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和安東尼奧睡到深夜。等伊斯布爾沉入夜色中時,他們倆出了門。
這個城市就算在夜里,也顯得格外繁華。蠟燭在各處燃燒,絲毫不比海城差。
安東尼奧選了一條人最少、夜最黑的路,走到一個分叉口,趙梓捏著他的肩膀,問:
“你確定自己能脫身嗎?”
安東尼奧點點頭,說:“放心吧。以前在別的地方這么干過?!?p> 趙梓掏出一塊玉牌,說:
“這里面刻了一個迷幻陣,遇到危險時,捏住中間這個凸起,把它捏碎,迷幻陣會自行施展,能困住千斤手一個時辰,但不知道對萬斤手效果如何。你拿著,留作撤退用?!?p> 安東尼奧道謝收了東西,兩人就此分手,趙梓往碼頭走去,安東尼奧則朝著圣索菲亞教堂走。
隔著老遠,在夜色中也能看見教堂周圍豎立的六根宣禮塔,像六根毛筆尖朝上插在地上。
當年奧斯曼人攻下這里后,默罕默德二世下令在教堂四周建造宣禮塔,將它改為伊蘭教寺。
這一直是東正教教徒心里的不舍和遺憾。
可又無可奈何,他們覺得耶穌一定不會想招惹阿拉,因為后者特別喜歡發(fā)動圣戰(zhàn)。
安東尼奧走近教堂,這里四門緊閉,他走到教堂旁邊,到一戶人家門口坐下,然后雙手合十,心里默念:
“ajieng mia jeg kjieng nie jigi?!?p> 咒語過后,他的身邊漸漸出現一個土灰色的精靈,這個地精長得像帶翅膀的小柴犬,頭上還有一只略向上彎的畸角。
地精一出來,就在安東尼奧身上蹭來蹭去,安東尼奧抱著它,讓它老實。
“好了,彼得?!卑矕|尼奧說,“今天是有任務的?!?p> 彼得點點頭,畸角尖微微閃動著光。
它與安東尼奧在一處山洞里相遇,小精靈因為貪吃安東尼奧帶的餅干,竟然甘愿與他簽訂了契約?,F在他倆是心意相通的一對了。
彼得閃動翅膀,飛起一段距離,然后一頭扎進地里,消失不見。
安東尼奧坐在人家門前,望著圣索菲亞教堂窗戶里透出的燈光,心里忐忑地等待。雙手合十祈禱彼得能隱藏好氣息,不被穆罕默德發(fā)現。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有人從遠處走過,到教堂附近時說話聲音就變得很小了,好像生怕打擾什么似的。
當天上的月亮從一片云朵后面出來的時候,彼得“刷”的一下出現了,撞進了安東尼奧的懷里。
小精靈哀嚎著,嘴角滲著血,眼睛緊緊閉著,呼吸一深一淺。
“彼得!”安東尼奧輕呼。彼得小爪子伸出,攤開,小小掌心上慢慢出現了一個黑色木盒。安東尼奧知道這里面是什么。
“彼得,你堅持住,躲進我身體里就沒事了?!卑矕|尼奧抱起它就跑,把盒子裝進口袋里,一邊重復了剛才的口訣。
地精身形漸漸消失,與他融合的瞬間,彼得受到的傷害也傳遞給了他,安東尼奧心里猛地絞痛,四肢僵硬,一下跌倒在地,喘了幾大口氣,才再次站起身。
這時候,他身后響起了一個威嚴的聲音,說著土其語:
“小雜種,你能逃得了阿拉的掌心?”
有一個戴著白色圓帽的伊蘭教徒從教堂里走了出來,看著他僅僅抬腿走了兩步,可距離已經走了十米。
這是萬斤手才有的縮地為尺的能力。
安東尼奧沒跑幾步,就被后面那人追上了,伊蘭教徒一抬手就要抓住安東尼奧。
小伙子立刻捏碎玉牌,一大團灰霧飛去包裹住伊蘭教徒。安東尼奧沒有回頭,繼續(xù)往碼頭跑。
可不等他跑出去兩百米,伊蘭教徒大手一揮就掙脫了迷霧。他嘴微張,聲音卻異常的大,落在安東尼奧耳朵里好似炸雷。
“看你能跑幾時!”
伊蘭教徒沒半分鐘功夫,又追上了安東尼奧,抬手朝他按下,這一掌足以拍死肉體凡胎。
“走!”
趙梓從街角沖過來,沖著萬斤手扔出去一支食指長的青銅小劍,與那人的手掌撞在一起。
一聲巨響。
青銅劍成了粉末,那人“咦”了一聲,看著趙梓說:“東方來的?!?p> 安東尼奧一邊跑一邊回頭看,趙梓喊道:“別回頭,跑!”
“東方來的,想跟他一起死嗎?”那人仰著頭,用鼻孔看人。
趙梓說:“就讓你看看東方人的智慧!”
他掏出了一把火器。
“搶對我是沒用的?!?p> 趙梓不搭理他,突然閉著眼念了一句口訣,然后掏出一張黃紙符,左手食指中指夾著,紙符自動折疊成一支箭的樣子,塞進火器管里。
伊蘭教徒覺得不對勁了,猛地跳開,一邊運轉元氣場去打趙梓。
趙梓睜開眼瞄著那人,吼道:“著!”
黃紙符瞬間飛出,快到眼睛捕捉不到。那人只感覺眼前有黃光一閃,有東西爆炸了。
可是卻對萬斤手沒什么殺傷力。那人走出黃色迷霧,已經看不見趙梓。
伊蘭教徒罵了一句土話。然后閉上眼,調用元氣像手一樣,感知趙梓的去向,飛快朝他抓去。
安東尼奧已經跳上了小船,趙梓正在竭力往船上跑。
萬斤手的那絲元氣迅疾朝著目標抓去,眼看就要觸碰到他,觸碰到便是死。
突然從某戶居民房里走出來一個穿著灰袍的人,袍子罩著全身,正好擋住了那絲元氣。
灰袍人伸手一夾,食指中指夾住了那絲無形的元氣。
伊蘭教徒腦子一顫,渾身開始發(fā)抖。
灰袍人手指用力,硬生生捏碎了那絲元氣,伊蘭教徒的元氣場整個崩潰,想要恢復恐怕至少要一個月。
灰袍人嘴唇沒動,但是伊蘭教徒卻能感受到隨著自己元氣返回來的,還有那人的聲音。
有個女性特征明顯的聲音在伊蘭教徒腦子里炸響。
她說:“滾!”
伊蘭教徒噴出一口血,跪在地上,身子還在顫抖。
灰袍人已經消失不見。
趙梓跳上小船,安東尼奧忍著心痛加大油門往對岸港口駛去。
小船開到金角灣中心時,安東尼奧再也忍不住了,一聲咳嗽,咳出了血沫。
趙梓趕緊扶著他讓他歇著,替他擦干嘴角,接過船槳,小船繼續(xù)朝對岸碼頭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