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明天見就是不會再見
第一節(jié)課林安然過得魂不守舍，滿腦子都是今早江洵的話。
“陳向南昨天回家路上遇到的，他看見王沭陽和另一個女孩手牽手?！?p> 林安然逞強笑了笑，“會不會是陳向南看錯了啊。”
江洵于心不忍地摁住林安然的雙肩，讓她直視他的眼睛。
“你明知道不會的。”
是啊，明知道陳向南不會看錯的，可她就是不愿意承認罷了。
不愿意承認那個口口聲聲說愛她的人是在騙她。
不愿意相信他眼里的寵愛都是虛假的。
不愿意面對昨晚那個把她送到家門口笑著對她說明天見的人轉眼就去找了別的女人。
但在這場愛情里她想她最擅長的就是自欺欺人。
林安然手指蜷縮，早已慌不擇路。
只要他向我解釋了我就信。
只要，他向我解釋。
午休鈴響起林安然便沖出了教室，不顧身后楚瑤的呼喊，一個人跑去了四中。
林安然從來沒有在午休的時間去找過王沭陽。
四中和一中雖挨得近，但來回也得將近一個小時。她在中午去找他無疑等于犧牲了午飯。
老人們常說，若是困在名為窮途末路的房子，就要試圖去打破名為常規(guī)的窗。無論窗戶外的世界如何，總好過在這一畝三分地里無路可走。
但，真的是這樣嗎？
站在王沭陽班級的教室門口，透過門窗看見朝夕相處的人揉著另一個女人的臉享受著同伴們的吹捧。
多么熟悉的場景啊。
曾經她是懷里人，此刻她卻是局外人。
林安然不記得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推門而入的，也不記得是如何努力擺出面無表情的樣子。
“王沭陽。”林安然輕輕道出了他的名字，沒有一絲顫抖不含一分感情。
但愛情如若不從嘴里冒出，便會從眼睛里流出。
王沭陽慌張的神色顯而易見，“安然，你怎么來了。”
他推開了懷里的那個女人，急匆匆跑到林安然的面前。
“呵。”林安然嘲笑那個為他找借口的自己像個傻子。
“我不來你準備騙我到什么時候？”
王沭陽慌張的眼神飄忽不定，“不是的，裴敏和我是同班同學，我們只是鬧著玩罷了。”
被推到一旁的女人這才適時出聲。
“我和沭陽哥沒什么，不信你問他們。”她挑挑眉示意周圍的同學們回答。
那些剛剛打著哈哈起哄的人們此時此刻再一次七嘴八舌鬧了起來。
同學甲：“是啊，嫂子，沭陽哥和裴敏高一的時候就這樣鬧了，他倆要有什么早有什么了！”
同學乙：“對啊對?。]什么的！”
人類的本性都是虛偽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只要火燒不到自己身上，就可以肆無忌憚勸別人大度。
這場鬧劇里她反倒成了那個無理取鬧的小丑。
林安然的面部表情還是冰冷的，可眼神深處卻愈發(fā)悲傷
王沭陽走上前愛惜地將林安然抱進懷里。
“對不起，安然，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后再也不會這么做了，我會和裴敏保持距離的！”
林安然和王沭陽身后的裴敏四目相對，她明明看見她眼睛里一閃而過的恨意和不甘心。
她偽裝得很好，但并非同類相互通曉，同性也不意外。
那一刻她好像體會到了王沭陽一直享受的那種由外界帶來的愛情里的快樂。
但也僅僅在那一刻。她不愿意相信他，卻也不愿意放棄愛他。
所以這一次林安然選擇自己閉上了雙眼。
不去看裴敏復雜的神色，也不去看這份愛情真實的面目。
王沭陽牽著林安然的手將林安然送出了四中，這短短的路程里他在她身邊不停地道歉保證。
可即使在這種時刻，凡是遇到的熟人也沒有停止打趣。
“哎呀沭陽，好巧，這是干什么去?。克团笥鸦貙W校？你倆感情真好！”
“沭陽哥！嫂子又來了啦！”
和這些人周旋浪費了一些時間，到達大門時林安然冷漠的神色終于有了一絲破裂。
王沭陽看著她的臉色擔心的急道，“怎么臉色更不好了？我真的錯了！”
“我臉色不好不僅是因為你，還有那些同學…”
“柚子！”
林安然未說完的話被江洵的呼喊聲打斷，轉過身看見了與他們一門之隔的他。
江洵右手拎著打包好的盒飯，他的目光垂至門里林安然和王沭陽十指相扣的雙手時，變得失望又受傷。
阻擋她們的明明是扇鐵門，她卻覺得是一道翻不過去的高墻。
王沭陽也看見了，大概這才意識到她來四中這一趟是根本沒有時間吃午飯的。
怕是連他本人都分不清是愛意在膨脹還是占有欲在作祟。質問道，
“他是誰？”
林安然自嘲地笑了，“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位江洵?！?p> 不知是他過于自負還是對她過于放心，總之王沭陽的臉色好了一點。
“對不起，我都忘了你沒有時間吃飯。”
林安然微張開嘴正準備回應，在她們身后追出來的裴敏已經跑到王沭陽面前。
“沭陽哥！你剛走張老師就來教室找你，讓你現(xiàn)在趕緊去他辦公室一趟?！?p> 王沭陽轉身又對她說道，“對不起啊安然，我這面有事不能繼續(xù)送你了，你和江洵一起回去吧，晚上我去接你送你回家。”
林安然勉強撐起一張善解人意的笑臉，“好，沒事，你去忙吧”
在王沭陽轉身奔向教學樓時，裴敏這才在王沭陽看不見的地方對林安然展開笑顏。
春風得意的笑顏。
原來，愛情就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也真的不只是兩個人的事。
林安然走出大門，江洵快步邁到她面前，二話不說將飯盒一股腦塞到她里。
緊接著賭氣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折了回來。停至林安然面前，
“你知不知道剛才那個女的就是陳向南說的那個。”
她淡淡地回答，
“知道?！?p>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原諒他？”江洵只覺得憤怒。
扭過頭，“……我舍不得?！?p> 怒吼出聲，“林安然！”
這是與江洵相識后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
她能讀懂他眼里的希望，希望林安然是在不知道那個女人的身份的情況下才和王沭陽和好如初。
也能讀懂他眼里的失望，失望明明知道還選擇站在王沭陽身邊。
“林安然，別這么糟踐自己行嗎？”
林安然沒有回話，江洵也沒有給她回話的機會。
他再一次轉身快步憤怒離去。
留她一個人在原地，還有手上那份余熱未盡的飯盒。
林安然一個人魂不守舍地走在回一中的路上。
本以為自己的思路會如亂麻般纏繞，結果沒想到它居然是空白的。
她仿佛陷入了四周皆為白墻的意境，找不到突破口。
“林安然?。 ?p> 陳向南在她前方不遠處向她跑來。
他扶著膝蓋大喘氣，“江……江……洵讓我來的……他不放心你……就……就打電話讓我過來。”
她欣慰地笑了，“辛苦你了?！?p> “跟我客氣什么啊！不過，林安然，洵哥……”
“他也是心疼你所以才那么生氣的。你別放在心上?！?p> “我知道。”
回一中后一下午再也沒看見過江洵。
楚瑤在聽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后，叫囂著要去四中薅了渣男渣女的頭發(fā)。
“好啦，安啦安啦，王沭陽不是道歉還保證以后不會了嗎，都過去了?！?p> 楚瑤一臉恨鐵不成鋼，“就你會信他這種鬼話！”
“別說我啦，說說你和陸言，最近怎么樣了?！?p> 楚瑤瞬間氣餒，“還那樣唄，天天吵，吵得我心煩。”
“他和王沭陽兩個人一個德性，身邊桃花一朵接著一朵，煩死了。”
旁觀者都沒有資格對別人的愛情指手畫腳，林安然也只能拍了拍楚瑤的手說著看似不痛不癢的話。
“你有時候要多相信他。”
“唉，我要是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省得每天生那么多氣，白頭發(fā)都快氣出來了?！?p> 楚瑤是單親家庭，大概是從小缺少父愛的原因，在愛情方面楚瑤總是更加缺乏安全感想要索取更多的偏愛。
可偏偏，陸言長著的那張臉就注定他不能讓人“省心“。
王沭陽身邊只有裴敏一顆桃花樹，那陸言就有一片桃花林。
林安然有幸見識到楚瑤手撕綠茶婊的精彩畫面。
那叫一個，八面威風，氣吞山河，干得漂亮！
林安然一直以為楚瑤在愛情方面就是這樣不卑不亢，直至有一次她喝多了后趴在她身上哭著罵陸言不是人。
“他陸言就不是個人，但凡他狠心拒絕，明確立場，也不會有那么多女人上趕著往他身上貼！”
楚瑤打了個酒嗝，又罵咧咧哭訴，“我就是想要他的那么一點點偏愛，想要那么一點點安全感?！?p> “就這么難嗎？”
當時那個借酒瘋大哭一場的脆弱女人在第二天醒酒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楚瑤還是那個高傲冷艷的她，還是那個義無反顧奔向陸言的她。
楚瑤總說羨慕她，但林安然又何嘗不羨慕她。
她對陸言的愛情是純粹的。
可她和王沭陽之間，都不純粹。
說到底，我們都是愛情里可悲的傻瓜。
晚上王沭陽如約而至，熟悉的人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心態(tài)卻變得陌生。
一路上誰都沒有說話。
女人的第六感是個可怕的東西，不用外物確認，不用多說言語。林安然就知道，再不抓住他，他就真的走了。
林安然推開樓道門的動作突然停下，手在半空中逐漸緊握成拳，她快速轉過身去。
強顏歡笑，“沭陽，明天見?！?p> 王沭陽微微上揚嘴角，“好，明天見?！?p> 笑容伴隨著她轉回去的身軀慢慢消失。
也許那一刻他們都預料到了他們之間根本沒有明天的明天。
但她偏偏想告訴他她想留住他的心意。他也如她所愿為她編織了一場謊言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