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思將車開到森江市看守所時,已經(jīng)有大量的警車停在這里,楊潤之的團隊也在。經(jīng)過了一個繁復的安檢工作之后,一群警察進入了看守所的辦公室,眾人在辦公室里討論著,看守所這樣森嚴的環(huán)境,沈蕓是怎么越獄的?
所長眉頭緊鎖地走進來,看了看各位同僚:“我們請大家來,是來找線索,發(fā)現(xiàn)沈蕓越獄后,我們立即啟動了搜查模式,可忙活了大半天,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我們也是很奇怪,不管怎么說,我們有責任,先查清原因,找到人,我再接受上級的責任處理。”說完,所長向大家展示了各個角落的監(jiān)控錄像:“昨天晚上7:00,我們安排犯人看新聞聯(lián)播,7:30結束后,進行法制宣傳教育,9:00之后民警帶嫌犯回到監(jiān)室。沈蕓的監(jiān)室一直顯示她還在里面。早晨05:30,同監(jiān)室的人敲鐵窗,民警趕過來,那個嫌犯說沈蕓病得很厲害,值班民警就進去問,沈蕓說頭痛欲裂,嗓子難受得要死了,民警就拿了體溫槍,體溫槍顯示她體溫達到39.2度,按照疫情規(guī)定,民警迅速采取措施,將她安排在隔離監(jiān)室,也將她同監(jiān)室的人隔離開來,并提取了她的口腔樣本送去醫(yī)院做核酸檢測,核算檢測的結果在五個小時后出來,顯示是陰性,我們松了一口氣,安排醫(yī)生進去給沈蕓做檢查,醫(yī)生進去之后,就發(fā)現(xiàn)沈蕓不見了。我們找遍了監(jiān)控,也沒發(fā)現(xiàn)她怎么逃出去的,看守所的出口也沒有拍到她出去的影像?!?p> 一大群人在監(jiān)控錄像那里看,這個確實很奇怪,截止醫(yī)生進來的時候,沈蕓還在監(jiān)控下,怎么醫(yī)生一進去,監(jiān)控閃了一下,沈蕓就不見了?見鬼了嗎?大家正在研究的時候,一個民警進來:“所長,有個叫尹雅婷的律師請求進來,她說他們律師所代理了沈蕓的案子。”
“現(xiàn)在不行。”
楊潤之說道:“讓她進來,也許能有線索。”
所長聽了,也就點點頭。不一會兒,尹雅婷被帶到了辦公室里,面對一屋子的警察,尹雅婷神情自若,她穿著白色的長袖襯衫,搭配黑色的西裝褲,扎起兩邊的頭發(fā)到背部中間,手里抱著一個文件夾,看上去還是那么干練、自信。她首先出示了自己的律師證和委托代理手續(xù):“我是姜成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我們的老板姜成是沈蕓的代理律師,今天中午,我受姜律師的委托,來看守所申請與沈蕓會見,看守所的民警拒絕了,沒有說原因?!?p> “那你現(xiàn)在進來是……”
“與警方合作,配合警察的工作?!?p> 眾人好奇地看著尹雅婷:“你們代理了沈蕓的案子,現(xiàn)在……哎,等等,你怎么知道沈蕓越獄了?”
“看守所拒絕我會見沈蕓,我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之后我在看守所外面與我們老板打電話溝通,然后,就看到你們一大群人過來,聽到你們當中有人說了沈蕓越獄的事情?!鳖D了一會兒,“姜律師一直代理沈蕓的案子,目前來說,根據(jù)沈蕓跟我們的溝通信息來看,現(xiàn)有的證據(jù)對她很不利,我們也勸她矯正態(tài)度,爭取寬大處理。這次越獄完全在我們的意料之外,我來配合警方的工作,也是為了證明我們律師所對此事完全不知曉,不負有法律責任,同時,為了我們律師所的聲譽,我們已經(jīng)終止了與沈蕓的合同?!?p> 聽尹雅婷這么說,楊潤之拿了一個椅子,提示尹雅婷坐下:“你最近一次見沈蕓是什么時候?”
“10月4號,下午2點40到4點56分,不是我見的,是姜律師,我們律師所代理了沈蕓的案子,但是我本人并沒有參與多少?!?p> “那4號那天姜律師怎么跟沈蕓聊的?”
“沈蕓說5月底的麻古案已經(jīng)證實了她的嫌疑,并且要帶她指認現(xiàn)場,之后先云縣公安局刑偵支隊又來提審了她,指出97年至01年期間發(fā)生在先云的部分販毒案件有新線索,這些線索也都指向了她,還有她的家人,還有在其他省市的案件,她也被牽扯了進去。她問我們,如果法院最后采納了這些證據(jù),她是不是要被判處死刑。”
“那你們怎么回答她的?”
“姜律師說雖然大部分案子已經(jīng)過了追訴時效,但是因為案件眾多,社會危害性大,公訴機關肯定會向最高法院申請追訴,最后,不排除被判死刑的這個可能,勸她積極配合警方,爭取寬大處理?!?p> “她聽到后又是什么反應?”
“姜律師說,她也不是很意外,看不出來有什么特別的反應。”
“之前你們見了沈蕓多少次?”
“很多次,姜成律師所長期幫助沈蕓打理法律事務,姜律師也是嘉蕓集團以前的法律顧問,而沈蕓被抓后,只要看守所允許,姜律師都會自己或者派別的律師與沈蕓會見,談她的案子?!?p> “沈蕓是什么態(tài)度?”
“她的態(tài)度有些變化,一開始并不擔心,后來有點兒著急,最近幾次,她明顯有些焦慮。”
“你們真的沒看出來她有越獄的打算?”
尹雅婷一笑:“我們是律師,當事人越獄是最愚蠢的做法,對我們律師事務所也是有害無利,如果我們真的看出來,一定會極力阻止她。”
“姜律師呢?”
“姜律師昨天去南京出差還沒回來,他要給另外一個當事人準備庭審資料,他告訴過我,如果警方需要調查,他一定百分之百配合?!?p> 問到這里,楊潤之他們都明白了一些,沈蕓之所以越獄就是怕死,這跟他之前猜想的一樣。尹雅婷看了一眼投影儀上的監(jiān)控視頻:“用來隔離的監(jiān)室監(jiān)控是不是與外網(wǎng)相連?”
所長好奇:“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這畫面一到沈蕓不見了的時候就閃了一下,要么就是被黑客入侵,要么,”尹雅婷看了一眼所長,“就是鬧鬼了。”
潘隊長問道:“真是與外網(wǎng)連接的?”
所長有些不好意思:“是。就這個隔離監(jiān)室是的,其他的監(jiān)控都是內部網(wǎng)。因為疫情規(guī)定,隔離監(jiān)室不易設在人員流動大的地方,這個監(jiān)室是疫情嚴重時候臨時改裝的,以前是雜物室,改裝之后也一直用的內部網(wǎng)的監(jiān)控,5號的時候,這個監(jiān)控設備出了問題,我們暫時用了一個備用的攝像頭,還沒來得及換?!?p> “早上5點30,現(xiàn)在……14:27,過去八九個小時了?!?p> “如果沈蕓……”
楊潤之打斷了同事的分析,對著尹雅婷說道:“尹律師,你可以離開了,需要的話我們會傳喚姜成律師所的。”
尹雅婷站起來,點了一下頭:“好的?!闭f完,她就離開了辦公室。
楊潤之站在辦公桌旁,與潘隊長示意了一下:“森江市看守所位于森江市郊區(qū),這里四通八達,公交、汽車、高鐵、輪渡,各種交通方式都有,依我看,沈蕓身上沒有錢,如果監(jiān)控真的被黑客入侵,她很可能已經(jīng)與外面的人有接應,也就是通過外人能夠獲得潛逃資金。我們分組,第一組,監(jiān)控組,多派些人手查看看守所附近所有的監(jiān)控卡口;第二組,跟蹤調查組,派人去沈蕓的別墅去查看,還有其他她可能去的地方找一找;第三組,”楊潤之看向潘隊長,“潘隊長,這個得麻煩你的團隊,去沈蕓的老家,看看她有沒有回去過;第四……”楊潤之看著所長,“看守所的職員也有嫌疑,還麻煩你先調查一下,我們也會派人來跟進。另外,我跟局里申請,派交警和特警在各個路口設置卡口,看看能不能攔截到沈蕓?!?p> “不派網(wǎng)絡技術組查一下黑客嗎?”
“這么厲害的黑客,連看守所的攝像頭都敢入侵,又這么精準地把握了時機,抓到他們不是那么容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沈蕓,案發(fā)24小時內是黃金期,要分清主次?!?p> 吳思想了許久:“楊隊,沈蕓這個人狡猾多端,偽裝和盜用與她長相相似的人的身份證是她常見的伎倆,我看設置卡口這個……很可能被她逃過?!?p> “偽裝要有東西,她才能逃出去,從哪兒獲得她想要的身份證呢?”
“可能有人跟她接應?!?p> “會是誰?”
“她的父母,沈海軍他們,都有可能。”
吳思提出了不同的想法:“沈蕓這個人老謀深算,她已經(jīng)得知父母招認的事情,也肯定知道經(jīng)濟犯罪組在調查沈海軍替她洗錢的事情,她會不會有別的打算?”
“不管怎么說,該試的都要試?!?p> ……
討論了許久之后,一群人分組行動,潘隊長帶著隊員去了沈蕓的老家。到沈國富家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面對潘隊長手里的搜查令,才從拘留所取保候審不久的沈國富也沒再反抗,但他也絲毫不怵,不服氣地站在一邊,問他什么都說不知道,不清楚。潘隊長在他家搜查了幾遍,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線索,他們也調查了沈國富和張培云的手機通訊記錄,拿著他們的手機在電腦上查了個遍,一個個電話打過去,人都對上了,沒有沈蕓的線索。
潘隊長問沈國富:“請你配合我們,主動提供沈蕓的線索!”
沈國富無所謂的樣子:“你看你這什么態(tài)度哦……電視上不是說要轉變作風,親民愛民嗎?你們有一點兒那個樣子嗎?”
“你覺得我們應該是什么態(tài)度?”
“我是良民,沒有犯法,上次你們把我抓進去……”
“你怎么沒有犯法?你涉嫌包庇罪和偽證罪,現(xiàn)在仍然是取保候審階段,你還……”
“那我是偷了還是搶了?還是殺人放火了?”
“不是只有你說的這些才是犯罪。”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憑什么?”
“憑法律,憑國家賦予我們的執(zhí)法權力!”
“你們的工資都是我們老百姓拿的!連你們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用我們交的稅買的!我沒叫你們給我點頭哈腰已經(jīng)是看得起你們了,還好意思橫!”
“沈國富!我提醒你不要挑釁人民警察!配合警察執(zhí)行公務是你必須盡的義務!”
“怎么?又想抓我進拘留所?”沈國富伸出雙手,“來!抓吧!你們除了使用暴力還會什么?我要知道怎么找犯人還用得著你們?你們把工資給我嗎?”
潘大林也被沈國富這一番不可理喻給氣到了,他壓制住自己心里的怒火,看了看周圍路過的幾個來看熱鬧的村民,長長呼一口氣,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吳思也看了看四周:“沈國富,你老是強調我們的收入是來源于人民,這是沒錯。但是你不代表所有人民,甚至不代表別的任何人民,你只是一個公民。據(jù)我們了解,你家的收入來源大多都是來自你的女兒沈蕓,而沈蕓的創(chuàng)業(yè)資金來源于犯罪,她的犯罪也包括了謀財害命,所以,聯(lián)系這個來說,你是用謀財害命的錢來生活的,也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殺人。我們的工資是遵照國家財政部的分配標準,你交不交稅,我們都是這樣工作,根據(jù)國家給我們分配的工作內容,我們正常工作,如果你認為我們的工作內容包括給你點頭哈腰,那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再者,我們來調查是為國為民,也是為了人民安定,和人民站在一邊,你妨礙司法公正,就是站在人民的對立面。你可以不說,也可以拒絕配合,可是你別忘了,上次你拒絕配合,我們也查到了鐵證,不要低估我們的能力,如果這次我們依舊發(fā)現(xiàn)了你們涉嫌窩藏沈蕓或者幫助沈蕓逃跑,我們一定向法院起訴,請求法院重判!你們可想好了?”
這一番話懟得沈國富啞口無言,他想反駁,又想不出來該怎么反駁,只是站在一邊,不服氣地看著四周。
黃宇看了看不遠處的張培云,她站在那邊,一動也不動,呆呆地看著地面。他走過去:“張培云,我們最后問你一遍,今天有沒有見過沈蕓?”
張培云看向丈夫的方向,沈國富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說話,黃宇一聲吼:“當著我們警察的面,你們還想串供不成!”
張培云被這一聲吼嚇得哆嗦了一下,潘隊長走過去,把聲音放柔:“你必須配合我們的工作,只有這樣,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張培云顫顫巍巍地抖出幾個字:“她……回……回來過。”
幾人一下子緊張起來:“什么時候?”
“上午……九點多?!?p> “穿的什么衣服?”
“就掃地……掃地……穿的……”
吳思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環(huán)衛(wèi)工人的衣服,遞到她面前:“是這樣的嗎?”
張培云看了看:“是……”
“她人呢?”
“走了?!?p> “去哪兒了?”
“不知道。”
“張培云!”
“真……真不知道,她拿了東西就走了。”
“什么東西?”
“就一包東西,放在棉絮柜子里的?!?p> 潘隊長帶著張培云來到放棉絮的柜子旁,只看到一些棉絮,沒有別的東西。
“那個包里是什么?”
“不知道?!?p> “什么顏色的?”
“黑色的?!?p> “多大?”
張培云用兩只手比劃了一下:“大概……這么大?!?p> “她從哪兒走了?”
“后門。”
“你們沒追出去看?”
“我沒有,當時就我一個人在家。”
潘隊長幾人來到一樓客廳外的后門處,后邊是一大塊水泥地,水泥地上有兩個落地式的晾衣架和幾把椅子。潘隊長來到水泥地外,果然在泥土地里發(fā)現(xiàn)了幾個腳印。沿著腳印的方向,他們往上走,后面就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山上有樹、有草,還有莊稼,空地也有,走到一個水塘邊,腳印就亂了,再往前就分辨不出來。潘隊長看著這一大片的山林和土地,怎么辦?他們只有五個人,現(xiàn)在天也快黑了。思來想去,潘隊長決定與方局長聯(lián)系,請求特警和武警支援。
大量的警車來到了這里,從車上下來了一大批手持槍支的特警,在山外集合分配工作后,特警們開始對這片山進行了圍捕。天很快就黑了,潘隊長帶著人在村民間走訪調查,詢問有沒有人看到過沈蕓的蹤跡,排查線索。走了一家又一家,有兩個村民提到過,看到一個穿著環(huán)衛(wèi)工衣服的人進了山,手里拿著一個包,根據(jù)時間推算,這個人應該還在山里面。經(jīng)過三個多小時的搜查,終于,一撥特警在一個潮濕的山洞里發(fā)現(xiàn)了瑟瑟發(fā)抖的沈蕓,她一看到端著槍的警察,就暈了過去,幾個人把她抬了下來,送上了已經(jīng)等待在村口的救護車。潘隊長趕到山洞,打開那個丟下的黑色的包,黃宇拿著手電筒照著,盧江冬則握著執(zhí)法記錄儀拍攝,吳思和馬遠航幫著拿出里面的東西,只見里面有一些高熱量的零食、幾盒感冒藥,一個小水杯,兩個假發(fā)、一袋口罩、兩幅墨鏡、兩套衣服、一疊百元大鈔,還有一袋子的身份證!吳思數(shù)了一下,有十七張,其中好幾張都與沈蕓的模樣相似,年齡也相近,都是四十到五十歲的女性。
潘隊長一行人將證物標記好,放到證物袋,一些人在現(xiàn)場查驗了之后,就收隊回到了縣公安局。在縣人民醫(yī)院,沈蕓在醫(yī)院接受治療,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局里加強了戒備工作,沈蕓的手也被拷在病床邊,二十四小時有特警值守,病房只有一個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里沒有窗戶,排風口很小,不足讓一個人出去。因為沈蕓高燒不退,還處在昏迷狀態(tài),潘隊長不能對她進行突審,只能等她病情好轉之后押回看守所再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