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吳思下樓,到停車位里按下車的解鎖鍵,剛要開車門,只見車門把上插著一張紙。他看了看四周,不遠處,有一個媽媽帶著背著書包的兒子上車,那男孩兒化著妝,穿著一身某個少數(shù)名族的服裝,蹦蹦跳跳地上了車……今天是兒童節(jié)。吳思看向那個方向,那個母親也有些好奇地看著吳思,沒說話,帶上兒子后,就把車開走了。吳思拿下那張卷著的紙,打開一看,又是一張簡筆畫:一條橫線下平躺著一個人,旁邊,有一排樹。
吳思拿著畫,上了車,他面色凝重地看著這個畫,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楊潤之:“楊隊,我又收到一幅簡筆畫?!?p> “在哪兒?拍到人了嗎?”
“插在我車門把上。應該……是昨天晚上放上去的?!?p> “那就是又沒有監(jiān)控了,這人還真是狡猾??!你把畫拍個照片發(fā)給我?!?p> “我給你帶過去,今天我要跟潘隊長他們?nèi)ヒ惶耸欣??!?p> “行,你先發(fā)給我看一下?!?p> “好?!?p> 放下手機,吳思又仔細看了看這畫,拍了照片,發(fā)給楊潤之,他把畫放進包里,準備啟動車子,剛轉(zhuǎn)了鑰匙,只見于醉墨背著包從人行道上走過,她的目光與吳思相遇,走了,又停下,折回來,站在他車前,吳思熄了火,下車,問道:“有事兒?”
“有,請你幫我一個忙?!?p> “你說?!?p> 于醉墨微微低頭,又抬起眼睛,正視著吳思:“你幫我跟楊警官說,我不耽誤他的時間,不考慮跟他在一起。”
吳思沉默了幾秒鐘:“呃……這個,你為什么不自己說呢?”
“他有一種氣場,一種……無形的……辯證能力,我組織不好語言,不好表達?!笨磪撬加行殡y,于醉墨停了停,“要不我自己跟他說?!?p> “哦,不是,我沒緩過來……我?guī)湍阏f,正好我今天要去市里?!?p> 于醉墨勉強微笑,點了點頭:“那謝謝了!”
“哎……”他叫住正要離開的于醉墨,“如果他要問為什么呢?”
“那……你就把我告訴你的告訴他。”
于醉墨頓了頓,轉(zhuǎn)身走了,吳思重新上了車,從她身邊開過,他從后視鏡里看于醉墨遠去的背影,形單影只,不覺內(nèi)心沉甸甸的。
一到公安局,吳思就進了會議室,幾個人在整理那起電瓶車被盜案的證據(jù),準備移交給公訴機關(guān)。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吳思來到監(jiān)控室,查看小區(qū)門口和小區(qū)圍墻外的道路監(jiān)控。加快速度看了一兩個小時,在那個時間段,進出小區(qū)的車有35輛,人很多,圍墻外經(jīng)過的車輛不計其數(shù),還有16輛車開進去之后停在路邊。他有預感,在這些人和車里,找不到他想要找的人,就算是能找到,那也要耗費很大的人力和物力。他把這些記下來,正打算梳理一下,潘隊長進來,跟手下幾個人一甩手:“我們準備去市里了,下來吧。”
“不先去錢白玉的老家嗎?”
“電瓶被盜的要先向市里匯報,上面在催,還有一個,前幾天的持刀傷人案,我們要去醫(yī)院,找被害人簽口供,還有別的幾件事情……提高效率,咱們今天分路,一步到位都給他完成了?!?p> “那錢白玉的案子呢?”
“錢白玉已經(jīng)抓到了,去了市里完成任務,繞過高速,直接去他老家?!?p> 幾個人收好東西,快速下樓,上了車。車上,大家在討論最近接到的幾起持刀傷人案,盡管案情不復雜,但是整理案件還是要很精細,上級還要求潘隊長列出一些策略,以減少這類案件的發(fā)生。吳思問道:“如果我在自己的小區(qū)安裝監(jiān)控,可以嗎?”
“你自己的小區(qū)?你說的是在人行道上,公共場所?”
“嗯?!?p> “不能吧?在家里安還差不多?!?p> “這個需要批準,小吳那小區(qū)沒有物業(yè),如果要在小區(qū)內(nèi)公共場所安裝監(jiān)控,要社區(qū)來組織?!?p> “吳思,你有仇家嗎?誰膽子這么大?敢找警察的麻煩。”
吳思一笑:“沒有,就是我那小區(qū)實在太舊了,魚龍混雜?!?p> “你要不把那個房子賣了,換個新房唄,新房都有物業(yè)?!?p> “馬遠航你說得太輕巧了,買房子哪那么容易?你沒結(jié)婚,不知道,買房子后一大堆事兒?!?p> 到了森江市后,幾個人按照之前分配好的任務各自行動了。吳思拿著文件來到森江市公安局。到了四樓,他敲門,何子瞻看到吳思進來:“你怎么來了?”
“我來給你送文件?!?p> 何子瞻接過來,打開一看:“哦……哎,怎么讓你送?”
“我跟潘隊長到市里來有事,局長順道讓我們帶過來,潘隊長他們有別的任務?!?p> 何子瞻讓吳思坐下,一邊看文件,一邊問道:“吃午飯了嗎?”
“沒有,等下跟潘隊會合,我還不餓。何叔叔,我訂了個蛋糕,明天晚上送你家去?!?p> “蛋糕?”
“明天你生日,忘了?”
何子瞻一笑:“算你小子孝順。哎,我家何妍估計都忘了?!?p> “不一定,何妍可能明天給你驚喜呢?!?p> “喲,嘴甜了啊,總算知道提高一下自己的情商了……你今天沒事,就留在這,晚上到我家吃飯?!?p> “下午……”吳思看手機響了,打開一看,是楊潤之:到了嗎?他放下手機,“下午還有任務,要回先云,沒時間?!彼酒饋?,微笑著,“我有事先走了啊?!?p> 告別何子瞻,吳思徑直來到刑偵組,他在一排辦公室里找,只聽一個人在背后喊道:“吳思,這兒呢?!被仡^一看,是張祥。他順著張祥的方向進入了一個辦公室,楊潤之在里面,其他幾個人也在里面,有兩個陌生的面孔。
看到吳思,楊潤之抬了一下頭:“那畫呢?”
吳思從包里拿出來遞給楊潤之,幾個人一看:“埋葬錢俊豪的地方就有這么一排樹?!?p> 楊潤之拿起畫仔細看了有兩分鐘,遞給張祥:“送到鑒證科去?!?p> “鑒證什么?”
“線條,跟前兩幅對比一下?!?p> “好。”
“等一下?!睆埾橐换仡^,“畫筆的成分,紙張,都鑒定一下?!?p> “明白?!?p> 吳思坐下來:“有進展嗎?這個案子。”
“有,不是很明朗。今天早上,上級又施壓,要求我們盡快破案。”
“死者父母又開始催了?”
“不是,網(wǎng)上有幾家自媒體在市論壇上報道了這個案子,關(guān)注度大了,宣傳部也已經(jīng)發(fā)布懸賞,鼓勵市民提供線索?!?p> “調(diào)查呢,有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
“錢俊豪生前交往了兩個女朋友,一個是鋼琴老師,一個是芭蕾舞演員,兩個人都很有氣質(zhì),家庭出身也好,算是書香門第。這兩個人一開始說錢俊豪是君子,后來又都改口說錢俊豪表里不一,但是那兩個女的都沒有作案時間。他身邊有幾個人跟他借過錢,沒有還,數(shù)額不大,都是幾千塊錢,一次性借的,連欠條都沒寫,錢俊豪也沒催他們,我們也排除了作案嫌疑。他父母……我們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但是,錢東嘉和沈蕓的公司倒是有很多不尋常的地方?!?p> “金錢方面?”
“對。你知道?”
“不是很清楚。錢東嘉和沈蕓是先云縣人,我走訪了一些他們以前認識的人,錢東嘉和沈蕓都只有初中文化,早年外出打工,后來回來,開了一個糧油店,但是兩人一直顧的兩個親戚看店,還給了很高的工資,但糧油店的生意并不好,我找到了那其中一個,他年紀也大了,說錢東嘉對他們很照顧,說他們夫妻倆是好人。”
萬科在一旁分析:“他們一些資金確實來歷不明。不過,人的財富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些經(jīng)濟問題也很常見。我們還是要找那兩個人問一問他們經(jīng)濟糾紛,以及涉及到的一些人?!?p> “我提議我們還是派兩路偵查員去蹲守,這兩人都不簡單,那么大的一家企業(yè),如果真涉及到經(jīng)濟犯罪,他們也不會承認,除非我們自己掌握了證據(jù)?!?p> 楊潤之聽手下幾個人的建議,覺得都有道理。吳思聽著,沒有說話,楊潤之看了看吳思:“對了,這次的畫不太一樣,不是關(guān)于你父親的那個案子,這人……不會是專門要針對你的吧?”
“我也不知道。也許……我是覺得你之前分析得對,這個人可能不是兇手,可他一定知道關(guān)于兇手的事情,他又不站出來,肯定有什么原因?!?p> “可能是誰雇兇殺了錢俊豪……”
“怎么殺的呢?死者身上骨骼沒有傷痕?!?p> “失血過多或者活埋,都有可能,猝死也是有可能的?!?p> “我覺得還是被人故意殺害的,不然,怎么會埋在那個地方呢?”
楊潤之靠在座位后,深深呼了一口氣,手在桌上敲了兩下:“先派偵查員盯著錢東嘉和沈蕓,對錢俊豪生前的朋友圈和行蹤軌跡調(diào)查還是要繼續(xù)?!闭脧埾榛貋恚皬埾?,你跟我去一趟森江機場?!?p> “那里的監(jiān)控不是早就覆蓋了嗎?”
“不是監(jiān)控,是停車場,地勤辦公室后面的那個,那個停車場從錢俊豪失蹤到現(xiàn)在都沒有翻新過,安檢過后可以通過那里不上飛機,我們?nèi)タ纯茨懿荒苷业叫碌木€索?!?p> 幾個人都站起來,準備去忙了,吳思也站起來,他想起于醉墨的囑托,叫住楊潤之:“楊隊,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話?”
吳思看了看身旁的幾個人:“出去說吧?!?p> “不是案子嗎?”
“不是。”
楊潤之跟著吳思來到消防通道口:“什么事兒?”
“今天早上……”吳思正想說,樓上傳來了腳步聲,兩個工作人員并排從上面走下來,一邊走,一邊聊著什么,吳思看兩人下去了,等了等,正要說于醉墨交代他的事情,一個清潔工阿姨又拿著拖把和抹布到樓梯那兒打掃衛(wèi)生,她一直在那里,沒有要先去別處打掃的意思。
楊潤之看吳思也不說,問道:“今天早上怎么了?”
“呃……早上,我查了小區(qū)外的監(jiān)控和后面圍墻外的,有一些信息……我整理了一下,你要不要看看?”
“行,你發(fā)給我。”楊潤之停了一下,“就這事兒?”
“啊……”
“這不就是案子嗎?你說不是?”
吳思有些尷尬地停在那兒,楊潤之聽到張祥在不遠處的走廊上喊他,示意了一下,就走了。吳思用手拍了拍額頭,搖搖頭,手插在腰上,嘆一口氣,也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