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暗幕初開銅鑼響，幾多戲子幾多情（一）

　　在一條荒涼又黑暗的小路上，炎舞正提著一盞小小的提燈緩緩前進(jìn)，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但心中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告訴她——“前進(jìn)，繼續(xù)前進(jìn)?！?p>　　周圍的黑暗仿佛在不停的流動，有無數(shù)巨大的身影隱匿其中，但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恐懼，她能感受那些有著多個頭，多條腿，多根尾巴的巨獸在這片黑暗中游動。

　　她知道這些巨獸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但是，他們只是自顧自地前進(jìn)，對這些巨大的存在來說，她太小了，如同路上的一粒砂礫。

　　在行走中，沒有人會在意地上的砂礫，哪怕這枚砂礫有著艷麗的顏色，他們也不會為她稍微駐足。

　　突然，她聽到了一股股詭異的呢喃，和翅膀扇動的聲音，由遠(yuǎn)及近。

　　就在這些聲音的主人即將沖出暗幕時，她本能地將手中的燈舉了起來。亮白色的銀質(zhì)提燈中那抹橘紅色的火苗突然變成了藍(lán)色，猛烈地燃燒起來。

　　本來輕盈的翅膀扇動聲突然變得紊亂起來，就像是一位刻薄的貴婦人在泄憤地撕裂紙張一樣安靜而嘈雜。

　　炎舞看向暗幕之中，本來一片漆黑中猛然冒出了幾道藍(lán)色的烈火構(gòu)成的“人臉”，定睛一看，那些人臉不過是一種特殊的蝴蝶的翅膀。

　　蝴蝶在烈火中帶著些許瘋狂地舞動，很快就化作了藍(lán)色的閃光，被火光照亮的黑暗直接奔涌而來，將這些殘留的殘屑吞噬一空。

　　看到這一幕，炎舞嫣然一笑，欣賞著這如同流星一樣的美景。隨后便提著燈，繼續(xù)遵循著自己內(nèi)心的方向前進(jìn)。

　　突然，遠(yuǎn)處傳來一種亮橙色的火光，黑暗在衍射過來的火光面前冰消雪融，整個暗幕開始崩滅。

　　但這些光明沒有給炎舞帶來些許溫暖，她手臂上的皮膚剛剛接觸那些火焰，就開始燃燒，一股可怕的劇痛和灼燒感開始蔓延，她花容失色，抓起提燈，向著暗幕的深處逃去。

　　亮藍(lán)色的燈火在暗幕中開辟了一條路，但哪怕她竭盡全力地奔跑，又怎么能趕上火光蔓延的速度呢？

　　很快，她就徹底地從暗幕中暴露出來，橘色的烈火覆蓋了她的全身，她掙扎著繼續(xù)向前，踉踉蹌蹌地奔跑了幾步，就重重地倒在了滿是黑色泥土的路上。

　　火光沒有灼燒她的眼睛，但滿目火光卻不停地鉆入她的瞳孔中，除了光明，她什么都看不到。

　　烈火沒有灼傷她的身體，只是帶來一陣陣越發(fā)殘酷的痛楚，她竭盡全力地滾動著、掙扎著，努力地想熄滅身上的烈火，可是在無窮無盡的亮光中，她根本無處可逃。

　　就在劇烈的疼痛即將剝奪她所剩無多的理智時，一雙手突然將她抱了起來，她感到自己落入了一個充滿著清涼感的懷抱。

　　這個偉岸的身形托起她的腿彎和脖子，溫柔的將她抱在懷里。

　　照射不到火光，她身上的火焰飛速的消失著。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被疼痛壓制的疲勞感一下子爆發(fā)出來，她昏昏沉沉地掙扎著睜開眼睛，心里充斥著感激，對這個偉岸的身影產(chǎn)生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感情。

　　可是當(dāng)她竭盡全力讓眼睛睜開了一道縫隙，只看到了一個上揚的嘴角，一個透露著些許平靜和淡然的笑容。

　　本來充斥著冰涼感的懷抱突然散發(fā)著冰冷刺骨的寒氣，歸巢化作深淵。一股無間的恐懼占據(jù)了她的所有感官。

　　下一秒，炎舞從床上一躍而起，靠在床頭的枕頭被丟了出去，重重砸在了墻上，發(fā)出噗的一聲，擦著墻，默默地滑到了地上。

　　此時在客廳抽著煙的戴銀，聽到屋子里的動靜，緩緩起身，打開窗戶，讓新年帶著些許濕冷的空氣緩緩流進(jìn)屋子里，沖洗著滿屋的煙味。

　　炎舞不喜歡煙味，作為長輩，他總是避著她抽煙，如果實在要抽，也是在她的下風(fēng)口。他將椅子輕輕搬起，放在了窗子旁，讓流動的風(fēng)將自己突出的煙氣隨著風(fēng)散在外面那濃得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炎舞推開門，看見的是這樣一副景象，在煙斗那或明或暗的橘色火光中，一個側(cè)身而坐的男子正在依著窗臺，側(cè)著臉吞云吐霧。

　　聞著屋子中即使被風(fēng)吹散也還有這些許余韻的甜膩煙味，她皺了皺眉頭。屋子里太黑了，油燈早就燃盡，她剛準(zhǔn)備拿起油燈去外面取油。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伸了過來，阻止了她的動作。

　　煙斗中的點點火光將他的臉照的一明一暗，戴銀淡淡地說道：“別點燈，大黑天的，礙眼……”

　　經(jīng)歷了和李榮樺的一番交談，戴銀并沒有感到任何愉悅，在心里，他還是有些喜歡這個固執(zhí)的老家伙的?？墒撬男袆右?guī)劃是趨近理性的，所以自己注定要黑發(fā)人送白發(fā)人。

　　此時的他心里十分復(fù)雜，他有些驚訝地發(fā)現(xiàn)——“人裝作人類的樣子，會逐漸泯滅掉自己的人性，但是非人裝作人類的樣子，卻會被混亂滋生的人性泯滅?！痹谒壑?，復(fù)雜的人性簡直就是人類的護城河，阻擋著人類和異類間不正常的交流，保證著人類的純潔性。

　　被阻止的炎舞有些發(fā)愣，眼前這個言辭冷漠的老板讓她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到底是在哪里見過這樣的老板呢？

　　她想了想，但是滿頭的思緒就像陷入腦海中的暗幕，沒有激起絲毫波瀾，

　　于是兩個人就這么一個伸手拿燈，一個阻止伸手拿燈，手拉手地在一片漆黑中僵持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炎舞感到了不妥，飛速地將手縮了回來，欲言又止，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做噩夢了嗎，我做的香的安神效果應(yīng)該是不錯的??？”戴銀開口詢問，順手將香爐拿起，整理著其中的殘灰。

　　“沒什么，只是好像夢到了什么，現(xiàn)在記不清了。”炎舞豎起眉毛，仔細(xì)想了想，那個將她驚醒的噩夢卻沒有在她的腦海里有著絲毫的痕跡，消失的無隱無蹤。

　　夢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所以她思考了一會兒也就放棄了。

　　抽完煙斗里最后一點煙，感受著屋外空氣的溫度正在漸漸地升高，戴銀突發(fā)奇想，決定帶著炎舞去看看這個小鎮(zhèn)的另一面。

　　“穿好外套，出門帶你看點東西?！贝縻y一邊說著，一邊將銀質(zhì)的香爐收好。

　　雖然屋子里還是一片漆黑，但是被魂力滋養(yǎng)過后的雙眼中，看得也還算清楚，炎舞手中忙著換外套的同時，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詢問道：

　　“老板，我們?nèi)ツ睦锇。。俊?p>　　戴銀想了想，神秘兮兮地說道：“那可是七歲的大孩子才能去的地方，等到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