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店搶劫案告破,被搶店主給先云縣公安局送來了錦旗,電視臺也過來爭相報道。何子瞻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他讓楊潤之來到他辦公室。
“你聽說先云縣破獲的那個金店搶劫案嗎?”
“聽說了。”
“有何感想?”
“感想?金店監(jiān)控清晰度高,受害者報案及時,嫌疑人年輕,反偵察能力不強,警方處理案子迅速、積極,幾天就破案了不足為奇?!?p> “那你這白骨案呢?”
楊潤之張了張嘴,又閉上,想了一下:“何局長,我們隊不是只有白骨案,還有別的案子,我調(diào)來之后接到的其他案子都進(jìn)展順利?!?p> “我問的是白骨案?!?p> “白骨案……我們正在全力以赴?!?p> “全力以赴?拉著吳思進(jìn)去全力以赴?”看何局長瞪著自己,楊潤之沒有說話,“如果不是電視臺報道,我都不知道吳思被調(diào)到刑偵組了。楊隊,你隱瞞上級,逾越法規(guī)辦案,我們可以考慮把你撤下來?!?p> “何局長,我也不想隱瞞上級,更不想逾越法規(guī),但是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這個案子不僅關(guān)系到查找真兇,還涉及到吳思的安全,讓他參與案子也是迫不得己?!?p> “那你得從你自己身上找原因,你讓吳思參與案件偵破,無非就是想利用他引蛇出洞,如果吳思因此有什么三長兩短,你付得起這個責(zé)任?”
“吳思是心甘情愿的。”
“他心甘情愿,你就心安理得地把他置于危險之中?”
“警察系統(tǒng)里的任何一個人都應(yīng)該做好隨時為民犧牲的準(zhǔn)備,我也不例外。吳思還是一個警察的身份,做兩份工,拿一份錢,他甘愿做英雄,我們不應(yīng)該攔著?!?p> “楊潤之!我們需要英雄,我們更需要活著的英雄!”
“我贊同您的觀點,也一直在很小心地保證他的安全?!?p> “我看你很狂啊,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自己能力不足,逼著我們換人?”
楊潤之鎮(zhèn)定自若,盯著何子瞻:“何局長,我才調(diào)過來不久,前任林海南隊長生前也同意讓吳思參與這個案子,再換一個,如果這個人也真心想破案……我想……您應(yīng)該懂的。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吳思才25歲,還很年輕,他熱愛這個危險系數(shù)高的崗位,這很難得,如果他幫我破了這個案子,我想把他調(diào)回來,他無非就是需要磨磨性子,我?guī)?p> “行了!你知不知道吳思是烈士的兒子?”
“知道。”
“他家里就剩他一個人,我跟他爸爸吳衛(wèi)曾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我看著他長大,說實話,我把他當(dāng)兒子一樣看待。他當(dāng)初想進(jìn)刑偵組的時候,我就擔(dān)心,后來我想,我沒有兒子,如果我有兒子,他要做刑警,我應(yīng)該支持,以前我不怕死,現(xiàn)在,我為什么怕我兒子死?也就沒攔著??墒撬煌B毢?,我去他家看他……那是他爸爸生前住的房子,我就換了想法,覺得虧欠了他爸爸?!?p> 楊潤之緩和了一下語氣:“我理解,何局長,吳思跟我提過,您一直對他照顧有加?!?p> “楊隊,我今天拜托你,你要堅持讓吳思參與這個案子,我也不反對,但是不要讓吳思再當(dāng)刑警,他還沒有結(jié)婚,沒有孩子,一個家庭里,代代出烈士是光榮,出幾個烈士斷了根兒……”
“可他也已經(jīng)進(jìn)了先云……”楊潤之想到何子瞻公安局副局長的身份,也就沒有說后面的話,反正吳思也放棄了想?yún)⑴c這個白骨案的想法,他也不想這么得罪領(lǐng)導(dǎo),“行,何局長,我明白您的意思,答應(yīng)您,會考慮您的建議?!?p> 出了何子瞻的辦公室,楊潤之按照之前的計劃與張祥來到嘉蕓集團的總公司??偣臼且粭?8層的高樓,位于森江市市中心的繁華路段。說明了來意后,前臺安排他們進(jìn)了錢東嘉的辦公室,錢東嘉讓秘書給他們端來兩杯茶。
“錢總,我們這次來是問一些你們公司的經(jīng)濟問題?!?p> “經(jīng)濟問題?不是查我兒子的案子嗎?”
“是查您兒子的案子,任何線索都有助于破獲這個案子?!?p> “哦……什么經(jīng)濟問題?”
“我們了解到您的妻子沈蕓,她名下的嘉蕓服裝設(shè)計有限公司賬目上存在一些問題?!?p> “這個我知道。”
“您知道?”
錢東嘉站起來,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用手在辦公桌的邊緣摸了摸:“我兒子失蹤后,她的精神就不太正常,因為我在外面的一些事,她跟我提過離婚。”錢東嘉背靠在辦公桌前,“我不想離婚,但婚姻在于互相扶持,不在于約束,如果她真的想離,我也不會反對?!?p> “既然說到這里,那您對您太太轉(zhuǎn)移財產(chǎn)的事情是什么態(tài)度?”
“沒什么態(tài)度,她要轉(zhuǎn)就轉(zhuǎn)吧,也就一千多萬的事兒,這個窟窿我補得上。”
“您不生氣?”
錢東嘉松開放在辦公桌邊的手,兩手環(huán)繞,放在胸前:“沈蕓跟我的時候,我一無所有,嘉蕓集團的建立,她也功不可沒,我兒子沒了……她做這些,我也能理解,女人嘛,眼界低,心眼兒小,不足為怪。”
“一千多萬……也不是小數(shù)目?!?p> 錢東嘉笑了一聲,也不說什么。
楊潤之想了一下,接著問道:“您太太沈蕓說,2002年你們創(chuàng)業(yè)跟別人借了錢,后來銀行貸款下來后還上的,您記得這個事兒嗎?”
錢東嘉搖搖頭:“不記得,她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真的不記得?”
錢東嘉看著楊潤之:“我說過,嘉蕓集團的建立,沈蕓,功不可沒?!?p> 楊潤之看著錢東嘉,他的額頭有皺紋,眼角也有,雙眼有神,身材不浮腫,也不纖瘦,個子不高,但給人一種高大的感覺。
“錢總,您……把頭發(fā)染黑了嗎?”
錢東嘉好奇地看著楊潤之,張祥也停下筆,他用手肘輕輕戳了戳楊潤之。
“錢總,您別誤會,看我,才三十出頭,都有白發(fā)了,我看……您頭發(fā)又黑又濃密,是不是染過了?我也想試試把頭發(fā)染黑。”
“三十出頭?三十幾?”
“31。”
“31?零一年,零一年我31好像,我那時候也有白發(fā)啊,后來慢慢就沒有了,我沒染過,隨它是黑是白呢?!?p> 楊潤之一笑,簡單問了幾句,就禮貌地告別了。兩人出了辦公室,到了樓下,張祥小聲問道:“你問他頭發(fā)干嘛?”
“閑聊,最容易套出話來?!?p> “那你套出什么來了?”
“這個錢東嘉心理素質(zhì)夠硬?!?p> “這么大的企業(yè)家,那是當(dāng)然?!?p> “我是說他對他兒子的死并沒有那么傷心,沈蕓倒是不一樣,不像是裝作傷心的樣子?!?p> “從哪里看……”張祥沒有接著問,他似乎明白了楊隊的方法,是啊,再大的企業(yè)家也要后代繼承,唯一的孩子死了,這個父親年過半百,還精神矍鑠……
兩人從電梯口向一樓大廳門口走去,只聽見后面?zhèn)鱽砹艘魂嚑幊陈暋?p> “對不起,沒有錢總辦公室的通知,我們不能讓你進(jìn)?!?p> “我是他哥,親哥啊,血濃于水,怎么就不能讓我進(jìn)?”
“我們跟錢總辦公室確認(rèn)了,他現(xiàn)在忙……”
“上次我來你們就這么說……”
“抱歉,請你理解,我們也是聽命行事?!?p> “你們這是欺負(fù)人!”
……
爭執(zhí)了一會兒后,保安過來,強行把老人拉出了門外,兩個保安守在門口,看老人還想闖進(jìn)去,他們攔住了他。一番拉扯中,老人被推倒在地。保安見狀,過去想把他拉起來,老人生氣地甩了手,他們只得作罷。
“大爺,對不起啊,我們不是故意的,您別為難我們,我們這也是工作?!?p> 老人聽了,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保安,歪頭看了看里面的人,旁邊一直有人經(jīng)過,都好奇地一邊走一邊盯著他,他停了一會兒,也不再固執(zhí)上前,爬起來往門口的非機動車道走去。楊潤之和張祥看到他走到一輛三輪電動車旁,準(zhǔn)備上車,他們走上前去,出示了自己的警察證件:“我們是森江市公安局的……”
老人一看兩人,瞪大了眼睛:“你們是查我侄子的案子?”
“你接受過我們的調(diào)查?”
“對啊,以前一個……姓……林的隊長……好像,來找過我。查到是誰干的嗎?”
“我們正在查,您看……呃,剛聽你說,你是親哥,誰的親哥?”
“錢東嘉啊,我是他的二哥。”他掏出身份證,遞給楊潤之,楊隊接過身份證一看,錢東霖,先云縣雙芯鎮(zhèn)西河村人。他看了看四周,這條非機動車道人流量大,不遠(yuǎn)處有一個路口,路口邊有個交警值崗?fù)?。他們帶著錢東霖來到那個亭子外,跟門外的交警說了幾句話,那交警就走到遠(yuǎn)處去了。
錢東霖坐下后,看他頭上有汗,楊潤之讓張祥去給錢東霖買瓶礦泉水。錢東霖解開上衣最上角的兩??圩?,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楊潤之抬頭看了看,這亭子里沒有空調(diào),不過旁邊有一個小電扇,他過去把電扇打開,對著錢東霖的方向??粗矍斑@個人,楊潤之想起了剛剛查看的身份證,他只有53歲,可是跟錢東嘉比,他的手掌蒼老,干癟,布滿老繭,額頭、眼角皺紋很深,左臉上還有一道長三厘米左右的疤痕,身上也是再簡單不過的汗衫。水買來了,楊潤之接過來,打開瓶蓋,遞給錢東霖。錢東霖接過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水從嘴角溢出來,滴在他灰色的長衫上。
“你是錢東嘉的二哥,也就是錢俊豪的二伯,那你最后一次見錢俊豪是什么時候?”
錢東霖把礦泉水捏在手里:“呃……我想想,好久了,我媽下葬的時候吧,好像就是那時候,之后就沒見過了?!?p> “你母親是什么時候下葬的?”
“一三年,八月份。”
“八月幾號?”
“14號還是15號來著……”
“之后就沒見過他了?”
“沒有。”
“過年的時候也不拜年什么的嗎?”
錢東霖深深嘆了一口氣:“我媽死了后,我弟就不跟我家來往了?!?p> “為什么呢?”
“他怨我?!?p> “怨你什么?”
“怨我沒照顧好我媽。”
“怎么說?”
“我家兄弟三個,我爸死得早,我媽為了我們沒改嫁,一個人把我們拉扯大,還讓我們都讀了書,我們兄弟三個都認(rèn)識字。東嘉結(jié)婚后就出去打工,后來就回來創(chuàng)業(yè),掙了很多錢,他說要在市里給我媽買個大房子,接她過來住,我媽不同意,說在農(nóng)村里習(xí)慣了,不想去市里。我在老家承包了一些地,他幫忙出資,我跟我老婆,還有我兒子兒媳婦,我們就種花苗。一直以來,照顧我媽的都是我們……還有一個保姆,其實就是我們老家一個女的,以前做過月嫂,我弟每個月給她工資,她給我媽做飯洗衣服什么的……平時都是他出錢,我們出力,日子過得很好。我媽有心臟病,就是……那天,我們花圃里事情多,忙不過來,就讓那保姆過去幫忙,晚上回去后,就發(fā)現(xiàn)我媽躺在地上……送去醫(yī)院,醫(yī)生說心臟病發(fā)引起了腦梗,搶救不過來了……”
“所以,錢東嘉遷怒于你?”
“嗯……”錢東霖又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他怪我,我認(rèn),可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平時也很孝順我媽……”
“那你今天來找他是為了什么事?”
“就是幫忙?!?p> “幫忙的意思是……借錢?”
錢東霖點了點頭:“以前,花圃里的生意一半以上都是靠我弟,我們給他公司送貨,我媽死后,他就不管我們了。這幾年,生意不好做,老家那里還有幾個大學(xué)生創(chuàng)業(yè),我們跟銀行貸了款,但是生意也沒能有起色,今年疫情,一園子的花都賣不出去,抵押給銀行的房子眼看著就要被收回去了……”說完,錢東霖的眼淚又止不住地流。
楊潤之和張祥對視了一眼,發(fā)現(xiàn)問的問題偏離了跑道??慑X東霖正傷心,兩人也不好硬把話題掰回來。三人沉默了一會兒,楊潤之看錢東霖情緒穩(wěn)定了一些,就接著問:“你對錢俊豪的印象怎么樣?”
“他小時候挺乖的,最開始是他爸媽帶他,過年的時候回來,很有禮貌,一見到我媽就叫奶奶,我媽很疼他?!?p> “后來呢?”
“后來……八九歲的時候吧,他爸媽在外四處打工,經(jīng)常換地方,他要上學(xué),不方便,他一開始在他外公家,就呆了一個學(xué)期,他爸就把他交給我媽帶,帶了三四年吧,上初中后,他爸媽回來創(chuàng)業(yè),他又跟著他爸媽住在市里面?!?p> “錢俊豪平常跟誰關(guān)系最好?或者有沒有來往很多的人?”
“呃……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也就是他在我媽家那幾年我經(jīng)常見他,他爸媽回來后,他要上學(xué),后來又工作,我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見到他。”
“那你在他失蹤前最近見他的時候,他是什么樣的狀態(tài)?”
“狀態(tài)?”
“也就是說他有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特別的地方……”錢東霖想了想,“呃……他跟我媽要了幾次錢?!?p> “你說錢俊豪跟他奶奶要錢?”
錢東霖點點頭:“我媽說的,她還讓我?guī)椭鴦裎业?,別對孩子太嚴(yán)厲了。”
“那,他要錢,你母親給了嗎?”
“給了?!?p> “他要了多少?”
“十幾萬?!?p>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想不起來了……好多年了吧,他從美國留學(xué)回來后吧?!?p> “他要錢做什么?”
“說是要買什么設(shè)備,他爸媽不給。”
“什么設(shè)備?”
“我也不知道,他要錢的時候我也沒看到,我媽也不懂這個,就是他非要,我媽心疼孫子,就給了。”
張祥看了看自己的筆記:“那個保姆,就是照顧你母親的那個女的,她還在村里嗎?”
“呃……她好像在市里做月嫂,等一下,我?guī)湍銈儐枂?,我有他老公的電話?!?p> 錢東霖拿出手機,打了電話,沒有人接,張祥把那個電話號碼記錄了下來。
“你說你們家兄弟三個,還有一個,最大的那個在哪兒?”
“我大哥以前在廣東那邊打工,后來做海鮮生意,一零年的時候出海捕魚,掉到海里去了,淹死了?!?p> ……
訊問結(jié)束后,楊潤之和張祥嘗試聯(lián)系到了那個保姆的丈夫,在森江市的一戶人家里,他們找到了這個叫孔蓮蓮的月嫂。她當(dāng)時正抱著一個嬰兒,對于他們問的問題,孔蓮蓮也想不起來,說是什么2K什么非線性什么東西。楊隊他們一再追問,她確實記不起來,兩人只好先回去了。張祥用手機搜索了這幾個關(guān)鍵詞,找到了一個最接近的東西:2K4K非線性編輯系統(tǒng)。
“這個一般是電視廣播要用的東西,會是這個嗎?
“不清楚,錢俊豪學(xué)的是金融管理專業(yè),之后換了幾個公司,沒有跟這個相關(guān)的?!?p> “沈蕓說他不愿意在自己家公司上班,會不會是他爸給他難處,讓他回到公司上班,所以才不給他錢的?”
“十幾萬?這個錢對他來說,不算多吧,他一個月的零用錢估計都不止這個數(shù)?!?p> “要不我們再去沈蕓那里問問?”
“沈蕓那里我已經(jīng)派人去了。對了,林隊生前跟我交接的時候怎么沒有強調(diào)錢東嘉的兩個哥哥?”
“這個……我不清楚,當(dāng)時,是林隊和王川去的?!?p> “王川?誰???我怎么不知道這個人?”
“他申請調(diào)職了,去交警隊了?!?p> “我看過之前的調(diào)查,筆錄里說錢東霖與錢俊豪多年沒來往?!?p> “對呀,剛剛錢東霖不是也說了嗎?”看楊潤之沒有作聲,張祥試探性地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回局里?”
楊潤之深深呼出一口氣:“去銀行?!?p> “銀行?”
“去調(diào)查一下錢東嘉母親的銀行賬戶流水。”
“這么多銀行,一個個去查?就我們兩個?”
楊潤之用手敲了敲方向盤,回頭盯著張祥:“我說……你能不能再靈光點?”
這么一說,張祥有點不好意思:“楊隊,我才來一年多,您老前輩多點點我唄……”
楊潤之一笑:“他母親長居農(nóng)村,西河村離鎮(zhèn)上都有四五公里,鎮(zhèn)上只有一個銀行?!?p> “郵政儲蓄?”
楊潤之轉(zhuǎn)過身,搖了搖頭,有點無可奈何地笑了笑。他啟動車子,把車開出了停車場。十幾分鐘后,楊潤之和張祥兩人開車來到一家郵政銀行,由經(jīng)理帶路,他們來到了樓上的辦公室。在工作人員的操作下,他們找到了湯秀珍的銀行流水信息。系統(tǒng)顯示,湯秀珍的銀行卡從2013年8月11號那天開始,每天都有兩萬的最高取款記錄,一直到卡里的錢取完,最后卡才被家屬注銷。
張祥問道:“這些都是在ATM機上取走的,銀行的監(jiān)控還有備份嗎?”
“這個……沒有了,時間太久了,六個月以內(nèi)的話才有?!?p> 楊潤之拿著這一份流水單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