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規(guī)則
上午語文課的時候，林檸心里一直都惴惴不安。
因為心虛，整節(jié)課林檸都沒有敢直視班主任的眼睛，一直將頭埋進課本里。
到了臨近下課5分鐘的時候，班主任王景林讓學生做兩道古詩詞賞析，等下節(jié)課再來講解。
而后，他走下講臺。
在他走下講臺的那一刻，林檸心跳就不斷加快，腦海里空茫茫一片，只能感覺到他不斷靠近的腳步聲，每一步都是那么清晰。
林檸從來沒有這么緊張過，等待才是最煎熬的。
“你們四個跟我出來一下?！?p> 話落，林檸身上瞬間陌名輕松些許，她站起來，平靜地接受結(jié)果。
林檸看向同樣站起來的三個人，除了周唐宇臉上有些表情外，其余兩人都是面無表情。
有時候，林檸甚至覺得聞穆和周宋宇更像親兄弟。
就這樣，四個人在周圍人的注視下，排成一列走出教室。
王景林沒有把四個人叫到辦公室，而是帶到了教學樓旁邊的空地上。
因為在上課，整個學校顯得格外的安靜，只時不時聽到外面馬路上的車鳴聲。
幾個人站定，都沒有說話，周圍縈繞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好了，不用害怕，我又不是那吃人的怪獸。”王景林出聲。
“想必你們也知道為什么叫你們出來，自然是為了早上遲到的事情，不過，”王景林的聲音頓了一下，又繼續(xù)說道：“不用擔心，我一不會打電話告訴家長，二不會讓你們寫檢討書?！?p> 王景林話剛一說完，林檸和周唐宇一齊出聲，似驚喜般，“真的嗎？老師?！?p> “當然是真的，要不要我現(xiàn)場給你們寫個保證書。”王景林開玩笑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不敢?！绷謾庍B連揮手拒絕。
“關(guān)于為什么遲到，以及遲到的經(jīng)過，我就不多問了，畢竟老師也是上過高中的人，誰還沒有遲到過呢。”王景林似嘆了一口氣。
“不過，”王景林的聲音忽的嚴肅正經(jīng)起來。
“作為高中生，我還是希望大家以后可以不要遲到。按時到校，是規(guī)則之內(nèi)的事情，我們既然作為高中生，那就自然應該在這個規(guī)則內(nèi)行事，打破規(guī)則的后果，有時候是你們這個年級承受不起的?！?p> 班主任說的極為誠懇，四個人都紛紛低著頭認真聽著。
這時，下課鈴聲響起。
王景林話音一轉(zhuǎn)，“希望你們堅持一下，畢竟你們只有不到兩年半早起的高中生活了，兩年半很快的，忍一忍就過去了?！?p> 王景林說的云淡風輕。
“好了，今天的談話到此結(jié)束。大家也收拾收拾，準備下一節(jié)課吧?！薄?p> 說罷，王景林便轉(zhuǎn)身離開。
在班主任消失在拐角處前，四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動，只是用眼神互相交流著。
看班主任消失在拐角處，四個人才開始有了動作。
周唐宇轉(zhuǎn)動了一下脖子，并稍微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后笑著似解脫道：“終于不用寫檢討書了。”
他又偏頭看向一旁的聞穆和周宋宇，“不過，我還是挺好奇你們兩個的檢討書是怎樣的呢？像你們這種好學生應該還沒有寫過吧？你們知道檢討書開頭要怎么寫嗎？你們肯定不知道吧，哈哈哈。”
周宋宇抬起眼皮看了周唐宇一眼，“這有什么可驕傲的嗎？”
“經(jīng)歷你懂嗎？經(jīng)歷?！敝芴朴钪噶酥缸约?，又兩只手分別指向聞穆和周宋宇“等你們老了，你們就會發(fā)現(xiàn)一輩子沒寫過檢討書是多么大的遺憾?！?p> “雖然，我沒有你們學習好，但是我的人生經(jīng)歷可比你們要豐富的多。”
“當然，”周唐宇停頓了一下，用下巴指了指林檸，“要除了林檸?！?p> 林檸好奇問道：“為什么要除了我？”
周唐宇偏頭，打量了林檸一番，道：“因為我感覺你的人生經(jīng)歷比我還要豐富。說不定到時候我還要向你請教一下?！?p> 被歸為“人生經(jīng)歷豐富”的林檸，彎了彎嘴角，向手肘處擼了擼衣服，一臉“友好”沖周唐宇道：“你過來?！?p> “不要，我怕你打死我?！敝芴朴顖詻Q拒絕，然后將自己藏在周宋宇后面。
被拽著衣服，周宋宇一臉嫌棄瞥了一眼后面的周唐宇。
見林檸向自己這邊走過來，越來越近，周唐宇又迅速轉(zhuǎn)移到聞穆后面。
聞穆無奈，只能當做一個盾牌。
林檸和周唐宇一個追一個躲，一番拉扯之間，被周唐宇拽住衣服的聞穆一個不小心撞到了一旁的周宋宇。
而此時，周唐宇也不在聞穆和周宋宇之間躲藏了，改為向教學樓跑去。
林檸順勢追了過去。
“抱歉。”聞穆后退一步，站直身體道。
周宋宇想說什么，但也只是張了張嘴，并未出聲。
聞穆看著周圍不斷有學生經(jīng)過，對周宋宇道：“走吧，回教室?！?p> 沒等周宋宇回應，聞穆便抬腳向前走去。
看著聞穆的背影，周宋宇有一瞬間怔愣，仿佛回到了過去。
“周宋宇，走了。”
“周宋宇，回教室了?！?p> “周宋宇，……”
一聲聲，在光影下，以往那個少年的背影逐漸和聞穆合為一體。
“走吧?！敝芩斡钶p言一聲，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他也抬步向前走去。
周二上午
一節(jié)生物課后，林檸仔細將老師講的知識點記在課本上，生怕遺漏了什么。
寫完最后一個字，林檸放下筆，伸了一個懶腰。
而后，林檸悠閑托著下巴，在班級里左瞧右瞧，等著下一節(jié)課的到來。
感覺到自己旁邊過于安靜，林檸偏頭去看聞穆。
他一如往常一樣，側(cè)臉看著窗外，窗戶開了很小的縫隙，時不時會將他額前的碎發(fā)微微吹起。
看著他手下的那本書，林檸不禁湊過去問，“老師講的知識點既然你都會了，為什么還要來學校?！?p> 聞穆轉(zhuǎn)頭看著林檸，眼神淡淡沒有情緒，像是在問林檸又像是在問自己，“不來學校那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你在這里不感覺浪費時間嗎？”
“還有老師講的知識點你都掌握了，你在學校里難道沒有一種上幼兒園的錯覺嗎？”
聞穆?lián)u了搖頭，隨即調(diào)侃道：“溫故而知新啊，同學！”
“溫故而知新?！绷謾幹貜鸵槐椋粥洁斓溃骸?+1=2，這種溫故多少遍，不還是等于2嗎？”
“好了，好了，小小的腦袋整天想的事情還挺多?！甭勀螺p笑道。
聞穆瞥了一眼教室前門，提示道：“數(shù)學老師來了，快做好準備吧！”
林檸抬眼看向講臺，果然數(shù)學老師已經(jīng)站在了上面。
數(shù)學老師是一個臨近退休的小老頭，對教育事業(yè)異常熱愛。
每次上課的時候，他總是會提前3分鐘來到班級里，以便在上課鈴響起的第一時間開始上課。
不過，數(shù)學老師并不拖堂，他會精準把握好每一秒，每次都在下課鈴響起前，將知識點講解完。
林檸還是很喜歡這位數(shù)學老師的，上課的時候，他表現(xiàn)的那種對數(shù)學的熱愛，也讓林檸不禁沉溺其中，有時甚至會覺得數(shù)學怎么會這么簡單，這么有趣。
一陣上課鈴聲，瞬間打斷了林檸的思緒。
講臺上的聲音如約響起，“同學們，我們來學習一下……”
數(shù)學課上。
聞穆看了一眼在黑板上所列的題目，沒過兩秒，他就已經(jīng)在草稿紙的一角寫下了答案。
寫下答案后，聞穆突然想到林檸課間問自己的問題，為什么要來學校呢？
聞穆想起，那個絲毫沒有溫度、溫情可言的家里，在家里的每一刻、每一秒，悔恨、痛苦都在密密麻麻折磨著神經(jīng)。
他如同行尸走肉般徘徊在世間。
在這里，他才感覺是在活著。
在這里，他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有著活著的感覺。
星期三，下午。
因為學校的電力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故障，整個學校全部停止了供電，所以學校在下午第二節(jié)后就宣布了放學。
從學校到林檸家里，中間正好路過聞穆家的小區(qū)，林檸便準備先和聞穆同行到他的小區(qū)門口，再回家。
兩人并排走著，林檸正繪聲繪色講著家里的小貓，貍貍。
“你都不知道它有多能吃，世界上的食物在它而言只有能不能吃，沒有愛不愛吃，所以它現(xiàn)在有那么一大坨。”林檸用手指劃了一個很大的圓形。
“每次我吃東西的時候，都要偷—”
走過一個小巷口時，突然，林檸停住腳步，轉(zhuǎn)頭望向一旁的小巷里。
聞穆見林檸停下，也跟林檸的視線望向一旁的小巷。
雖然聽不真切，但小巷里面確實有打斗聲。
意識到里面發(fā)生了什么，林檸拉了拉聞穆的袖子，抬頭看他，要怎么辦？
“我們—”聞穆才說了兩個字，巷子里面突然傳出一道，“不要打我弟弟”的聲音。
那聲音異常熟悉。
聞穆和林檸互相對視一眼，確認那就是周唐宇的聲音。
意識到周唐宇和周宋宇正在挨打，林檸想也沒想就想沖進巷子。
只是，在林檸剛邁了一步，胳膊就被一旁的聞穆拉住，他快速道：“從這里往前直走，在看到一棵槐樹后，向左轉(zhuǎn)，大約300米就有派出所。”
“我要跟你們一起。”林檸急忙表示道。
看林檸臉上的擔憂，聞穆安撫道：“這里有我就好，放心?！?p> 說完，聞穆便直接跑進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