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咚——”悠悠的喪鐘聲響起,隨后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太皇太后崩了——”
很快,皇宮里掛起了白布,穿起了白衣。
觀德殿內(nèi),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靜靜的躺著。這人就是文淑皇后,一個歷經(jīng)三朝的女人。
丈夫死時,時局不穩(wěn),她帶著兒子垂簾聽政,用七年的時間還兒子一個太平盛世,后兒子死后,又扶持孫子,直到逝世,都沒有清閑。
竇月思靜靜的坐在尸體對面的椅子上,看著躺在榻上的自己,總覺得有些遺憾。
這段時間,竇月思病情加重,整個人渾渾噩噩,將后事交代清楚后,就沉沉的睡去。
直到鐘聲響起,竇月思睜開了眼睛,聽到了自己去世的消息,看到床邊圍著一大堆哭哭啼啼的人。
竇月思嫌棄周圍的人哭哭啼啼得麻煩,便起身在皇宮里游蕩了起來。
竇月思十五歲嫁給太子,二十八歲時太子繼位,竇月思也跟著太子搬進了皇宮,做了皇后。從那之后,皇宮就像是一座牢籠,深深的困著她,再也沒有出去過。三十五歲,皇帝駕崩,那時自己的兒子才五歲,竇月思帶著兒子理政,更是不得清閑。
竇月思走在皇宮里,一步一眼,認真的打量起了這個自己生活了四十年的地方。墻是一樣的墻,瓦是一樣的瓦,可這些地方卻各不相同,冷清的,熱鬧的;破敗的,精致的;歡喜的,憂愁的,看著這個陌生的皇宮,竇月思百感交集。
不知過了多久,竇月思走到了御書房。
書房內(nèi),只有皇帝和一個隨身的太監(jiān),皇帝批改完一本奏折后,滿意的翻看了起來:“皇祖母就這么走了,朕還有些不習(xí)慣呢?!?p> 說著,皇帝靠在龍椅上,輕抿一口苦茶:“以后朕再也聽不到皇祖母的責(zé)罵了?!?p> “皇上節(jié)哀”,連喜低頭勸解道。
“你以前也沒少受朕的牽連,以后就不會了”,皇帝說的不輕不重,但聽在連喜耳里就是一個承諾。
連喜趕忙下跪道:“奴才謝皇上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么激動干什么,以后還有更大的恩典呢。以前朕被皇祖母壓著,做什么都得經(jīng)過她的同意,實屬憋屈,以后朕就是這天下最大的”,說到這兒,皇帝很是激動,昂頭大笑。
“皇上小心隔墻有耳”,連喜小聲的提醒著。
“放心吧,誰要敢違背朕的旨意,我就誅他九族,還有那些老不死的,總是喜歡盯著朕的后院,總有一天讓他們閉嘴”,說到這兒,皇帝有些生氣,神色惡狠狠的。
竇月思聽著皇帝的話,心里既擔心又后悔,擔心的是,任由皇帝發(fā)展下去,肯定是名垂青史的昏君,祖宗打下的江山都要被他給毀了;后悔的是,當初為什么就是沒有看出來,還推他坐上了帝位,實在是失敗之舉啊。
看著皇帝的樣子,竇月思只想給他清醒清醒,手都抬起來了,但是卻穿過了皇帝的身體。竇月思也想起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暗道:“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后是好是壞,都和自己沒有關(guān)系了,就由著他折騰吧?!?p> 離開了書御書房,竇月思就到了皇后的宮殿。
殿內(nèi),皇后正在軟榻上休息,由著宮女給她捏腿。
皇后是竇月思的侄孫女,竇月思為了能夠拉攏娘家人,便做主把侄孫女賜給了皇帝。
竇月思到皇后宮的時候,剛好聽到翠竹在說話:“娘娘,淑妃今天太猖狂了些,當著太皇太后靈柩,就能頂撞你,日后還不得翻了天。”
皇后閉著眼睛,從容的回道:“翻天?本宮是皇后,她是妃子,就憑這個,她這輩子也越不過去,本宮得感謝皇祖母,給本宮一個顯赫的身世?!?p> 翠竹應(yīng)道:“是,這些年娘娘在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間周旋,給皇上減輕了負擔,皇上對您多是倚重,是淑妃比不過的?!?p> 皇后微微一笑:“女人呢,就得安分守己,皇祖母就是太強勢了,這宮里沒一個知心人。”
翠竹應(yīng)道:“太皇太后也是為了這天下?!?p> “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世人都這么想?;首婺冈谑赖臅r候,做的不好嗎?可世人都覺得皇祖母獨斷專政,上書逼得皇祖母還政,皇祖母操勞了一世,不還是把這天下拱手讓給了男人,有什么意思?!?p> 說這話的時候,皇后的臉上有些落寞,似是追憶,似是惋惜。
這話聽在竇月思的耳里,更不是滋味,風(fēng)風(fēng)雨雨這么多年過去了,竇月思沒怎么后悔過,如今,被皇后這么一說,竟覺得自己有些可憐。
有些哀傷的竇月思離開了皇后宮,回到了觀德殿。
一路上,竇月思看到了好多人,聽到了很多人的心聲。
曾經(jīng),竇月思覺得自己這一生無愧于天下百姓,無愧于鄭家皇室,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自己只是想替子孫們守住這份江山,圓宸太子的一個江山夢而已,沒想到這么多年的努力沒有落下一分好,還被那么多人嫌棄。
觀德殿內(nèi),文淑皇后的尸身已被裝殮,竇月思看著自己的棺柩,發(fā)出一聲哀嘆:“下輩子,就別這么操心了,操來操去,把自己累個半死,還招人嫌,還不如做個閑人,自在的過完一生?!?p> 很快,葬禮進行,浩浩蕩蕩的人群,伴著文淑皇后的靈柩向皇陵走去。
隨著陵墓的關(guān)閉,儀式結(jié)束,竇月思的靈魂也漸漸失去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竇月思重新有了知覺,卻聽到了一對男女的對話。
“怎么樣?昨晚睡得安穩(wěn)嗎?還發(fā)燒嗎?”一個男人壓著聲音問道。
“昨晚前半夜發(fā)燒了,哭哭啼啼的,還說胡話,我給她吃了兩片退燒藥,擦了擦身體,后來溫度降下來,睡得也安穩(wěn)了”,女人小聲的回應(yīng)著。
“那行,讓她多睡一會兒,要還是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的,就帶她去醫(yī)院看看”,話音落下,竇月思感覺到有一個粗糙的手掌覆在自己的額頭上,想看看這個人是誰,但眼皮好像被黏住了,怎么都睜不開。
“今天就別去地里了,看這天,要有場大雨,就留在家里,把前兩天撿回來的柴火收一收。還有,西屋的房頂破了,看能不能拿個東西遮一下”,或許是照顧孩子時間久了,女人的聲音里有一絲倦意,動了動身子:“待會兒要是月思再發(fā)燒,我也不用到處找你?!?p> “行,你也睡一會兒吧,一晚上看照她也挺累的。我先去村長家一趟,問問他家閨女,昨天到底去哪兒了,怎么一回來,人就成了這個樣子”,聽聲音,男人有些生氣。
“村長家媳婦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你是問不出結(jié)果的。月思現(xiàn)在這個樣子,你去了,她還以為我們是興師問罪的,到時候倒打一耙,鬧的全村都知道了,還以為我們家欺負了她。你嘴也笨,肯定說不過她們,這件事就扯不清了。倒不如等月思病好了,我找個機會問問她,興許能問出來?!?p> “唉,月思這性子,估計也難”,男人嘆了一口氣:“那行吧,我不過去了,就在院子里整理柴火,有什么事直接叫我”。
說完,便走出了房間。
房間里再次安靜下來,女人給自己掖了掖被子后躺了下來,或許是真的累了,很快就睡著了,打鼾的聲音像是催眠曲,把本就有些困乏的竇月思也送進了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