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齊站了出來,把金玲護在身后,怒吼道。雖然平時的他看起來很憨很軟弱,但是當牽扯到身旁這個女孩時,他會義無反顧。
那中年男子沒有做聲,只是詭異的笑了起來,隨后身子猛然前沖,目標正是金玲。
中年男子突然的發(fā)力,林齊與金玲兩人都還沒反應過來,眼看著中年男子準備抓住金玲時,宋余安率先做出反應,從一旁前來擋住了三人之間的路線。
地法武技—“細雨游蛇”!
同樣是這一招游蛇,這次宋余安卻是罕見的運用主脈《萬道劍皇》的功法使出,頓時,那條悍然出現(xiàn)的青蛇蛻皮幻化,在眾目睽睽中一躍龍門,化為一條青龍,猛然向前沖去。
同一個武技,副脈《大玄遒》功法用出就是詭計靈巧的青蛇,主脈《萬道劍皇》功法使出則是勢如破竹的青龍!
青龍與中年男子相碰,一道熱浪四處席卷,宋余安應聲被吹飛,整個人向后數(shù)十米才穩(wěn)住身形。
等到熱浪散去,只見中年男子竟是毫發(fā)無損,只有衣角被出現(xiàn)一些褶皺,不過好在是沖男子的勢被宋余安擋了下來。
“什么!”
宋余安心里一驚,剛剛那招“細雨游龍”已經(jīng)是他的全力一擊了,竟是未傷到中年男子絲毫!
這是一位修為在金丹以上的強者,宋余安心里做出判斷。
“不錯的武技,只可惜修為差了點…”
中年男子拍了拍自己被吹亂的衣角,略帶欣賞的說道。
但他話音未落,一柄長槍悍然出現(xiàn),徑直刺向他的胸口,同時,院子里多出了兩道人影。
這一次,那中年男子表情不再輕松,側(cè)身躲過那一槍突刺,隨后用手抓住了槍桿,看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男子,輕蔑低聲道:“好久不見了啊,林班主!”
“師父!”身后的林齊有些驚訝的喊道。
那刺出長槍之人正是明祥殿殿主,林齊的師父,也是戲班的班主林班主。
宋余安打量著這位手持長槍的男人,身材魁梧,身上有許多傷疤,想來是練戲時留下來的。
一旁林齊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他知道自己的師父作為戲班班主,不僅唱戲水平高超,同時也是槍術(shù)大師,一桿戲枝槍出神入化,曾經(jīng)鎮(zhèn)里其他幾家武館師父一起出槍請教,都是不及師父一人之力,所以小鎮(zhèn)人們稱他為蒼潭鎮(zhèn)槍術(shù)第一。
這時,另外一人沉醉樓金樓主,也就是金玲的師父也是來到了宋余安他們的身邊。
林齊看到來人,頓時被嚇了一跳,說話都結(jié)巴了起來道:“金,金樓主。”
那美女金樓主只是瞪了林齊一眼,像是在說你小子好大的膽,白天才教訓了一頓,晚上還敢偷偷帶金玲出來。
只是金樓主還沒開口,金玲搶先喊了一聲“師父?!?p> 金樓主也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場合,只是嗯了一聲,隨后便帶著其他人趕緊離開這里。
她的身前,那被稱為林班主的中年男子幾乎是面對面的與那想要襲擊宋余安等人的陌生男子對視了,林班主的長槍有一截被那中年男子抓在手里,動彈不得。
“崔尚書,聽聞你在京城被抓住了把柄,現(xiàn)在正在被朝廷的人追殺是吧?!绷职嘀鏖_口說道,看樣子他們兩人是認識的。
那被稱為崔尚書的男子只是笑了笑,露出了嘴角的獠牙,略帶藐視的說道:“這就不勞煩你操心了?!?p> 林班主冷哼一聲,手間突然發(fā)力,體內(nèi)一股真氣順著長槍桿襲向那崔尚書。
只是瞬間,從崔尚書的身上爆發(fā)出一股更強的真氣威壓,林班主連人帶槍都是被震得后退。
“好強!”
林班主踉蹌穩(wěn)住身形,心里一驚,自己已是聚靈境巔峰的武夫了,可是在真氣的比拼中依舊占據(jù)下風,那只能說明一點,眼前這位崔尚書已經(jīng)突破金丹,成為那傲立世間的半仙!
這時,已經(jīng)把宋余安等人安全送出院子的美女金樓主也是重新回到了院子內(nèi),來到了林班主的身邊。
“小心,他是金丹境強者!”林班主提醒道。
那金樓主依舊神情冷淡,略帶賭氣的說道:“不用你提醒。”
明祥殿林班主與沉醉樓金樓主兩人不和,那是所有小鎮(zhèn)的人都知道的,哪怕現(xiàn)在面臨著外敵,金樓主依舊沒有給林班主好臉色看。
林班主有些無奈,但是目前的形勢令他沒法分心,只能重新提起長槍,調(diào)整好氣勢。
林班主冷哼一聲,隨機再次前沖,這一次,依舊是長槍一記刺擊,但這一擊卻蘊含著一股濃烈的視死如歸的情緒,就宛如戲里般那守國將士城墻被迫臨死前的凜然一擊,悲壯而勇猛。
林齊的一身本領(lǐng)都是林班主教給他的,他豈會不懂這戲曲的最高奧義—身臨其境!
不僅如此,金樓主盤膝坐于地上,不知從哪搬出來一把古箏,在這般形勢緊急的時刻彈了起來,琴音繚繞在院子里,頓時林班主的身上氣勢更深,竟是與對面崔尚書差不多相當了。
這是金樓主修行的特殊功法,通過對琴音的渲染讓隊友增加氣勢,同時能夠令敵人陷入低迷,說起來,與林班主的戲曲槍法有異曲同工的妙處。
林班主長槍刺出,這次那崔尚書可不敢再貿(mào)然硬接這一招了,槍上的威力哪怕是身為金丹境的他都要避讓三分,他只好往后躲去,林班主接連出招,而他只得接連閃躲,顯得有些狼狽。
“早就聽聞你們兩個已經(jīng)老死不相往來許多年了,怎么今天一見,你們還是如同十年前那般配合默契,真是讓人佩服啊。”
崔尚書不愧是結(jié)了金丹的半仙,哪怕是在不斷躲閃中還有余力調(diào)侃道。
小鎮(zhèn)里的人都知道金樓主與林班主素來不和,可是只有極少部分人知道,其實在十年前金樓主與林班主是一家戲班的,而且兩人還是情侶關(guān)系!
那時候他們都還在明祥殿里演戲,金樓主負責彈奏樂器,只是后來發(fā)生了一件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從那件事以后,金樓主便搬出了明祥殿,自己創(chuàng)立了沉醉樓。
這件事之所以崔尚書知道,那是因為十年前他也是這個小鎮(zhèn)里的人,而且那件讓金樓主與林班主兩人心生隔閡的事情,正是他一手主導的,所以如今這兩人見到了他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異常的賣命,甚至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兩人都開始重新合作了起來,足見那次事情他們兩有多狠透了崔尚書。
林班主與金樓主以前是舊識,這么多年來,配合依舊極為默契的,學的功法也是相輔相成,如今他們兩都只是聚靈境巔峰的修士與武夫,但是配合起來卻能夠讓已經(jīng)是初入金丹的崔尚書都要避讓,足可見兩人功法的強悍。
一時間,崔尚書隱隱的有被林班主兩人壓制的感覺。
“我們稍微拖一下,四大家族的族長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趕來了,到時候這崔尚書插翅也難逃。”林班主轉(zhuǎn)身對金樓主說道。
金樓主依舊一副不愛搭理的模樣,并沒有理會林班主,只是指尖彈奏古琴并未停下,雖然她恨透了林班主,但是畢竟眼下的場合特殊,她也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女人,自然是知道如今只有聯(lián)手才有希望擊敗對方,金樓主對于那崔尚書的恨意,只能說是更甚。
就在這時,一道幽暗的聲音從天空中響起。
“哦?你們說的是這四個人嗎?”
只見四道尸體從天而降,摔落在院子里,林班主定睛一看,卻是那四大家族的族長!
四大家族,是蒼潭鎮(zhèn)里最有地位的家族,其族長也都是小鎮(zhèn)里的權(quán)威者,與袁先生一同管理者這個小鎮(zhèn)的秩序,按理說有外敵入侵時,四大族長就會一同對敵,只是如今看來,他們皆是被殺害了。
“哈哈哈,你們在拖延時間,我又何嘗不是在等人呢?”這時,身前的崔尚書大笑了起來,有一襲黑影出現(xiàn)在他的身旁,俯視著眼前憤怒的林班主兩人。
黑影真就像是一團黑霧一樣,全身漆黑,全身上下彌漫著一種深黑色的霧氣,就連頭部都是被包裹著,看不真切,卻是非常的詭異。
在黑影的背后,背著一柄足有一人高的長鐮刀,也是純黑色,甚是嚇人。
而那道幽暗的聲音便是出自他的口中,四大家族族長的尸體也是他扔下來的。
只見黑霧從衣服底下掏出一把劣跡斑斑看起來很古老的石劍,把他交給了崔尚書的手里,再次幽暗的說道:“鎮(zhèn)守古劍已經(jīng)到手了,準備解決這兩人速速離去吧,別等州牧府陳慶的人趕來,到時候我就只能丟下你自己跑路了?!?p> 崔尚書大笑著點點頭,對面的林班主臉色則是有些難看了起來,直覺告訴他,眼前這黑霧男子,可能比崔尚書還要棘手,而如今四大族長已經(jīng)死去,袁先生也有事離開小鎮(zhèn)了。
現(xiàn)在這般情景,分明就是死局!
林班主回身再次看向那同樣神色沉重的金樓主,他只是有些釋然的笑了笑沒有開口,卻又像是已經(jīng)交代完所有的事情了,再次回身面對那崔尚書與背著鐮刀的黑霧人時,臉上已是決然。
身后的金樓主看著他的背影,不自覺的向前靠近,悄悄的再次牽住了林班主的手,就像十年前他們經(jīng)常做的那般。
…
小鎮(zhèn)院子外不遠處,已經(jīng)跑出來的宋余安三人聽到院子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隨后只見那里火光沖天,大火點燃了整個院子。
“師父!”林齊焦急的大喊了一聲,隨后顧不上其他危險,便掉頭往回跑去,身旁的金玲雖覺得不妥,但是看著林齊那般擔憂的模樣,只好跟上了他。
“白癡!”
宋余安大罵了一聲,明明好不容易跑出來了,現(xiàn)在又要回去送死,思慮片刻后,他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也跟著一同回去了。
等到宋余安一記威力十足的獵虎抓刺穿院子的大門時,三人連忙進入院內(nèi),看到天上那名叫崔尚書的中年男子正準備離開。
此時院內(nèi)早已被大火包圍了起來,林齊眼尖,進來便看到了師父林班主和金樓主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師父!”
林齊大喊一聲,隨后跑到他的師父身旁,俯身撐起林班主,金玲也是來到金樓主身旁扶起來,林班主與金樓主的身上早已血跡斑斑,金樓主的兩條雙腿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而林班主則是肚子上被開了個大洞,血流不止。
“哦?幾只漏網(wǎng)之魚?”林齊的叫喊聲吸引了崔尚書的注意,當他想要出手碾死這幾只螻蟻時,突然心神一驚,感覺到南邊有一股強烈的威勢正向他逼近而來,眼下只好放棄出手趕忙離開。
“秋淳書院的一位院長嗎?現(xiàn)在還不是跟他交手的時候?!?p> 崔尚書冷哼一聲,當他準備離去時,回身對著那從進來就一直緊盯著自己的宋余安,嘴角露出一抹挑釁,喃喃道:“你小子真讓我不爽,真想把你一只手把你捏死啊,罷了,反正沒過多久,這整個鎮(zhèn)關(guān)州都會成為我們菩爐宗的天下,到時候再好好陪你玩玩。”
說完,崔尚書手拿一把銹跡斑斑的古劍,徑直往那道強烈威勢相反的地方飛離。
院子內(nèi),金樓主被金玲踉蹌扶了起來,吐出幾口鮮血,臉色蒼白。
金樓主用盡力氣抓住金玲的手,顫抖說道:“玲兒,那沉醉樓就是我留給你的嫁妝,找個好點的人好好照顧你,知道嗎?”
金玲早已淚如梨花,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師父,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只能哭著拼命點頭。
“其實師父覺得林齊這孩子挺不錯的,只是師父自己一直沒有走出以前的陰影罷了。”
那金樓主微微扭頭看向一旁同樣生機正在消散的林班主,無奈咳嗽的笑了一聲,有些自嘲道:“想不到跟你作對了一輩子,最后還是要與你一同死去啊?!?p> “真是…真是不甘心啊?!?p> 話音越來越弱,當最后一個字落下時,金樓主的腦袋慢慢低垂,被失聲痛哭的金玲死死抱在懷里,再也沒抬起來,她緊握著的手心也是在最后一刻微微松開。
那在林齊眼中一直沉穩(wěn)的師父林班主此時臉上滿是釋懷,艱難伸出一只因為練槍而傷疤無數(shù)的手,緊緊握住了金樓主的手心,隨后林齊聽到,師父喃喃的話語里第一次有了些硬哽。
“等我一會,我馬上來陪你。”
林班主回頭看向林齊,就像平時練功時候一樣兇狠的吼道:“哭什么哭,男子漢大丈夫成何體統(tǒng)。”
林齊被師父罵著,卻再沒辦法像平常一樣強忍著眼淚。
只是罵完之后,林班主的面色緩緩溫和了下來,替林齊擦拭著眼角的淚水,聲音第一次和藹的說道:“以后要保護好金玲,別像師父以前一樣,把老婆給弄丟了,讓的師父被人記恨了一輩子,聽到?jīng)]?”
林齊微微抽泣著,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師父說的那個老婆是誰,事實上,在師父與金樓主吵架搬出去后第二天,他就后悔萬分了,師父雖然沒說,但是林齊都知道的。
“我教給你的槍法與戲曲功法不要荒廢,自己好好練,一定會練出名堂來的…”
“…”
林班主一件一件交代起事情來,林齊在身旁安靜的聽著,兩人陷入難得的一點寧靜。
寧靜中,林班主停頓了片刻,好似沒有什么要交代的了,但是轉(zhuǎn)身又想起了一事,他鄭重的看著自己的弟子,虛弱的在林齊耳邊低語了一句。
“九鳳最終還是沒有等到她滿心愛慕的皇上,但是你不能辜負了金玲?!?p> 話音剛落,那握著金樓主的手沒有松開,只是緊握手心的兩人,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響。
…
宋余安來到院子外,緩緩把那被他刺碎的院門重新關(guān)上,獨自坐在院門外的石階上,默默的發(fā)著呆。
院子內(nèi),是少年少女的痛苦聲。
院子外,是小鎮(zhèn)被驚醒的百姓們救火的呼喊聲。
只是隱隱間,小鎮(zhèn)里好像再也聽不到林班主純正吆喝的唱戲聲,以及沉醉樓那美女金樓主優(yōu)美的琴聲了。
想必這以后,蒼潭鎮(zhèn)的人們每每想起他們的時候,也會覺得小鎮(zhèn)里少了幾分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