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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越的你

第四十章 一個案子,兩個婚禮

卓越的你 輕竹溪 9050 2021-05-02 15:30:20

  “請柬?。?月9日,假日酒店……哎,很近啊,就在離這一百米的地方?!笨磪撬疾徽f話,“怎么了?不熟,不想隨份子……”

  吳思回過神來,勉強(qiáng)笑著:“不是……你剛說開會,要準(zhǔn)備什么東西嗎?”

  “你自己看,在共享文件里?!?p>  吳思打開電腦,他一邊工作,一邊低頭看桌上的請柬,心里不禁又有些煩躁。過了一會兒,馬遠(yuǎn)航進(jìn)來,一個響指:“同志們,開會了?!眳撬寄煤眉埞P,看了一眼桌上的請柬,他把請柬塞回到信封里,走到門外的卡口處,一個清潔工正在清理大垃圾桶的垃圾,他把信封往那垃圾桶一扔,回頭看了一眼,就跟著同事上了樓。

  在會議室,吳思發(fā)現(xiàn)了一些新面孔,另外,楊潤之也在。會議開始之前,大家交頭接耳地討論了一些東西。方局長進(jìn)來,坐下,示意了一下洪隊(duì)長,會議開始。

  “這次會議的目的是針對今年‘408’案件的偵破與部署。2020年4月8日,我局接到群眾舉報(bào),有人在先云縣一棟居民樓里長時間制造超大分貝的噪音,且多次敲門無人應(yīng)答,派出所接到舉報(bào)后派出警力,也聽到了很大的噪音,敲門,沒有人開,于是,民警強(qiáng)行撬開了房門,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有十名年輕男女在K歌跳舞,精神亢奮,疑似吸食過毒品。案件移交給我們緝毒隊(duì)以后,我們迅速成立了專案組,順藤摸瓜,經(jīng)過近兩個月的調(diào)查,將幕后的販毒嫌疑人,人稱‘剛叔’,抓獲,”投影儀上出現(xiàn)了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穿著先云縣看守所的衣服,“‘剛叔’,緬甸國籍,今年68周歲,經(jīng)過犯罪嫌疑人交代,這種新型毒品的制作方式是在緬甸跟別人學(xué)的。這是……我們已經(jīng)掌握到的下線人員。我們在排查案情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這個‘剛叔’還有所隱瞞,就加大了審訊力度,最終,‘剛叔’又交代了多起案子?!焙殛?duì)長又換了一張紙,“第一個,就是嘉蕓集團(tuán)前董事長錢東嘉和沈蕓的販毒案,根據(jù)嫌疑人’剛叔’的交代,錢東嘉和沈蕓于1997年10月加入他的販毒網(wǎng)絡(luò),并迅速成長為與他平起平坐的合伙人,兩人于2001年8月與他分道揚(yáng)鑣,不再來往。根據(jù)嫌疑人交代,錢東嘉和沈蕓之所以能迅速擴(kuò)大自己的買賣,是因?yàn)閮扇擞洃浟?,為人?jǐn)慎,且極度擅長偽裝,其偽裝的方式多樣……在兩人的這段販毒經(jīng)歷中,根據(jù)犯罪嫌疑人‘剛叔’交代的,還有多名已經(jīng)被判刑的。第二個,就是這個‘剛叔’,他有數(shù)十年的販毒經(jīng)驗(yàn),不與人提前聯(lián)系,也不自己攜帶貨物,都是讓別人運(yùn)貨。我們的偵查員在邊境24小時不間斷守了近二十天才等到他出現(xiàn),將其抓獲。而這個‘剛叔’涉及到的案子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其中包括故意殺人、教唆強(qiáng)迫犯罪、包庇有其他犯罪形式的嫌疑人、洗錢、非法經(jīng)營娛樂場所……這個我先不敘述,他涉及的案子實(shí)在太多,請大家看手中的文件,等下我們分配工作之后,大家就能明白了?!?p>  洪隊(duì)長說完這長長一段話,又展示了多張嫌疑人資料,就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他坐下來,方局長接著他的話說道:“剛剛洪隊(duì)長簡要地說了一下這次會議的原因。因?yàn)檫@個嫌疑人‘剛叔’是由我們先云縣緝毒大隊(duì)抓獲的,現(xiàn)在也關(guān)押在我們這兒的看守所里,所以經(jīng)過上級商議,決定審訊工作均在這里進(jìn)行,等各省市接到的案子理清了之后一并提交給公訴機(jī)關(guān),由公訴機(jī)關(guān)向法院起訴。這個案子牽扯的人實(shí)在太多,有些案子甚至都沒有報(bào)案記錄。工作分配呢,現(xiàn)在大家手里都拿到了,我們按案子的發(fā)生地分組,各司其職,互相配合,記住一個,這個案子這么大,不能疲勞審訊,目前來說,嫌疑人態(tài)度還是可以的,大家注意審訊方式和證據(jù)搜集,注意效率,也不要拖太久?!狈骄珠L看了看,每個人都在看手里分配的資料,“大家有什么疑問或者需要討論的,開始討論吧。”

  “這個‘剛叔’這么謹(jǐn)慎,幾十年都沒有被抓到,這次這么不小心,會不會是替罪羊?”

  “我們18年前的一起殺人案,從現(xiàn)場遺留的血跡中提取的DNA與他是吻合的?!?p>  “他交代說,現(xiàn)在中國信息識別與共享系統(tǒng)發(fā)達(dá),監(jiān)控力度更大,打擊力度也更大,做生意一天比一天難,他有時候也不得不鋌而走險(xiǎn),親自出馬?!?p>  “這個人好像很懂得低調(diào),沒有像其他毒販一樣,建一個大房子,雇一些保鏢之類的。”

  “不低調(diào)他也不能躲這么長時間?!?p>  “他現(xiàn)在態(tài)度好,這個好像也有些奇怪,一般嫌疑人,尤其是這樣罪行累累的,都是狡辯,能躲就躲。”

  “有的人一生只有兩樣?xùn)|西最在意,活著和錢。這個人一直販毒是為了錢,現(xiàn)在被抓了,之所以態(tài)度好,是知道自己怎么都逃不了,如果他不交代,根據(jù)洪隊(duì)長的這個案子,這么大的量,沒有自首情節(jié),證據(jù)鏈完整,案件清晰,他很快就要被判死刑了。但,如果多交代一些,耗時就會長一些,他活得也就久一些?!?p>  “楊隊(duì),你們之前審訊過錢東嘉,你對這個人印象怎么樣?”

  “錢東嘉啊,他……認(rèn)罪態(tài)度也不錯,不過他跟這個‘剛叔’不一樣,他有重情義的一面?!?p>  “怎么說?”

  “據(jù)他交代,他販毒也是為了錢,原因是他母親生病沒錢治,后來錢賺夠了,他就退出了,創(chuàng)業(yè)。”

  “除了這些,沒有主動交代其他的?”

  “沒有。只是,我的感覺,他在某種程度上跟這個‘剛叔’又很相像……很默契,兩人都有一些共同的,沒有交代的東西?!?p>  “什么東西呢?”

  “我也不知道,還在調(diào)查,兩個人我都審訊過,因此才有這種感覺。你們也有錢東嘉的案子嗎?”

  “有,兩起,受害者一個變成了植物人,一個自殺身亡?!?p>  “自殺身亡?”

  “這是個女受害人,長得挺好看的,被沈蕓和錢東嘉利用,誘惑他人吸毒,后來這個女的回歸家庭,把毒戒了,錢東嘉拿她以前的一些事威脅她,她不想再進(jìn)入那個圈子,又怕以前的事被周圍的人知道,留了封遺書,喝農(nóng)藥死了。變成植物人的那個,是受不了被毒打,從樓上跳下來,沒死成,變成植物人后,大概……三年多吧,死了?!?p>  “剛楊隊(duì)說錢東嘉重情義?”

  “我指的是對他的家人,販毒……能這么快走到高層的,肯定是心狠手辣?!?p>  ……

  會議持續(xù)了三個多小時才結(jié)束,吳思看了看手里的資料,他們隊(duì)被分配的任務(wù)是查清七年前的販賣嬰兒案,這個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云南偏遠(yuǎn)山區(qū)的一對夫婦,他們不止給‘剛叔’提供藏匿窩點(diǎn),還涉嫌轉(zhuǎn)手販賣先云縣的兩名嬰兒,目前,這兩名嬰兒的行蹤未知,而這對夫婦在云南警方的勸說下也已經(jīng)投案自首,被押解到了先云縣看守所。

  回到辦公室后,潘隊(duì)長召集大家來到一個小會議室。

  “這次的任務(wù)說難呢,是因?yàn)檫@兩個孩子如果還活著,應(yīng)該已經(jīng)七歲了,七年,嫌疑人不一定記得被賣到了哪里。說不難呢……是嫌疑人到案,且配合審訊?!?p>  “潘隊(duì),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抓緊時間先去審訊這個‘剛叔’,先從這個人身上得知那對夫婦的特點(diǎn),再審訊他們兩個?!?p>  “我也同意,現(xiàn)在大家都在爭分奪秒,這個人涉及的案子太多,要審訊他的同僚也肯定早就有計(jì)劃了?!?p>  “嗯……行,事不宜遲,吳思、黃宇,你們現(xiàn)在就去。馬遠(yuǎn)航,你跟看守所的聯(lián)系,問一下這兩人,等一下,我看一下……葛珊珊、熊昊天,兩個都是少數(shù)名族,你問一下他們有沒有做完體檢。”

  “是?!?p>  “盧江冬、蘇家傲,你們?nèi)ヒ幌箩t(yī)院,看一下前幾天那個受害人有沒有恢復(fù)意識,錄一下口供。王展鵬,你跟袁副隊(duì)一起,到指導(dǎo)員那里整理一下最近的那個盜竊案的資料,先準(zhǔn)備已經(jīng)被捕的四個人的資料?!?p>  “是?!?p>  黃宇和吳思準(zhǔn)備好東西就迅速出門了,到了看守所門口,等待辦理手續(xù)的時候,后面緊隨著過來兩名同僚。

  “哇,我以為我們夠快了,沒想到你們比我們還快。”

  “我們審訊時間應(yīng)該不會很長,你們稍微等等?!?p>  “行。你們沒吃午飯吧?”

  “沒呢?!?p>  “我車上有面包,吃嗎?”

  “不了,我們等下回局里的食堂吃?!?p>  兩人辦好手續(xù)就在審訊室等著,不一會兒,‘剛叔’被押了過來。吳思看了看,小聲湊近黃宇的耳邊:“好像跟早上看到的照片比,發(fā)福了點(diǎn)兒。”

  “估計(jì)是看守所舒服、伙食好?!?p>  待他坐好之后,吳思他們也準(zhǔn)備好了,開啟錄像,審訊開始。

  “你認(rèn)識葛珊珊、熊昊天夫婦嗎?”

  “認(rèn)識?!?p>  “怎么認(rèn)識的?”

  “有一次,我坐長途客車,看到他們兩個懷里抱了一個小孩兒,三四個小時,那小孩兒一直不哭,也不動,我就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了。”

  “那是什么時候的事?”

  “2013年,具體時間不記得?!?p>  “你看那嬰兒不動后做了什么?”

  “我在下車后把他們兩個拉到一邊,問他們想不想賺錢?!?p>  “你說的賺錢是?”

  “就是在他們家給我安排住所,我不能住賓館或者酒店?!?p>  “住一次給多少錢他們?”

  “一天一千?!?p>  “你怎么知道那個嬰兒是從先云縣帶過來的?”

  “我就拿了點(diǎn)錢給他們,一套話,他們就說了。”

  “那個嬰兒被賣到哪里了?”

  “我不知道?!?p>  “關(guān)于這對夫妻,你還了解別的什么?”

  “他們有一個兒子,還有幾個也都賣了?!?p>  吳思一驚:“你說什么?”

  “他們賣了自己的幾個孩子。”

  “幾個?”

  “我不知道幾個?!?p>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聽他們村子里的人說的,這個女的懷了好幾個,家里只有一個,又窮?!?p>  “你去他們那里住了幾次?”

  “十幾次吧。”

  “大概給了他們多少錢?”

  “七八萬?!?p>  “關(guān)于他們販賣嬰兒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

  “就這些。”

  吳思看著眼前這個“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想起了錢東嘉的話,眼前的這個“剛叔”與普通的老頭兒無異,他的頭發(fā)被剃短了,臉上也是黑的,眼窩下陷,皺紋明顯,盡管是盛夏天氣,他卻坐在那里縮著脖子,毫無精氣神兒。

  “你有孩子嗎?”

  他沒有抬起頭,也沒有回答。黃宇與吳思看了一眼,這個問題他如果不回答,吳思他們也不好調(diào)查,因?yàn)樗膰谕狻?p>  吳思接著問道:“你的家人都在緬甸?”

  還是沒有回答。

  ……

  審訊很快結(jié)束,吳思和黃宇出來跟潘隊(duì)長匯報(bào),潘隊(duì)長讓他們先別回單位,直接返回審訊熊昊天夫婦。這下吳思和黃宇有點(diǎn)懵,兩人還沒吃午飯,肚子確實(shí)有些餓。在看守所附近有一家便利店,兩人就進(jìn)去買了點(diǎn)東西對付了一下,回到了看守所。

  他們先提審了葛珊珊,這個女人從門外走進(jìn)來的時候,對著審訊室四處張望著,仿佛很陌生,不知所措。吳思看了看她的戶籍資料,她今年46歲,可是頭發(fā)花白且凌亂,戶籍上顯示她是小學(xué)文化。

  “葛珊珊,是嗎?”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是小學(xué)文化?”

  “我沒讀過書?!?p>  “哦……2013年,你轉(zhuǎn)賣了先云縣的兩名嬰兒,這兩名嬰兒賣給誰了?”

  “不記得,我老公收的錢,叫我把孩子帶回來就可以。”

  “你老公熊昊天?”

  “嗯?!?p>  “收了多少錢。”

  “六千?!?p>  “兩個六千?”

  “一個六千?!?p>  “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被抱回去了?!?p>  “誰抱回去的?”

  “中間人?!?p>  “叫什么名字?”

  “叫六嬸兒?!?p>  “全名?”

  “???”

  “姓什么叫什么?”

  她搖搖頭:“不知道。”

  “那這個六嬸兒長什么樣?”

  她看著吳思和黃宇,嘴巴張開,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吳思微微嘆一口氣:“個子多高?胖不胖?臉上有什么特征?就是有沒有痣啊什么的?!?p>  “她……跟我差不多高,不胖……好像,臉上……有斑……”

  “那個被你賣掉的孩子賣給誰了?”

  “不知道。”

  “你們經(jīng)手的怎么會不知道?”

  “買孩子的怕被要回去,都是給了錢就把孩子抱走了,不跟我們說名字?!?p>  “那總有聯(lián)系方式什么的吧?”

  “聯(lián)系方式是有。”

  “電話是多少?”

  “電話在我手機(jī)里。”

  “手機(jī)呢?”

  “干活的時候掉了?!?p>  “那這個孩子又是從誰的手里得來的呢?”

  “也是六嬸兒,說是人家不要的,托我們找人家?!?p>  黃宇問道:“你有幾個孩子?”

  “一個。”

  “兒子女兒?”

  “兒子?!?p>  “你只生了一個?”

  “嗯。”

  “葛珊珊!”她聽黃宇這樣叫她,嚇了一下,“根據(jù)我們的調(diào)查,你在家里由接生婆誕下了好幾個孩子,那幾個孩子呢?”

  “死了……”

  “怎么死的?”

  “……生……下來就死了?!?p>  兩人看問不出更多的東西,就先結(jié)束了對她的審問,提審熊昊天。熊昊天也是46歲,看樣子是個普通的農(nóng)民。

  “2013年,你和妻子葛珊珊轉(zhuǎn)賣了兩名從先云縣抱來的嬰兒,這兩個孩子呢?”

  “賣掉了?!?p>  “賣了多少錢?”

  “幾千塊?!?p>  “幾千?”

  “記不得。”

  “賣給誰了?”

  “記不得?!?p>  “兩個都賣了?”

  “嗯?!?p>  “一三年什么時候賣掉的?”

  “秋天的時候。”

  “幾月幾號?”

  “……想不起來。”

  “……你們那一年只賣了這兩個孩子?”

  “嗯?!?p>  “有沒有中間人?”

  “有?!?p>  “叫什么名字?”

  “六嬸兒。”

  “長什么樣。”

  他想了想:“就是一個女的,四十多歲的樣子,我也記不清了?!?p>  “這兩個孩子從哪里抱來的?”

  “從六嬸兒那里。”

  “她是怎么跟你們說的?”

  “就說有兩個別人不要的小孩兒,問我們有沒有人要?!?p>  “六嬸兒的聯(lián)系方式有嗎?她是哪里人,住哪里?”

  “不知道,有幾年沒有聯(lián)系了?!?p>  “那以前的聯(lián)系方式呢?”

  “沒有了。”

  “說話是什么口音?”

  “就……普通話?!?p>  “孩子抱來后,你們怎么找到買家?”

  “就是在周圍打聽有誰要小孩兒的,然后有人就上門,拿錢給我們。”

  “價格談好了之后就把孩子給別人了?”

  “嗯?!?p>  “沒有留下別人的聯(lián)系方式?”

  “沒有……他們都怕……走了就把號碼換了?!?p>  “那你還記得買家的樣子嗎?”

  熊昊天想了想:“兩個男的。”

  “多大年紀(jì)?”

  “三四十歲?!?p>  “有什么特點(diǎn)?”

  他低下頭想了一會兒,不知道怎么描述,也就沒有回答。吳思他們不禁有些失望。

  “你有孩子嗎?”

  “一個兒子。”

  “你老婆只生了一個?”

  “……嗯?!?p>  “你再好好想想?”

  他又低下頭,雙手互相搓著,不看人。

  “熊昊天,要不要我跟你交代一下政策?你進(jìn)看守所也有幾天了,獄警也跟你宣傳了吧?我們既然這么問,肯定是因?yàn)檎莆樟艘恍┳C據(jù)?!?p>  他抿了抿嘴唇,依舊低著頭。

  “你老婆到底生了幾個?”

  過了許久,他說話了:“……五個?!?p>  “大點(diǎn)聲?!?p>  “五個?!?p>  “還有四個呢?”

  “……賣了?!?p>  “什么?聲音大一點(diǎn)!”

  “賣了?!?p>  “什么時候賣的?”

  “剛生下來就賣了?!?p>  “賣給誰了?”

  “想不起來,幾十年了?!?p>  “你老婆生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多大?”

  “15?!?p>  “你賣掉的孩子分別是多大?”

  “……也想不起來?!?p>  “一個都想不起來?”

  “……嗯……第一個八幾年的時候賣的,后面差不多……隔了一兩年……”

  “隔一兩年就賣一個?”

  “……嗯?!?p>  “聲音大點(diǎn)?!?p>  “嗯?!彼c(diǎn)點(diǎn)頭。

  “熊昊天,既然你自首,就好好配合我們,一三年先云縣的那兩個小孩兒到底從誰的手里抱過來的?又賣給誰了?”

  “……真……記不得?!?p>  “熊昊天!”

  “我沒說謊,記得我肯定會說?!?p>  ……

  審訊持續(xù)了好久,最終收效甚微。吳思和黃宇回到公安局向潘隊(duì)報(bào)告。

  “估計(jì)這兩個人不止販賣了這些,還有其他的?!?p>  “我們也這么懷疑,問題是,這兩人都沒有文化,表達(dá)能力也不好,時間又隔了這么久,還有,關(guān)于這兩個孩子,沒有人報(bào)警,也就沒有立案記錄?!?p>  “有犯罪事實(shí)就可以立案。”

  “有犯罪事實(shí),如果這兩個小孩兒還活著,有七歲了吧,兩人都說這兩個孩子沒人要,我們找到了怎么處理呢?親生父母找不到,那就只能送福利院了,對小孩兒的成長也不好吧?!?p>  “這對夫妻連自己的孩子都賣,據(jù)熊昊天說,第一個孩子八幾年的時候就賣了,現(xiàn)在該三十多歲了,隔一兩年賣一個,其他被賣的也肯定成年了,找到也沒有意義了吧?”

  “那個時候這樣的案子不少見,尤其是偏遠(yuǎn)山區(qū),貧窮是禍根,有的人家連飯都吃不飽。據(jù)云南警方的走訪,這對夫妻現(xiàn)在的境況也不好,家里亂糟糟的,也是低保戶?!?p>  “哎——這對夫婦難道沒有參與‘剛叔’的案子嗎?”

  “有可能有,有可能沒有,這個我們不去做更深的調(diào)查,有其他的人做?!?p>  “先不要考慮這些,找到孩子再說,至于之后怎么安置……公安機(jī)關(guān)和民政部門自然會考慮妥當(dāng)?!?p>  “怎么找?”

  “只有一個所謂的六嬸兒,女的,四十歲左右?!?p>  “對這對夫妻的審訊力度還是要加大,他們很可能不止販賣了這兩個孩子,背后可能有一個產(chǎn)業(yè)鏈……我們先去走訪,再利用媒體的宣傳作用,征集線索?!?p>  ……

  一番討論下來,大家發(fā)現(xiàn),也只能用傳統(tǒng)的破案方式。先云縣雖小,卻也有幾十萬人,縣城下又有幾十個鄉(xiāng)鎮(zhèn),上百個農(nóng)村,時隔七年,又有人員流動的因素,找到這兩個孩子的線索無異于大海撈針。

  下班后,吳思剛回到家就接到了蔣悅的電話。吳思趕到汽修廠,在這個空曠的空間里,熱浪聚集著汽油和土的味道,蔣悅正在一個車的發(fā)動機(jī)上彎腰弄著什么,身后,一個特大的風(fēng)扇對著他吹。吳思見狀就在一邊等,好熱,他坐不住,站起來,四處觀望,三扇大門,兩扇大門里有汽車停在那里,另一扇大門里是洗車的。過了大半個小時,蔣悅總算好了,他朝著吳思打了個手勢,就進(jìn)去里面的一個房間,不到五分鐘,他出來了,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頭發(fā)濕濕的。

  “走,請你吃飯去?!?p>  “又是你請?這不好意思,這次該我請?!?p>  “不是,我請,有事兒?!?p>  “有事兒?什么事兒?”

  “吃飯?jiān)僬f?!?p>  “又吃火鍋?”

  “不吃火鍋,吃燒烤。”

  吳思看了看蔣悅,他黢黑的手臂,黢黑的臉,體格竟有些健壯,又看了看自己,黃宇說得對,胖了,肚子都有點(diǎn)凸起了。

  “吃清淡點(diǎn)兒的吧,我都胖了。”

  蔣悅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吳思:“沒有吧?”

  吳思挺起肚子:“看,我肚子都大了?!?p>  蔣悅一笑:“你把肚子挺起來能不大嗎?”

  吳思也沒有再反駁,吃燒烤就吃燒烤吧,他反正也要鍛煉身體的。在燒烤店里,空調(diào)房里吹著,滿屋子都是孜然和辣椒粉的味道。吳思看蔣悅坐在對面,大快朵頤,他微微嘆一口氣,總是想起眼前這個老同學(xué)多年前書生式的文弱感,這種反差也讓他有些難過。

  “找我什么事兒?”

  “其實(shí)也沒什么事兒,就是我要辦婚禮?!?p>  “辦婚禮,要我做伴郎?”

  “不是。我們婚禮比較簡單,請一些親戚朋友聚個餐,你跟我一起去接親?!?p>  “那不還是伴郎嗎?”

  “是,也不是,我們不請司儀,也不請錄像,就自己拿手機(jī)拍照?!?p>  “那是挺簡單的。那……你爸他們?”

  “不告訴他們。”

  “這樣好嗎?”

  “有什么不好?”

  “我不是說一定要讓你爸他們參加,但你說請親戚朋友,那你其他親戚看到了不會有想法?”

  “嗯……這個沒關(guān)系,我就是請了兩三個同齡的親戚,表哥表姐,他們也都不喜歡我爸?!?p>  “方秦怡那邊呢?”

  “她那邊親戚也不多,再加上我的同事同學(xué),她的同事朋友什么的,大概三十個人左右。所以,我們定了五桌,每桌用最高檔的套餐,大家開心開心?!?p>  “定在哪兒了?”

  “先云假日酒店?!?p>  吳思一愣,手停在半空。

  蔣悅看著吳思:“怎么了?”

  吳思緩過神兒來:“什么時候?”

  “8月22,晚上。本來想訂七夕那天的,滿了,沒位子了?!?p>  “不定在中午嗎?”

  “中午氛圍不好,還是晚上熱鬧。”

  “哦……挺好的?!眳撬祭^續(xù)吃手里的燒烤,蔣悅看到他速度明顯很慢,嚼得也很勉強(qiáng)。

  “你到底怎么了?”

  吳思放下燒烤簽:“我今天收到沈夢瑤的請柬了。”

  “結(jié)婚請柬?”

  吳思點(diǎn)點(diǎn)頭:“她的婚禮也在假日酒店?!?p>  “不會也是8月22吧?”

  “不是,9月9日?!?p>  蔣悅也放下燒烤簽:“這女的想干嘛?自己不忠還對別人糾纏?!?p>  “其實(shí)……客觀來說,這段感情……我也有很多問題,本來,兩個人在一起應(yīng)該互相關(guān)心,我確實(shí)沒有做好?!?p>  “就算你有問題,她不愿意可以說,可以離開,腳踏兩條船算什么呢?以前是偷偷摸摸,現(xiàn)在倒好,她明擺著了……哎!你不會心軟了吧?”

  “怎么會?我連請柬都扔了?!?p>  “那還差不多……她……也許只是想讓你參加婚禮,沒別的意思吧,女人,最擅長自我感動和刷存在感?!?p>  “她給我發(fā)過一封郵件,我當(dāng)時在郵箱里只看到收件箱的總頁面,沒有點(diǎn)開看,只有兩行字,她好像是想讓我回頭找她。我也沒點(diǎn)開看,直接就刪了?!?p>  蔣悅哼了一聲:“我就說……你回頭,她得益,你不回頭,還有個備胎,合著要么你剩下,要么備胎剩下,她總有人要……那個男的也是,這樣也能忍?服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我得先給你說清楚,22號雖然是周六,但如果公安局里有事兒,我可能去不了。”

  “明白?!?p>  “吳思?蔣悅?”

  兩人一回頭,只見鄭士君和他們另外一個高中同學(xué)謝成功站在他們旁邊。

  兩人一笑:“哎,巧啊?!?p>  “我們拼個桌?”

  “好啊。”

  鄭士君和謝成功坐下,又點(diǎn)了一些燒烤,幾人在那里聊著。

  “哎,吳思,最近有什么大案子?”

  “就是一些拐賣兒童之類的?!?p>  鄭士君喝了一口啤酒:“這確實(shí)不算什么大案子,以前,就我們那個年代,小女孩都隨便扔,有的男孩也是,賣來賣去的?!?p>  蔣悅盯著鄭士君:“這很殘忍?!?p>  “這有什么?很常見的,那個時候窮,丟孩子算什么大事?人嘛,總得適應(yīng)社會……”

  “人是應(yīng)該適應(yīng)社會,但不能把適應(yīng)社會等同于隨波逐流。販賣兒童,甚至販賣自己的親生子女,本身就有違倫理,連牲畜都不如,人只有在不管什么樣的情形下都能意識到這一點(diǎn),社會才能進(jìn)步,思想才會進(jìn)步。”

  吳思和謝成功看蔣悅面帶微笑又透著怒氣地懟鄭士君,互相看了一眼,蔣悅看向吳思:“吳思,你說……我說得對嗎?”

  吳思看了一眼鄭士君,又看回蔣悅,點(diǎn)點(diǎn)頭:“對,我贊同你的觀點(diǎn)?!?p>  氣氛稍微有些緊張,鄭士君也察覺到了蔣悅的不滿:“蔣悅,干汽修掙得多吧?比我們打工的強(qiáng)吧?”

  蔣悅也看出了鄭士君的言外之意,這人在嘲諷他的職業(yè),也跟著嘲諷他的學(xué)歷:“還好,看情形,疫情的時候關(guān)門,疫情結(jié)束就翻倍,這汽油味兒聞多了跟醫(yī)院的藥水味兒也就差不多,適應(yīng)了就好。”

  鄭士君一笑,略帶挑釁:“到底掙多少?就拿7月份來說。”

  謝成功看兩人有些僵:“哎呀,這怎么能數(shù)得清……”

  “數(shù)得清,7月份純利潤15萬6350,我們?nèi)齻€合伙人,一個人大概能拿到5萬多,不過辛苦是真的,這錢也要留著以后備用,所以真正能用來揮霍的不多?!?p>  眼看兩人沒有收斂的意思,吳思放下了燒烤簽,略顯尷尬,他也不喜歡鄭士君,兩人不止是高中同學(xué),也是初中同學(xué),一直在一個班,吳思總覺得鄭士君太現(xiàn)實(shí),對學(xué)校組織的捐款嗤之以鼻,說那捐款是貪污的掩護(hù),不參加校運(yùn)動會,覺得耽誤學(xué)習(xí),而且那獎狀不值錢……兩人上學(xué)的時候就是泛泛之交。鄭士君數(shù)學(xué)天分高,經(jīng)??紳M分,蔣悅那時候很文弱,讀到煽情的文章會傷心,鄭士君因此很鄙視蔣悅,不止一次公開說蔣悅是男版林黛玉。現(xiàn)在,過了這些年,兩人各自都有一些變化,但似乎都沒有放下過去的芥蒂……只見鄭士君沒再說話,低下來,將燒烤簽上的肉扒了下來,放在盤子里,用筷子夾起來,放進(jìn)嘴里。謝成功又是一笑,轉(zhuǎn)移了話題:“哎,鄭士君,你手上這塊表好酷啊,我看過這手表,兩萬多呢。”

  鄭士君一驚:“這要兩萬多?”

  “你不知道?”

  “呃……不知道,是別人送我的?!?p>  “誰啊,送你這么貴的?”

  鄭士君沒有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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