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露白從包間出來時手上除了自己的包還多了一件男式外套,她快步走到休息區(qū),卻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換了一批人,剛剛坐在這的裴玄度不見了。
她拿出手機想要給裴玄度打個電話,這才看到裴玄度兩分鐘前發(fā)來的消息:休息區(qū)來人了,我差點被認(rèn)出來,先下樓等著了。
——真是難為他喝多了還能保留這最后一份清醒。
楊露白笑了笑,給他回了句“我馬上來”就把手機收回了口袋,下樓去尋他。
剛到一樓大廳,楊露白就感覺到一股冷風(fēng)順著敞開的大門迎面撲來。明明白天還暖和得像夏天一樣,這時候又忽然冷了,她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心想,恐怕是要下雨。
“楊老師?!彼叱龃箝T東張西望的時候,裴玄度從側(cè)面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我在這?!?p> 楊露白回過身看他,發(fā)現(xiàn)他臉很紅,頭發(fā)也被風(fēng)吹亂了,儼然一副喝多后的迷糊樣子。不過比起剛剛,他的眼神里倒是多了幾分清醒。
“怎么,被風(fēng)吹得醒酒了?”她一邊笑著問他一邊把手上的外套遞上去,“穿上吧?!?p> 裴玄度接過外套,狐疑地來回看了看,“這不是我的衣服啊?!?p> 楊露白點點頭。“還行,看來你是真的醒酒了。這是你朋友的衣服,他說怕你喝了酒著涼,讓我拿給你穿著?!?p> 裴玄度抬了一下眉毛,“他們有這么好心?肯定是想認(rèn)識你,給你穿的吧?!?p> 男生的友誼都是建立在互懟之上的,所以聽見裴玄度說他們沒那么好心,楊露白沒有多想。
另外他沒說錯,這衣服的確是楊露白回包間時飯局上的一個男生拿給她穿的。
當(dāng)時那男生也有點醉了,他不僅要把外套給楊露白穿,還執(zhí)意拉著她的手硬往她手里塞自己的名片。場面一度尷尬,好在楊露白也算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應(yīng)付得很得體。
那件外套她本來無論如何都不想拿的,可是聽見那人說“你喝了酒,直接吹夜風(fēng)會著涼”的一瞬間,她想到裴玄度那個迷迷糊糊的樣子,覺得他大概真的需要一件外套,所以就道了謝,把衣服拿在手上了。
她從自己口袋里掏出剛剛被塞過來的名片遞給裴玄度,“衣服是這位朋友的,你下次記得還他?!?p> 裴玄度接過名片看了兩眼,臉色忽然就冷下來了。然后他就把那名片捏成了個紙團,丟到了不遠(yuǎn)處的垃圾桶里,沉聲說了句,“你等我兩分鐘。”
楊露白有些困惑地“哦”了一聲,看著裴玄度步伐匆匆地折回了餐廳,順著安全通道的樓梯上去了。
兩分鐘的時間過得很快,裴玄度沒有準(zhǔn)時出來,沒有提前打招呼的雨倒是先來了。
摻雜了雨的夜風(fēng)涼意更濃,雨點時不時濺到楊露白的腳腕上,冷得她都要開始打冷顫了。她一邊拿出手機給裴玄度發(fā)了句“怎么還沒出來”,一邊推開了餐廳的大門,決定還是進(jìn)去等著。
一樓大廳的休息區(qū)比上面的更大,就是人有些多,楊露白擔(dān)心被認(rèn)出來,所以挑了個最角落的位置坐。又等了有十分鐘的樣子,她忽然聽見大廳前臺接了個電話,說著什么,“好的,309對吧,我馬上聯(lián)系保衛(wèi)處?!?p> 309,那是他們包間的房間號。
楊露白趕緊起身到了前臺,前臺正在給保衛(wèi)處撥電話,她不好打斷,就先站在一旁等著。
“對,309有人鬧事,麻煩叫幾個保安上去?!?p> “人不算太多,好像是兩個打起來了,其他的在拉架?!?p> 楊露白只聽到這里,就轉(zhuǎn)身往樓梯間的方向跑了。
這家餐廳包間和包間之間都間隔得比較遠(yuǎn),所以楊露白趕到309門口的時候并沒有看到預(yù)想中的圍觀人群,心里松了一口氣。
她想推門進(jìn)屋,卻發(fā)現(xiàn)門被反鎖了。想喊裴玄度的名字,可是又擔(dān)心這樣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她靈機一動,抬高聲音喊了句,“保衛(wèi)處的人來了,開門!”
門果然被從里面打開了,可是那人擋在門口,使得她沒辦法往里走太多,只能站在門口往里看。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是滿地酒瓶的碎片,再一抬頭,就看見剛剛想拿外套給她穿的那人正被人捂著額頭止血。
鮮血糊了他滿臉,他的眼睛睜不開,所以不知道進(jìn)來的人是楊露白,聽見門開了就吵吵嚷嚷道,“你們一個個都是港度伐?保衛(wèi)科有屁用,拿手機來,報警?。 ?p> 他身旁的人正在勸他,方言和普通話夾雜在一起,楊露白沒完全聽懂,只聽到有個人用普通話說了一句,“睿哥,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啊”。
“我留一線?他給我留了嗎?!”被叫做睿哥的人一邊嚷一邊指著門的方向,楊露白現(xiàn)在卻沒空看他了,她用目光在屋子里來回找了好幾遍,確定裴玄度現(xiàn)在不在屋子里。
她后退了一步,想出去找裴玄度,卻剛好撞在了從洗手間返回來的裴玄度身上。
“露白?”裴玄度稍微低了點頭,“你怎么在這?不是讓你等我嗎?”
“你讓我等兩分鐘,這都多久了?!睏盥栋装櫰鹆嗣?,一邊小聲對他說話一邊想拉他出去,“這是怎么了啊?我看樓下前臺在喊保衛(wèi)科了,要是不關(guān)你事的話我們趕緊先走吧?!?p> 裴玄度愣了一下,隨后對著她粲然一笑,“恐怕要讓楊老師失望了。關(guān)我的事,人是我打的?!?p> “......”
“誰?裴玄度那小子回來了是不是?!”受了傷的那人聽見了門口的動靜,一邊喊著一邊就要起身,被他旁邊的兩個人給按住了。
他繼續(xù)張牙舞爪地嚷著,“你們別他媽攔我!我今天非要揍死他!”
“要揍死我?”裴玄度卸下了剛剛在楊露白面前時那副笑嘻嘻的模樣,邁著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衣領(lǐng),“那就別像個廢人似的癱在這兒,起來??!”
“裴玄度,你敢這么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你給我等著,明天我就讓我爸封殺你!”
他這幾句話和窗外的悶雷一同響起,楊露白終于后知后覺地記起了為什么自己看他名片上的名字時會覺得耳熟。
這位是牛在峰牛老板的兒子,娛樂圈有名的靠爹公子哥,牛子睿。
裴玄度明明是個很拎得清的人,楊露白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才值得他不顧后果地對牛子睿大打出手。然而裴玄度再開口時,就側(cè)面給予了她回答。
“大學(xué)的時候我已經(jīng)給足你面子了?!迸嵝纫贿呎f著一邊抓著牛子睿的衣領(lǐng)用力晃動幾下,“剛剛吃飯的時候我沒直接掀桌子,也已經(jīng)給足你面子了。老子在上海念了四年大學(xué),你他媽真當(dāng)我聽不懂上海話?!”
楊露白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回想起剛剛飯桌上聽見他們用方言講話的場景,她還以為他們只是在隨便聊天,原來他們是在說什么不好的事嗎?
她明顯看出這里的幾個人都是向著牛子睿更多,擔(dān)心裴玄度吃虧,便趁著沒人注意悄悄拿了個空酒瓶子握在手里,往裴玄度的方向靠近了些。
事后再想想,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沖動和勇氣是哪來的。她只知道,如果當(dāng)時真有人對裴玄度動手,她會毫不猶豫地用酒瓶子把那人的腦袋砸開花。
好在牛子睿是個只會動嘴的慫包,他挑釁地看著裴玄度,咧開嘴笑了,“您那么厲害當(dāng)然能聽懂啊,我也知道你能聽懂啊,你要是聽不懂,我還說它干嘛?”
裴玄度顯然被他激到了,沒說任何廢話,當(dāng)即往他身上踹了一腳。
牛子睿被踹開了兩三米遠(yuǎn),撞到身后的椅子上,狼狽地和椅子倒在一處。
有兩個人趕緊上去扶他,另兩個人則是把還想動手的裴玄度拽住了。楊露白仍然站在離裴玄度很近的地方,她想在和裴玄度對上視線的時候勸他冷靜點,可是裴玄度故意不看她。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聲,這次真的是保衛(wèi)科的人來了。他們魚貫而入,像緝拿嫌疑犯那樣把裴玄度大力地拉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