瞪著算盤：“老板娘都不在，你還扣我工錢？是不是兄弟啊你……”
算盤看了他一眼，又撇了撇嘴：
“我要是有孩子，差不多跟你一樣大了，而且……”
“得嘞，您忙著……”
葉九發(fā)沒等他把話說完，抓起汗巾蓋在臉上，走去了后廚。
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生無可戀。
接下來的話，他用腳后跟都能猜到，算盤定會說：而且那孩子，一定比你小子有出息。
“你昨天答應了菜刀，要替他一天的。”
“知道啦，玩你的算盤吧。”
菜刀，便是客棧后廚里的墩子。
他那一手菜刀，玩得出神入化，別說是切豆腐絲了，就算是頭發(fā)絲，他都能再剖成十等份。
葉九發(fā)昨日溜出去的時候，便是以替他切一天的菜為代價。
只不過，從剛才算盤的話聽來，似乎工錢還是被扣了……
簡直血虧！
后廚里，還有個叫勺子的，是大廚。
不管什么食材，只要入了他的手，出鍋的時候，絕對都是香飄十里的美味。
就連城主府好幾次設(shè)宴，都是請他去主廚的。
所以，在這個客棧里，葉九發(fā)就是最普通的那一個。
別人是無可替代，他卻是誰都可以替代。
畢竟二樓和三樓的那些小蠻腰們，也個個都是有絕活兒的……
“咚！”
葉九發(fā)剛剛踏入后廚的大門，一把削皮刀便插在了地上，與他的腳尖也就只差了一根頭發(fā)絲粗細的距離。
反觀菜刀，正悠閑地坐在凳子上吹著口哨，用那寬厚的菜刀修理著指甲。
葉九發(fā)剛剛蹲下身子，便見到一把炒勺伸在了眼前。
“拿來?！?p> 不用去想，討債的來了。
“別鬧……”
葉九發(fā)插科打諢的功夫也算是不俗，可他似乎忘了，勺子并不吃他這一套。
那把足有臉盤大小的炒勺，距離他的臉越來越近。
“那個……昨晚……我……我遇到劫匪了！”
葉九發(fā)為了不讓自己的臉被炒勺裝進去，僵著身子慢慢站了起來，想要與那炒勺拉開距離。
可那炒勺，就在面前。
不多靠近一毫，也不多遠離一分。
“喲，誰這么膽大包天啊，敢搶大名鼎鼎的葉公子。”
葉九發(fā)急的汗都下來了，卻不曾想，身后又來了個挑事兒的。
三樓的大小姐，有小紅衫之稱的寒衫兒。
至于真正的紅衫……
想必用腳后跟，也能猜到吧。
“嘿嘿嘿，大小姐，那個……姑娘們的衣裳，我一大早就給洗了，可沒賴你的賬啊?！?p> “真噠？哎喲，那可要謝謝葉公子了?！?p> 寒衫兒掀開了后廚的門簾，蓮足輕點，緩緩走到了葉九發(fā)身后。
一邊走，她還一邊咯咯咯地笑著。
頓時，葉九發(fā)的汗毛就炸起來了。
不對勁！
很不對勁……
“你個臭小九！你自己去樓上看看，那些衣裳還怎么穿！”
“賠！限你三天的時間，把自己賣了也得給我賠上！”
此時的葉九發(fā)蹲在角落里，就像個瑟瑟發(fā)抖的小雞仔。
他忽然想起來了。
昨夜的洗碗水忘了倒，今早給姑娘們洗完衣裳之后，那一大盆洗碗水……
就再也沒找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