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國公案畢,舊事無人提
火勢漸大,瞎眼老人與他的棺材壽鋪,都化成了一捧黑灰。
這火也是奇怪,就只是將壽鋪燒了個一干二凈,之后就自動熄滅,完全沒有往邊上蔓延。
楊善只感覺,這火把他烤的難受,身上的衣服好似都燒了個干凈,就赤裸裸的站在這世間。
“回大理寺?!?p> 衛(wèi)崢愣了一會,說完后,他轉(zhuǎn)身就走。
楊善幾人,只得跟上,走在回大理寺的路上,心情格外的沉重。
路過時,正好看到,昨日的糕點麻團(tuán)走販已經(jīng)出攤。
他過去,在商販熱情的招呼下,遞過去幾個銅板,買了些麻團(tuán)過來。
取出一個,放在嘴里咀嚼,但楊善此刻,卻分不出其中滋味。
“真甜?!?p> 看著手中的麻團(tuán),他呢喃一句,這話落到商販耳中,自然是歡快的很,說了一句:
“客官你吃好。”
到大理寺,幾人沒有片刻耽誤,開始梳理案宗,將事情的經(jīng)過一一詳細(xì)描述。
這中間,當(dāng)然是少不了楊善的功勞。
不過,等衛(wèi)崢幾人書寫完畢,楊善卻覺不對勁。
“為何信國公所為之事,在這案宗之上沒有提到?”
這案宗,從頭到尾,都是書寫瞎眼老人的罪過。
戴昌邑那令人發(fā)指的行為,并未有只言片語。
至于瞎眼老人的作案動機(jī),就只是用了尋仇二字。
如何尋仇?
為何尋仇?
不應(yīng)寫的清楚嗎?
“人死如燈滅,信國公畢竟是我后唐的一品大臣,那些事,真真假假,不提也罷?!?p> 衛(wèi)崢只是如此解釋,這話從他口中說出,順其自然,好似沒有半點不妥。
“因為戴昌邑是國公,那老人就應(yīng)該受如此污蔑?”
楊善不解,聲音不覺提高了三分。
衛(wèi)崢沉默,卻也沒有任何改動的意思。
接著,把案宗封存,不日就要遞到皇宮。
此事,已然是定局。
“好一個人死如燈滅!”
楊善心中升起怒火,若是可以,他恨不得這把火,將整個后唐都付之一炬。
說完后,也顧不得眾人反應(yīng)如何,直接拂袖摔門而去。
信國公死了,就是人死如燈滅,以往的過錯,便可以既往不咎。
但到瞎眼老人這,就成了罪大惡極。
怕等這案宗公之于眾,戴國公的好名聲,在長安人口中,依舊能夠留存百年。
而那老人,卻會為千夫所指。
就是這樣的世道。
楊善出門后,只感覺郁氣難消,卻也沒有好的出去。
漫步長安街中,這繁華與他,竟是那般格格不入。
不自覺的,他又走到了那瞎眼老人的棺材壽鋪。
鋪子的黑灰還在,楊善過去,抓起一把,小心的放進(jìn)隨身的袋子中。
雖然不知姓名,但這老人,也算是給他上了這長安城的第一課。
袋子中的那一捧黑灰,來日找個風(fēng)水好的地方葬了,也算是楊善的報答。
至于墓志銘,他都已經(jīng)想好:
入長安三年,初喪子,與兩孫相依。
后孫為奸人害,用盡心力,終仇得報。
身隨火而葬,死時大笑,含笑入九泉。
“也不知這么寫,你能不能愿意?!?p> 拘靈遣將之術(shù),楊善已經(jīng)用了無數(shù)次,卻都沒有效果。
想來是因為這老人連尸身都沒有留下,拘靈自然無效。
他說完,一陣風(fēng)吹過,將那黑灰吹到了空中,游遍長安城。
轉(zhuǎn)眼天黑,楊善并未再回大理寺,直接朝著永明坊,回到家中。
他毫無餓意,也不知是中午的水盆羊肉吃多了,還是因為那瞎眼老人。
同楊懲惡打了個招呼,就回到了西屋。
“不過是說了他一句,就如此跟我撒潑較勁?!?p> 嫂嫂潘金鳳把手中的碗摔到桌上,忍不住抱怨。
“你少說一句?!?p> 懲惡也是無奈,家有如此賢妻,確實難做。
中年人的煩惱,來的總是這么突然。
一邊是弟弟,一邊是妻子。
實難選擇!
“有能耐就這輩子別過來吃飯?!?p> 金鳳不理,依舊憤憤。
楊善不知兩人所為,回到屋中,就盤膝坐下,青玉片出現(xiàn)在手中。
沒有猶豫,他直接心神沉入青玉片。
沒有理會修行經(jīng)絡(luò)圖,楊善以手為劍,學(xué)著劍仙虛影的招式,一遍遍重復(fù)劍招。
仿佛唯有如此,方才能平復(fù)心中的怒火。
一劍,斬破這后唐!
等精神力耗了個七七八八,楊善退出青玉片,氣喘吁吁,大汗淋漓。
精神消耗實在太大。
等好些,他出門去,褪去上衣,在月光之下,取一瓢涼水,澆在頭上。
從頭直到尾。
此時,沒想到潘金鳳竟然正巧出門。
兩人對視,月光有了種莫名的味道。
隨后,等反應(yīng)過來,金鳳慌忙進(jìn)屋,發(fā)出一聲輕聲尖叫。
就如此,也是驚飛了老樹上的幾只夜鴉。
楊善嘆氣,心中罵了一句媽買批。
這……
終究還是發(fā)生了!
莫不成,這都是天意?
他打定主意,還是要盡快置辦一套房產(chǎn)才是。
這屋里屋外,難免發(fā)生點意外。
到那時候,后悔可就來不及。
楊善早已經(jīng)發(fā)誓,只要有他在,懲惡就當(dāng)不成武大郎!
進(jìn)屋后,楊善突然有了主意。
這戴昌邑,不是沒有辦法懲治。
一切,只待明日!
想通之后,他這才放松下來,安心入眠去。
這一夜,楊善做了個夢,在夢里,他又看到了那瞎眼老人。
至于兩人說了什么,他記不得,最后,老人鞠了一躬,倒是記得清楚。
他想追問,為何要同我鞠躬?
不過,再看之時,哪里還有老人的身影,抬頭只見黃梁。
楊善起身后,并未直接出門去大理寺,如今時候還早。
拿出青玉片,他再次沉入其中,開始沿著經(jīng)絡(luò)圖修行起來。
等四百聲開門鼓畢,才再次睜開眼。
這次雖然沒有直接從皮骨后境入大圓滿,卻也是有所精進(jìn)。
想來皮骨大圓滿境,也不過是這三兩天的事情。
劍仙心法,果然是厲害非凡。
依這速度,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可以破皮骨,入搬血,通竅穴境,也是指日可待。
他不禁期待起來。
若不是劍仙心法,就楊善這資質(zhì),這輩子能不能入得搬血境都說不準(zhǔn)。
隨后,楊善收拾好衣衫,穿上大理寺特質(zhì)服裝,這才出門去。
一只腳剛踏出大門,正好看到對門的王婆。
“二郎當(dāng)值去。”
王婆善意的同楊善打招呼,看似和藹可親。
不過,楊善依舊只是一聲冷哼,目不斜視過。
王婆,王婆,貪財王婆。
到大理寺,剛一進(jìn)門,楊善就迫不及待的心中默念:
“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