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天色微亮。
鳥兒歡快的歌唱聲不時響起,清爽的空氣,偶有些許微風(fēng)夾雜著清香拂面而來,那是獨屬這座小鎮(zhèn)的水仙花花香,濃郁怡人,宛如仙境。
吱呀。
隨著木門被打開的聲音,仇衣一身行囊,蹣跚著走出,仇靖緊緊隨后而行。
“行了父親,不用送我,我已經(jīng)不是孩子了?!背鹨罗D(zhuǎn)身微笑。
仇靖顫顫巍巍從懷里摸索著什么,抓緊并塞入仇衣手中,細(xì)看原來是幾疊閃閃發(fā)亮的水靈幣。
“夠了夠了,衣兒已經(jīng)夠用了,父親你自己也留著些吧。”仇衣一把推開手,將錢幣塞回仇靖手中。
仇靖眼角閃爍著淚花,雙手緊扶仇衣的肩膀,話語帶著哭腔與不舍:“小仇衣,放心的去闖蕩吧,父親會在這里守望著你,水靈大陸將會是你的一片天地!”
言盡于此。仇衣終于脫下了名為“堅強”的偽裝,猛地?fù)溥M(jìn)仇靖懷里,緊緊蜷縮著。
“父親...父親...”
人們往往身處幸福時卻樂意將時間隨意揮霍一空,等到離別時才會發(fā)覺它的短暫與美好。
......
寬闊的鎮(zhèn)口,一輛精致高檔的馬車停于此處,組成馬車的是兩匹神俊白馬,體型龐大,膘肥體壯,時不時打著響鼻。
陸遙坐于前室,仰著頭,一條腿懶散地搭在白馬背上,百般聊賴,絲毫沒有身為一位元素師的風(fēng)范。
車廂內(nèi),仇燕輕輕探頭而出,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人,需要我去催下仇衣嗎?”
陸遙挑了下眉頭:“嗯,也好,那你便速......不用了,他已經(jīng)來了。”他朝著某個方向望去。
“?。吭谀哪??”仇燕順著陸遙的視線看去。
嗒,嗒,嗒...
隨著沉重的腳步聲接近,少年的輪廓逐漸清晰。
清秀而稚嫩的臉蛋,帶著堅毅的目光。樸素的衣著,一身行囊,迎著清晨的霞光,一步步向著馬車疾步走來。
陸遙打了個哈欠,伸手招呼:“你小子倒是好大的威風(fēng),敢讓一位六級強者等你半天。再沒來,我都以為你是昨晚太過激動,一個不注意在廁所栽茅坑了呢?!?p> “抱歉,前輩,讓你久等了?!背鹨潞粑行┬鮼y,身上的包袱是沉重的負(fù)擔(dān)。本來他也沒想帶這么多,奈何仇靖態(tài)度強硬,最后只好順著他。
仇燕探著頭,好奇地窺視著這位號稱超一等資質(zhì)的天才。她并不認(rèn)識鎮(zhèn)上的所有孩子,當(dāng)時她離得太遠(yuǎn),且光柱耀眼的紫芒太過刺眼,現(xiàn)在總算有機會能近距離端詳這位天才的面目了。
“好了,既然人都到齊了,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fā)?!标戇b收回翹著的右腿,擺正好了姿態(tài):“上車,有話路上再聊。”
“是?!背鹨录泵D入車廂,進(jìn)入車內(nèi)。少女也慌忙挪動身體,為他騰出了座位。
陸遙見二人已坐穩(wěn),扭頭瞥向前方,伸出手溫柔地?fù)崦鴥善グ咨E馬,輕聲道:“出發(fā)吧,回學(xué)院。”
“咴?。 卑遵R們竟聽懂了他的語言,前蹄高高翹起,興奮而高亢的聲音,一下劃破了長空,隨后拉著車飛奔而起。
“天啊,好快!”仇燕臉色發(fā)白,雙手死死攥緊扶手。周圍的景象與樹木統(tǒng)統(tǒng)化為殘影從馬車兩側(cè)掠過,令人目眩。
陸遙坐于前室,聞言嘿嘿笑道:“此馬名叫玉騰,速度極快,且可以連續(xù)奔跑一天一夜不會感到疲憊,有了這兩匹好馬,我們最多傍晚時分就能回到學(xué)院了。”
仇衣深深回望著后方逐漸遠(yuǎn)離不見的家鄉(xiāng),沉默不語。元素師的修行必定伴隨著無數(shù)的爭斗與兇險,此番離開家鄉(xiāng),再回來的時候又會是何時呢?或者說,他還有能再見到,家鄉(xiāng)與父親的機會嗎?
陸遙悄悄瞥了他一眼,便扭頭專注于前方的路況。然而,心頭的一幕卻是不由自主地倒映而出——
讓我們借助輪回魔主的力量,將時間稍稍倒至數(shù)天前......
夜已深沉,房屋內(nèi)。
仇靖為仇衣拈好被子,慈愛地吻了吻少年的額頭,發(fā)覺他已經(jīng)睡熟,便躡腳離開房間。
小屋外。
陸遙一如既往的一襲白袍,孤零零地佇立在空無一人的街道旁。
夜風(fēng)刺骨,將他的衣袍輕輕掀起,于空中飄揚亂舞。
“大人?!?p> 仇靖打著寒顫,低著頭,帶著至高的崇敬走近。
“嗯?!标戇b轉(zhuǎn)身,滿臉胡渣的臉龐淡淡一笑:“小家伙已經(jīng)睡著了么?”
“是的,仇衣剛剛?cè)胨?.....大人需要進(jìn)屋談話么?”仇靖恭敬地低頭回應(yīng),只是冷冽的寒風(fēng)吹得他止不住顫抖。
“不必了,在這里就行,把小家伙吵醒了可不好?!标戇b左手輕輕抬起,手掌彎曲,似乎想要握住什么。
光系初階法術(shù)——驅(qū)暗!
周圍空氣中的光元素粒子不斷化為絲線匯聚于他的手中,一片炫目的球狀白光逐漸壓縮形成,以掌心為傳播媒介,迅速驅(qū)散了四周的黑暗,照亮了方圓十余米,并散發(fā)出微微溫暖的熱量。
仇靖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奇幻的場景,喉嚨仿佛被卡住一樣,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別驚訝,這只是小伎倆罷了?!标戇b勾起嘴角,神圣的白光照耀著他獨特又有魅力的臉龐,將他襯托為此刻的主角。
“那么,仇老兄,勞煩你將小仇衣的出生歷程,簡單的向我敘述一下吧?!标戇b轉(zhuǎn)身正面朝向仇靖,臉色緩緩嚴(yán)肅起來。
仇靖見狀連忙低頭道:“是,大人。
他低著頭沉默不語,似乎是在斟酌著自己的語言,又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過了許久,仇靖這才沉聲開口:“仇衣他,并非我的親生兒子。”
“嗯?!标戇b只是輕輕頷首,竟絲毫不感到意外:“你繼續(xù)說?!?p> 仇靖微微松了口氣,說話也逐漸流利起來:“十年前,也就是圣歷元年.......那時是傍晚時分,我在水仙鎮(zhèn)附近的山野中行走?!?p> “一旁的草叢突然發(fā)出細(xì)碎聲,我大膽上前。撥開雜草發(fā)現(xiàn)他時,當(dāng)時我真的很震驚?!背鹁嘎冻鲎窇浿?。
“那孩子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我,甚至看到我時還發(fā)出咯咯笑聲。要知道,一位幾個月大的孩子被父母丟棄在山野上,竟然不哭不鬧,也沒有絲毫害怕的表現(xiàn),這簡直是聞所未聞?!?p> “噢?”陸遙微微挑眉,似乎也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我自然是不忍心放任一個孩子在野外,便收留了他?!背鹁傅吐晣@息。
“我獨自發(fā)現(xiàn)他時,他的身上被一件黑衣袍包裹著,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所以,我便為他取名:仇衣。這是他的新名字?!?p> 仇靖仰著頭,似乎不愿再去回想起這些事了。
“往后的十年,小仇衣都在水仙鎮(zhèn)和孩子們生活著,沒有離開過水仙鎮(zhèn)。但因為他身世的原因,他總是受到同齡孩子們的排擠。但小仇衣卻很非常堅強,在這十年,我竟沒有見到他哭過一次。”
“這便是仇衣的重要經(jīng)歷了,大人。”仇靖結(jié)束了話題。
陸遙只是輕輕頷首,便轉(zhuǎn)身背向仇靖。
他的眉頭已經(jīng)微微皺起了,顯然,如果他所言非虛,那事情恐怕遠(yuǎn)不止這么簡單。這個孩子確實渾身透露古怪......但或許是超一等資質(zhì)的異于常人也說不準(zhǔn)?
的確,歷史上出現(xiàn)過的超一等資質(zhì),也確實沒有一個正常人就是了......
陸遙搖了搖頭,還是放棄了深入追究的打算。他掐滅白光,大步流星離去,逐漸消失在夜霧中。
黑暗重新籠罩,唯獨仇靖一人沉默地留在原地,許久不見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