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毒酒3
宋輕看似單薄,步履卻如風,轉瞬就到了沈知南面前,拿了酒壺之后,眨眼間又回到了盛寧遠的身邊,連身上的衣裙都紋絲未動。
又是一個暗衛(wèi)。
沈知南看著她的身手,不禁在心中暗嘆。
這宮里,凡是皇親貴胄身邊,都會安插不同暗衛(wèi),或明或暗,有的是保護主子的自身安全,有些則是暗中觀察主子的一舉一動,不讓他們有任何越矩行為發(fā)生。
不過上一世,沈知南好像從沒見過盛寧逸身邊的暗衛(wèi),他來重華宮一直都是來去自如,不受任何束縛。
且不說,她是妃嬪,他是王爺。
就憑盛寧逸曾經(jīng)參與奪嫡,作為皇帝的盛寧遠,也應該對他有所防備才是。
想到此,沈知南不覺抬起眼眸看了盛寧逸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著自己。
幽深的黑瞳,如無星無月的黑夜,陰郁深沉的能湮滅世間所有的光明。
哪怕,那雙黑瞳,是含著笑意的。
盛寧遠看著酒壺,從里到外端詳了一遍,最后把目光放在壺柄上的紅寶石上,手指一摁,紅寶石明顯動了動。
一縷淡淡的藥草苦香也從壺嘴傳了出來。
盛寧遠眉心一皺,吩咐宋輕:“去把榮成海帶來?!?p> 宋輕辦事,利落干凈,不一會兒就提著榮成海的衣襟,直接扔進榮極殿。
如此場景,看得眾妃嬪又驚又恐。
她們雖沒聽說過什么子母壺,但看皇上的神情凝重的樣子,多少也猜到幾分不好的事情,全都停杯收箸,看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坐在最角落的如答應,見眾人一動不動,又一副入定的模樣,直接翻了個白眼,拿起碟子里的糕點,依舊吃的開開心心。
榮成海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就被宋輕直接擰著衣襟帶了過來,但看到坐在前方的盛寧遠眉心已經(jīng)擰成了川字,臉色也比以往難看,他不得不小心翼翼起來。
榮成海朝盛寧遠重重磕了個頭,“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p> 盛寧遠看著身形肥碩,縮成一團的榮成海,冷冷的問:“榮成海,今日膳食可是你一手安排的?”
榮成海頭壓得更低:“是,是奴才安排的,敢問皇上,可是有何不妥?”
榮成海原本是御膳房的司膳,因一道四喜丸子做的鮮香酥嫩,肥而不膩,深得太后喜愛,便被調(diào)到榮極殿,專門負責太后舉辦家宴時的飲食。
“不妥?自然是有很大的不妥的。”盛寧遠拿起鎏金雕鸞鳳嵌紅寶石酒壺倒出一杯酒,看了一眼已經(jīng)站在他身側的宋輕,舉起酒杯,遞了過去,對榮成海道:“剛才靜妃喝了一杯酒,味道有些不對,所以朕叫你來,一同品嘗。”
宋輕接過酒杯,面無表情的走到榮成海身邊,也不顧榮成海伸出的手,直接一手擒住榮成海的后頸,巧勁一用,榮成海痛得揚起頭,張大嘴巴。
宋輕將酒全部灌入榮成海的嘴中。
動作太過粗魯,榮成海被嗆得連連咳嗽。
宋輕卻不以為意,將酒杯隨意一扔,重新站回原處。
盛寧遠還沒說話。
榮成海的臉色已經(jīng)開始不對了。
原本紅潤的臉頰,逐漸變得青白,厚厚的嘴唇也是烏紫的,兩只眼睛瞪的大大的,鮮艷赤紅,像極了一個死不瞑目的人,做臨死前最后在掙扎。
榮成海也覺察到了自己的不對勁。
自從那甘甜的酒液入喉,他就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死死鉗住他的脖子,幾近瘋狂的掠走他的呼吸,讓他連喘息的機會都無。
他抬起頭,看著前方的盛寧遠。
不知何時,盛寧遠的邊緣出現(xiàn)重重虛影,像是有好幾道光圈,將他一層層包裹住。
“皇…上…”榮成海跪在地上,膝步前行,話一出口,暗紫的鮮血也隨之噴了出來。
只可惜……
血盡。
人亡。
皇上二字,成了榮成海最后一句說出的話。
眾妃嬪們見狀,嚇了一跳,全部站起身,往后退至墻角。
唯獨沈知南,坐在位置上,巋然不動,看著那已經(jīng)絕了氣息的榮成海,抿了抿嘴角。
這才是真正的盛寧遠。
陰狠,毒辣,漠視生命。
表面上一團和氣,溫文爾雅,談笑風生間卻能輕易要了他人性命。
就如當年病死伊河的攝政王。
所有人都認為攝政王是感染頑疾,久治不愈,終于油盡燈枯才病逝的。
卻沒人知道,攝政王的“頑疾”其實是中了一種叫“芳蹤隱”毒藥。
那毒無色無味,即使是太醫(yī)院醫(yī)術最高明的太醫(yī)也無法診治出來。
一旦中毒,無藥可解。
“芳蹤隱”是暗衛(wèi)首領,研制出來的最高秘藥,除了皇上,無人能拿到。
若不是上一世,沈知南聽聞父親下獄,她冒雨去宣政殿求見盛寧遠,卻在途中聽到盛寧遠身邊的貼身內(nèi)侍與一暗衛(wèi)的對話。
她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郎,原來是手段如此高明的狠毒之人。
最可怕的是,盛寧遠還在攝政王死后,以“定國開基,成一統(tǒng)之業(yè),厥功最著”為由,追封攝政王為“魏成宗”,謚誠敬義皇帝。
不管是里子還是面子,都做足了樣子。
也讓攝政王的舊部心甘情愿的跟隨盛寧遠,繼續(xù)為他在戰(zhàn)場上拋頭顱,灑熱血。
“靜妃,靜妃?”盛寧遠見沈知南眼神有幾分呆滯,以為她被嚇到了,便出聲叫喚了她幾聲。
沈知南回過神,朝盛寧遠溫婉一笑,道:“臣妾失態(tài)了?!?p> 盛寧遠道:“無礙,可是被嚇到了?”
沈知南撫了撫心頭,垂眸道:“臣妾突然腿疼,應該是前段時間摔傷犯了,臣妾想先行告退,回宮休息?!?p> 沈知南摔傷的事情,盛寧遠知道,便點點頭,道:“好,你回宮好好休息?!?p> “宋輕。”盛寧遠的眼睛還看著沈知南,話卻是對身旁的人道:“傳朕御輦,送靜妃回宮?!?p> 宋輕深深看了盛寧遠一眼,冰山上的臉上露出不悅,但還是按照盛寧遠吩咐,去傳御輦,順便把殿中央,榮成海的尸體一同帶了出去。
沈知南就著落霞的手站起身,朝盛寧遠福身謝恩。
在等待御輦的時間里,沈知南將目光落到那還癱坐在地上的藍袍小太監(jiān)身上。
見他雙眼盯著剛才榮成海死的位置,一動不動,一言不發(fā)。
臉色蒼白,嘴唇發(fā)抖,額頭的冷汗更是如雨落下。
她凝眸想了一下,轉身對盛寧遠道:“皇上,臣妾剛移宮不久,身邊的體己人不多,想問皇上求個恩典,賞臣妾一個奴才?!?p> “好,你想要誰?”盛寧遠想都不想就直接開口。
沈知南指著藍袍小太監(jiān)道:“臣妾想要他。”
盛寧遠挑眉,看了那小太監(jiān)一眼,笑道:“模樣不錯,適合在你宮中當差,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