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龍?zhí)米嫔媳臼顷P(guān)外人士,后蒙元南下,取代大宋建立元朝時,遷徙入關(guān),在寧國府安家。自那以后,便一直行匪盜勾當(dāng)。
王龍?zhí)瞄L大成人后,離家遠(yuǎn)行,游歷江湖,習(xí)得一身好功夫,又將自小父親傳授的武藝融會貫通,自創(chuàng)出一套“王氏五雷手”,專以拳掌傷人,威風(fēng)八面。其人更是義氣當(dāng)先,好交朋友,遂寧國府綠林中人都贊其英名。這次的八十二寨奪帥人馬中,就有王龍?zhí)谩?p> 綠林道上的武藝雖不如名門大派的精妙高深,倒也不乏高手,王龍?zhí)帽闶瞧渲械馁摺?p> 后經(jīng)重重苦戰(zhàn),王龍?zhí)米罱K挫敗所有綠林高手,奪了綠林總龍頭的名頭。在場的眾人中雖還有人不悅,但畢竟技不如人,又有數(shù)萬綠林群豪的見證,也只得嘆服。
王龍?zhí)檬治张e會之人所鑄的總龍頭令牌,立即在臺上頒布了綠林五誡一令,五誡乃:
一,不得同袍相殘。
二,不擄貧苦難民。
三,不傷老幼婦孺。
四,不與官家勾結(jié)。
五,不與水匪為伍。
一令是:為免一家獨大,欺壓同道,總龍頭每五年一重選,由上任總龍頭舉事。若有敢私占大位者,天下綠林齊討之。
此五誡一令一出,綠林中人皆拜服叫好,大贊龍頭高義。就連俞萬波,皇甫天一等名門大派之人都點頭稱善。
大會之后,王龍?zhí)脦е傹堫^令牌回到了寧國,并建下一座“前王莊”,將令牌置于莊內(nèi)大廳。自那以后,多有中原綠林之人前來拜會,或乞請救助,或巴結(jié)獻(xiàn)寶。
三年多來,中原雖亂,但綠林一道卻興旺的很,全因這位天下綠林總龍頭在中坐鎮(zhèn)。
此刻,傅天抒卻提到這位王老龍頭,使得洪飛心中又驚又疑。
“傅兄弟,你認(rèn)識王總頭領(lǐng)?”洪飛探道。
“久有耳聞,卻不曾拜會?!备堤焓阏f道。
傅天抒并非綠林中人,自然也不知道什么王龍?zhí)谩V皇勤w精忠的親兵中有幾人曾是綠林之人,后雖投了軍,但和綠林上的舊友還有往來。這幾年的功夫,傅天抒也打這幾人的嘴里知曉了不少綠林道上的事兒。
洪飛點點頭,想了想,道:“傅兄弟,你是想要我去求王龍?zhí)脕硐嗑???p> “不錯?!备堤焓泓c頭。
洪飛笑了笑,道:“傅兄弟,你想的太輕易了。他王龍?zhí)秒m是天下綠林總龍頭,但也只是料理下咱道上的事兒。莫說他不會管此事,就是他想管,也沒這般大本事?!?p> 傅天抒道:“洪寨主,只有王龍?zhí)媚芫饶?,且這也是救他自己。”
“哦?這話怎么說?”洪飛問道。
傅天抒擺擺手,說:“此刻無暇多說了,你若是信我,我便陪與一塊兒去見王龍?zhí)?,到時一發(fā)細(xì)說?!?p> 洪飛有些猶豫,若朱元璋真派兵攻他的黃石寨,他尚有逃脫的把握。但自己主動領(lǐng)著傅天抒去面見王龍?zhí)?,且傅天抒尚不是綠林中人,若傅天抒到時再有什么沖撞之舉,王龍?zhí)帽貢米约洪_刀,那時自己絕逃脫不了。
“這恐怕。。?!焙轱w欲言又止。
傅天抒見狀,點點頭,說道:“洪寨主,若有為難之處,就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我走了,你也好自為之吧?!逼鹕砜戳丝此闹埽终f:“我原還想著助洪寨主渡過這次難關(guān)后,來這里好尋個安身之所呢,只是可惜了?!闭f罷,便往外走。
“傅老兄,你等等!”洪飛起身說道。
“怎么?”傅天抒回頭問道。
“你方才說的一切可都是真的?”洪飛問道。
“千真萬確!”傅天抒朗聲說道。
洪飛咬了咬牙,一拍桌沿,點頭道:“那便走罷,咱們現(xiàn)在就下山,我領(lǐng)你去找王龍?zhí)??!?p> 洪飛的突然轉(zhuǎn)變,皆因適才傅天抒說的最后一句話。天下綠林豪杰爭總龍頭大位,全憑武功身手。幾年前洪飛見識過傅天抒的絕頂武功,便欲招攬他入伙,只是不成。照方才傅天抒所言,待這樁大事過后,他便入伙黃石寨。等再過一年多,重選綠林總頭領(lǐng),自己便可借著傅天抒的本事爭一爭那令牌,也坐一坐綠林龍頭的位子,這是兩全其美的事兒。
傅天抒點頭道:“走著走著,此事若成,洪寨主你不光是救了這黃石寨,還救了天下綠林豪杰?!?p> 二人不多話,并肩而出。
汝寧府距萬松山不遠(yuǎn),二人騎快馬奔了兩日,來到了“前王莊”。
洪飛報了名號,看門人將二人引入莊內(nèi)大堂,堂中主座上端坐一人,另有兩個漢子分站左右。主座之后立著一塊黃金所鑄的令牌,牌上刻著“天下綠林總龍頭”幾個大字。
“洪寨主,今日來此何為?”主座左側(cè)的漢子問道。
洪飛急忙施禮,道:“王少當(dāng)家,我有天大的事兒來找總龍頭。”
堂上主座之人自然就是總龍頭,王龍?zhí)?。他右邊之人是“前王莊”的三當(dāng)家,極擅弓弩,江湖人稱“賽哲別”余烈。而左側(cè)先說話的漢子是王龍?zhí)玫拈L子,二當(dāng)家王劍歌,其人三十余歲,霸道威嚴(yán),不茍言笑,綠林中人都喚其“王少當(dāng)家”。
王龍?zhí)幂p輕一笑,說道:“洪寨主,有事就說?!?p> 洪飛撇了眼傅天抒,傅天抒會意,上前一步,施禮道:“此事由我來講吧?!?p> 王劍歌問道:“你是什么人?”
傅天抒說:“在下傅天抒,是朱元璋軍中一小卒?!?p> 王劍歌聽罷,怒目圓睜,朝洪飛說道:“洪飛,你不知我綠林中的規(guī)矩么?敢將這從軍之人領(lǐng)來這里?”
王劍歌只道傅天抒是洪飛的隨行之人,沒成想他卻不是綠林道上的。
話音方落,堂內(nèi)外王龍?zhí)玫氖窒赂鞒值秳?,都涌過來了。
洪飛見狀,吃了一嚇,兩臂也微微有些顫抖。
傅天抒并無怯意,說道:“此一事,與天下綠林好漢都有干系?!?p> 王劍歌說道:“你們行伍之人與我們綠林中人有什么相干?”
傅天抒看向王龍?zhí)?,說道:“王老龍頭,若您可容我多講兩句話,我便將要緊之事向您和盤托出。若我所說有哪一字讓您不痛快的,您立令手下將我碎尸萬段,可否?”
王劍歌看向主座,王龍?zhí)寐月砸幌?,沖著兒子點了點頭。王劍歌會意,開口對傅天抒說道:“也罷,你撿緊要的說?!?p> 傅天抒點頭,道聲“多謝”,接著說道:“朱元璋自奪了高郵之后,便遣將調(diào)練軍勇,要清剿綠林匪盜,洪寨主的黃石寨便首當(dāng)其沖。我與洪寨主交好,故此潛出軍營,前來相告?!?p> 王龍?zhí)寐犃T大怒,道:“朱元璋竟如此無理!如今他大業(yè)未定,就要屠戮江湖中人,若他得了天下,豈不是要血洗武林?我早晚召集天下綠林兄弟,與他拼上一拼!”
王劍歌見狀,皺了皺眉,湊近王龍?zhí)?,附耳說道:“爹,息怒,朱元璋勢奪天下。豪如張士誠,還不是一日不如一日,豈是咱們能拼得過的?!?p> 王龍?zhí)闷淙耍彼肋~,義氣當(dāng)先,故此難免怒火上腦,沖動行事。而王劍歌為人精明謹(jǐn)慎,目光長遠(yuǎn),且擅審時度勢,故雖年紀(jì)尚輕但已被王龍?zhí)靡暈椤扒巴跚f”實在當(dāng)家人了。莊內(nèi)外,綠林中無論大小事,王龍?zhí)枚家c王劍歌商量決定。
王龍?zhí)醚壑橐晦D(zhuǎn),朝王劍歌一甩頭。
王劍歌會意,點點頭,開口說道:“洪寨主,朱元璋大軍百萬,力抗必亡。你可帶領(lǐng)寨中全部人馬錢糧來我“前王莊”,我另安排一座山頭給你,將來江南局勢穩(wěn)定,你可自行決定去留?!?p> 還未等洪飛開口,傅天抒先說道:“王少當(dāng)家,此舉雖可避一時之禍,但不是長久之計。”
王劍歌冷冷開口,道:“我們綠林之事,豈是你這外人能說道的?若不是看在洪寨主的面子上,叫你人頭落地?!?p> 傅天抒搖頭道:“此事的癥結(jié)不在一山一寨,而是整個中原綠林。”
見傅天抒如此不知好歹,王劍歌抓起身邊的坐椅,就朝傅天抒砸了過去,只用了三分力道,想著給他點小小懲戒。
傅天抒是何等人,哪會怕這個,但見他身形未動,面色如常,左臂自右向左一揮,便將擲來的椅子擊個粉碎。
周圍的嘍啰見狀,便持刀劍要去砍殺傅天抒。
傅天抒身子往后輕輕一閃,右手抓住先來一人的胳膊,提左膝一頂那人的腰腹,單手就將他向左擲出,砸倒了左邊殺來的三四個人。
嘍啰們可不顧這些,叫喊的繼續(xù)上前。
“全都住手!”王劍歌一身大吼,止住眾嘍啰,飛身躍到傅天抒面前。
“小子,武藝不凡啊,你是來我前王莊找對手的么?”王劍歌說道。
傅天抒面色如常,緩緩道:“我只是來獻(xiàn)計的,此計可救整個中原綠林?!?p> 王劍歌淡淡說道:“也罷,你要能勝的過我,我就聽你說說這大計?!?p> 王劍歌自小習(xí)武,如今一身武藝已在其父王龍?zhí)弥?,綠林之中罕逢敵手。方才他已看出傅天抒的武功不俗,且絕不是出自行伍,他便來了興致,想和傅天抒一較高下。
傅天抒本不是好斗之人,但以眼下的情形來看,要做成那大事,是非動手不可了。于是傅天抒點頭說道:“王少當(dāng)家,請賜教。”
周圍的嘍啰們見狀都散開了,同來的洪飛也讓開一邊。
王劍歌不多話,右臂一伸,變掌為爪,直扣傅天抒咽喉,出手迅猛如電。傅天抒并未接招,身子向左一挪。王劍歌一爪未中,握爪為拳,直擊傅天抒右腦。傅天抒身子一仰,堪堪又避過一拳。
王劍歌豈會由他躲避,兩步上前,雙手齊出,拳掌并用,連連攻他面部。傅天抒不想傷了王劍歌,便只是閃避,腳下施展家傳的“梅花箭步”,身如鬼魅,連躲了王劍歌十幾招。
王劍歌見傅天抒只是躲避,似是看不起自己的武藝,心中怒氣大盛,大喝一聲,雙臂一震,如兩條鋼鞭一般舞了起來,使出了正宗的“王氏五雷手”。
但見他雙手握拳,雙臂狂舞,或直劈或橫砍,每一出手都似有風(fēng)雷之聲,威勢驚人。傅天抒見王劍歌使出了真本事,自己再想只憑著身法閃避已然不易,便也出手與之對攻。但他每與王劍歌手臂相碰,都如同撞在銅鐵之上,雙手疼得厲害,這“王氏五雷手”端得厲害。
只是十幾招下來,傅天抒便有些支應(yīng)不住了,他所擅的只是劍法與身法,要說拳腳功夫只是一般,對付個普通江湖中人還湊合,但對上這剛猛精湛的“五雷手”就有些力不從心了,此刻他的雙手就已疼得微微顫抖了。
一旁觀戰(zhàn)的洪飛暗暗心驚,他早聽說“王氏五雷手”厲害,但今日親眼得見,才知道是這般威風(fēng)無匹。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這番交手只能贏不能輸”。想到這,傅天抒奮力架住王劍歌雙臂,一運內(nèi)力,一聲大喝,將王劍歌推開一邊,自己也跳開幾步。
傅天抒自小所學(xué)的武藝就不是以力對力,而是在與敵交手之際尋其破綻,一招制敵,此刻退到一邊便是準(zhǔn)備尋王劍歌招式之破綻。王劍歌自然不曉他心中所想,只是舞動雙臂,繼續(xù)朝傅天抒襲去,攻勢更加兇猛。
傅天抒見王劍歌攻來,凝神聚氣,只觀他兩臂招式。待王劍歌拳掌已貼到自己面前時,他終看出這少當(dāng)家的武功破綻了。
這“五雷手”出招兇猛,大開大合,但若出手不中時,出招者身軀必被招式所帶,收招較慢,就留了破綻。就如同擅使劍之人,劍招常以刺劃為主,而少用劈砍,劈砍若是不中,必被對手反制。
思忖至此,傅天抒假意舉臂攔擋,被王劍歌一拳打退了三步。王劍歌乘勢追擊,一臂掃來,直擊傅天抒脖頸。傅天抒身子一低,腳步一擰,躲過一臂。王劍歌正要變招再攻,但見傅天抒腳下“箭步”已成,一伸右手,直戳王劍歌腰腹。
王少當(dāng)家急忙收臂防御,但已來不及了,傅天抒四指戳在了王劍歌的“氣海穴”上。
王劍歌痛叫一聲,退了兩步,堪堪扶住了邊上的桌子,這才沒有倒地,但雙腿已酸麻難當(dāng),不能行動了。
王龍?zhí)贸粤艘惑@,自椅子上站了起來,身邊的三當(dāng)家余烈縱身一躍來到王劍歌側(cè)邊,探問道:“少當(dāng)家,如何?”
王劍歌強忍酸麻,不好言語,只是搖搖頭。
余烈見狀大怒,便要上前去戰(zhàn)傅天抒。王劍歌是個敢做敢當(dāng)?shù)臐h子,知道自己敗了,便伸手?jǐn)r住余烈,艱難開口道:“不可,退下。”
傅天抒只是彎腰一施禮,說道:“王少當(dāng)家承讓。”王劍歌咬咬牙,暗暗調(diào)運了內(nèi)息,酸麻感去了大半。
“什么承讓不承讓的,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傅天抒你武功確實高強,方才我中你那一擊,已無力再戰(zhàn),你未再出手追攻,算你高義,我輸了。”王劍歌說道。
傅天抒說道:““王氏五雷手”名震天下,在下難以相抗,只能以巧相搏,王少當(dāng)家見諒。”
傅天抒武藝高絕,且為人謙遜有禮,王劍歌面上不改,但心下已然是服了。
洪飛方才才驚詫于王劍歌的高強武藝,此刻見到傅天抒的本事更勝一籌,便愈加嘆服。
“這傅老弟的武功較幾年前怕是更高了。連這王小寨主都敵不過他,如果他能入我黃石寨,那一年以后綠林總龍頭的位子準(zhǔn)是我的了。”洪飛心中暗想。
驚嘆于傅天抒絕頂武藝的,除了堂中這些位漢子,還有一個女子,正趴在大堂的側(cè)門外往里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