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南郊外有一條青淺的溪流。
要是順著溪流往上看,能看到兩座深入云層的大山,綿綿千里直達(dá)到了天邊,一條瀑布從天邊墜下,將大山之間隔了一道天塹。
好像是天上的仙河不小心在這里開了一道口子,讓這四周的花叢鳥獸都得到了仙水孕育,比任何一個地方都要長的青翠茂盛,開的露紅煙紫,叫的清脆悅耳。
因此,這個地方被臨南當(dāng)?shù)厝私凶鱿扇撕?p> 仙人湖的景色也是一年四季各有不同,春日翠綠青山百花開,夏日姹紫嫣紅染大地,秋日紅葉似火映天邊,冬日玉樹瓊枝墜霧凇。
不知道是不是這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一到這里,就忍不住讓人想要停下腳步,聽一聽,看一看,去感受那種能讓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河流的旁邊是一處淺灘,萬沐傾靠坐在一個遮陽的樹蔭下,今天天氣氣候溫和,淺灘上有不少結(jié)伴出來游玩的人。
大多數(shù),都是外地人。
公子小姐丫鬟隨從,將這一條長長的淺灘叫熱鬧了起來。
不少人挽起了褲腿,在河水里抓起魚。
萬朝宴每年這個時候,仙人湖游玩的人都不少。
“小姐,要不要喝水?”子鳶坐在她旁邊,問道。
“你也去玩吧?!比f沐傾看著寧辰羽那兩個隨從在河里原本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抓魚,不知怎滴,就打起了水杖,這水本就不長眼,殃及城池,將這隊伍莫名的壯大了起來。
“我,還是陪著小姐吧?!弊峪S早就望眼欲穿了,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道。
“去吧,我靠著休息會,不用陪?!比f沐傾說道,子鳶跟了她快十年了,左右不過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正是好玩又青春萌動的時候。
她心里想什么,萬沐傾怎會不知道,這萬府左右不過這么大,這隔墻,也總是有耳的。
“我還是陪著小姐吧?!弊峪S咬了咬唇,說道。那次落水,因?yàn)樗韬龃笠猓f沐傾也不會落水。
要不是看在她照顧萬沐傾多年的份上,于媽已經(jīng)把她攆出去了。
萬沐傾也沒再說什么,靠著那樹干閉目養(yǎng)神了起來。
沒多久,她就聽到旁邊的人小心翼翼的離開了。
萬沐傾睜開眼看了朝著淺河走去的子鳶,正想起身朝著樹林深去走去。
卻有三個姑娘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寧辰羽特意選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可以看到仙人湖的風(fēng)景,又不會被別人打擾,只要不往山上上來,就不會看到她們。
“哥讓我們來臨南,到底是要干嘛啊?”其中一個穿著淺紅衣服的姑娘,兩手背在身后,踢著地上的石頭,悶悶不樂的皺著眉頭道。
其中一個穿著淺綠色衣服的丫鬟經(jīng)過他們馬車時,仿佛是小姑娘好奇似的,掀開了馬車車簾朝著里面看了一眼,又朝著四周看了看。
但萬沐傾看出,她是在看附近有沒有人,只是在用這種小姑娘好奇的行為掩飾她們的警惕。
“莊主不是說了,就是讓你來臨南體驗(yàn)一下這萬朝宴嗎?”旁邊身穿白色長裙的丫鬟說道。
“千雪,我哥說的你也信,這碎尸案從南江一路到了臨南便終止了,說明了什么?”淺紅衣服姑娘說道。
“我相信莊主自有打算,反正沒接到消息,我們就好好玩唄。”穿著淺綠色衣服的姑娘說道。
“我覺得玉琴說的對,你不是天天念叨要出來玩嗎,這會出來了,何必想那么多呢?”千雪說。
“我就是覺得我哥,有事瞞我?!?p> “我說陸江陸大小姐,你哥就算有事瞞著你,也是為了你好?!庇袂偻熘顷懘笮〗愕氖直郏档吐曇舻溃骸拔衣犝f那碎尸案的兇手抓住了,你要是這么在乎這事,我去衙門一趟,問問那兇手?”
這丫鬟看上去也就跟子鳶差不多大,那口氣大的,好像衙門是她開的,錦衣衛(wèi)是她家的,她一看到那兇手,就能將事情問的水落石出。
萬沐傾都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你以為錦衣衛(wèi)的是吃干飯的?”陸江輕哼了一下,在那丫鬟額頭上彈了一下:“你忘了莊主出門怎么說的?”
“不可惹事生非。”玉琴揉著額頭嘟囔道。
“我剛剛看到那寧公子的隨從在這里,說不定寧公子也在,要不……”
萬沐傾只聽到這話,那三人已經(jīng)朝著那一頭走遠(yuǎn)了,要是有人故意以碎尸案這種方式讓人引起重視,一路引向臨南,難不成是這神陰令就在臨南?
那三人腳步輕盈,口氣不小,定然是有武藝在身,只是這三人的名號她從未聽過,成了這萬家三姑娘,這江湖事她就從未過問過。
或許,她認(rèn)識他們的莊主。
也不知道是江湖上那個門派的。
沒想到今年的萬朝宴還藏著江湖中人。
萬沐傾忽然想起那叫千雪的提了一句寧公子?難不成是寧辰羽?
正想到此人,就聽到此人氣喘吁吁的聲音。
“累死我,這兩個小兔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睂幊接鹛植亮瞬令~頭的汗珠,拖著一大捆柴像是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似的。
把它扔在了一邊。
萬沐傾看到他身后的柴,無語了。
“哎,怎么就你一個人?”寧辰羽扯出別在腰上折扇,坐在地上,扇風(fēng)道。
“喏。”萬沐傾抬了抬下巴。
寧辰羽一看:“這可熱鬧了,這兩人都忘了抓魚的事了吧。”
萬沐傾聞言沒說話。
“我臉上有東西?”寧辰羽看著萬沐傾盯著自己的側(cè)臉看,抬手擦了擦。
“你……”萬沐傾本想問問寧辰羽是否認(rèn)識剛才那三個姑娘,又覺得寧辰羽這人就算認(rèn)識也未必會說實(shí)話。
于是,她轉(zhuǎn)而換了一個想法,問道:“你對最近發(fā)生的碎尸案怎么看?”
反正這事已經(jīng)傳的臨南人盡皆知。
“嗯?”寧辰羽愣了一下,實(shí)在沒想到她會跟他討論這個,不由打量了一下萬沐傾,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不想說就算了?!比f沐傾看到他探究的眼神,有些后悔剛才的話了。
“你這人……”寧辰羽輕笑了一下,拿起旁邊的水囊喝了一口水,擦了擦嘴角道:“我聽說,南江一帶都發(fā)生了這事,一路延伸到了臨南。一個城里都只出現(xiàn)一具碎尸尸體,那兇手囂張的很,這一路,一點(diǎn)都不怕被官府抓到?!?p> “從南江一路到臨南,一共有要經(jīng)過六個城池,就算是騎著最快的馬,加上他拋尸的方式,前前后后加起來,到臨南,至少也得三個月?!比f沐傾沒想到寧辰羽會認(rèn)真的說這事,不免也認(rèn)真的討論起來。
一個人的信息量總是不夠的,一個人的思考范圍也是有效的,多一個人討論總要比自己跟自己討論有用一些。
“所以說,也許,兇手并非只有一個人。”
寧辰羽卻搖了搖頭,思沉道:“有時候人多并不好辦事,兇手在提前幾天就處理好尸體一事,官府發(fā)現(xiàn)時,兇手都說不定早就離開了?!?p> “也是,這城池之間的官員如非必要,并不會聯(lián)系,應(yīng)該是流動的百姓說起這事,才引起了官府注意?!?p> “所以說,也不知道是兇手太厲害?還是官府太無能?逼著的上頭派錦衣衛(wèi)來插手,說是這兇手沒幾天就被抓到了。這事也就終止在了臨南?!睂幊接鹫f這話時,嘴角露出了一抹不屑。
萬沐傾從他這口氣里,察覺到出了一絲微妙的情緒,有什么東西從她腦海里一閃而過,還沒等她抓住那個想法。
聽到他繼而道:“這些人也不想想,臨南城后面是什么?那兇手莫不是長了三頭六臂,能飛過這綿綿千里的山峰?”
“所以,你覺得,兇手沒抓到?”萬沐傾問道。
“你覺得呢?”寧辰羽反問道。
寧辰羽說的有幾分道理,但也不排除兇手被抓才導(dǎo)致了碎尸案的終止,錦衣衛(wèi)能讓官府中人人人忌憚又生畏,那定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但這并不重要的。
甚至兇手是誰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兇手這么做的目地是什么?
萬沐傾望著那高聳入云的山峰,喃喃道:
“我覺得,兇手的目地,已經(jīng)達(d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