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曾安,哥要回家了,三天假期,夠啊,知道啦,好嘞?!?p> 我要回家了,單位給三天假期,我要給家人一個驚喜。
接到曾安的電話,他說他老家人給我寄來了些東西,算了一下時間說是這兩天就到了。
他告訴我,正月十五前我就能收到的,我的假期正好是那幾天。
最近有人給我介紹了女孩,我告訴了曾安,卻被他一頓的嘲笑,說我在不推銷自己就會成為滯銷品。
這孩子,個子一直沒有我高,就這樣的損我,居然在和我說再見的時候叫了我一聲,高大男。
高大男是單身戰(zhàn)友之間彼此的昵稱,全稱是,高齡剩余大男人。
接完他的電話坐下來就算,算來算去,他和我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有了一個小女生嘛。
我還有一個姐姐呢,還是警察呢。
想想自己的名字也是夠嚇他一輩子的,自從這個名字開始了他的落戶生涯,我就備受大家的喜愛。
不管誰喊我的時候,我都毛骨悚然,真怕自己一笑就露出了小弟的模樣。
我的名字叫龍戈,對,金戈鐵馬的戈,霸氣的不要不要的。
那年我上車時,姐姐龍鳳就說:“戈兒,以后誰要是叫你哥,你可是要替人家出頭的。”
姐姐說這話之前是剛哭完的,她在我的背包里塞進她的第一個月工資。
是她利用假期時做的小時工掙來的。
姐姐來我們家的時候,就像一只火鳳凰,進來了屋就把媽媽給驚到了。
姐姐行事風風火火的,眼睛里發(fā)出光圈把我們一家人都給包圍住。
讓我們一動不動的等待她吩咐,那年她十五歲,就已經(jīng)向學校遞過入黨申請書。
她是背負大伯的囑托,千里迢迢的過來,替大伯照顧剛失去奶奶的爺爺,還有我。
我們倆同歲,生日前后差幾個月,她是大年初三的,我是臘月二十六的。
姐姐說,就這一年的距離,注定我要聽她一輩子的話。
最近,發(fā)現(xiàn)姐姐愛發(fā)號施令的消息少了些,是不是仙人掌的刺柔軟了,就是要開花了?
我給姐姐介紹了我認識的一個人,程志,我的戰(zhàn)友。
程志,在邊疆的高山上騎馬巡邏的高大男人。
最主要的是,程志的小虎牙給我了一個制高點,多出來一顆牙齒的人,手段一定不同尋常。
我認為,他能制住我的姐姐。
姐姐看照片的時候,瓦聲瓦氣地問我,是不是你特想找人把我處理掉,然后你就是家里的老大啦。
她說這話時,聽得我起一身疙瘩,她儼然把自己當做我的媽媽啦。
怪不得媽媽說小棉襖時的神情都是那樣拽拽的,是姐姐到我家里來以后,我就把她涅槃了。
我在家里只有聽話的份,沒有發(fā)言權。
媽媽的知識產(chǎn)權總和哲學掛鉤,一語雙關的味道和姥爺家留下的老木屋一樣,味道恒久遠,一句值千金。
媽媽的女人味是那種自信里的驕傲,和對我的無理取鬧。
她對爸爸是千依百順,爸爸是山,她就是水。
對姐姐就像對大觀園里的王熙鳳,彎彎著眼睛,跟在人家身后,一口一口地鳳姐叫著。
滿院的柳綠花紅都不低姐姐走過去帶起的風,他們就像隨風倒的蒲公英種子,奓開降落傘飄蕩追隨。
我是被姐姐楸著耳朵哥兒,口中背著滿江紅,手里作揖。
那情形,我在他們眼里除了聽話,就剩下內(nèi)心里的誹謗了。
媽媽在我和姐姐之間選了我做小棉襖,姐姐是家里的頂梁柱。
想到姐姐歪著脖子瞧我的神情,我就像看到她身后站的三個人,媽媽和爸爸,爺爺一顆孤傲的門牙,都在兢兢顫顫,小心翼翼的看戲。
我突然給她介紹男朋友的事里還是有私心的,姐姐問我問題時,我在問題里沒有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能和姐姐對抗的人,我們家里好像只有媽媽,只是媽媽更喜歡給姐姐扇風。
人有自知之明,貴在自知。
明哲保身,想明白了,并很快的表達自己對她的地位一直是忠貞不二的。
“鳳姐,我是覺得,程志那么好的一塊晶石,放你那里有可能淬煉成碧透的翡翠?!?p> “咦?哥兒,你是自夸嗎?是要說你是一塊璞玉?!?p> 我還是被姐姐給打敗了,只好訕訕的笑出聲,低頭弓腰的說:“當然啊,鳳姐的功勞可是不能小覷,”
這是我的真心話,姐姐帶著她的信仰,一顆初心,大伯的囑托,一直在家里照顧爺爺,替大伯和我們做到了子女的孝道。
如今,我常年的在外,家里有了姐姐,我才會做到心無旁騖實現(xiàn)自己夢想。
程志成了姐姐的晶石,沒有編制,他們知道彼此,羨慕彼此的身份,卻做不到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工作和家人是姐姐的命,守衛(wèi)邊疆是程志的摯愛,兩個人就這樣的成為了摯友。
因為崇敬,又都放到心里思念的地方。
每一個有信仰的人,把自己的選擇當做一條規(guī)則時,只有走下去才能證明自己是對的。
這是半年前的事,是在夏天我們還在吹著山風時,彼此告訴要在自己的崗位上,做好身先士卒的準備時。
這些年里,姐姐和我就像衣襟上的紐扣和扣眼,彼此的牽掛,不離不棄。
“哥兒,我想你啦,真想看你現(xiàn)在的模樣?!?p> 這是姐姐在我給家里拜年后,和我說的話,她溫柔的話語,弄的我一時沒有控制住噴嚏,在營區(qū)向哨所那走的時候,接連的打了幾次。
這是一個信號嗎?
以前她可不是這樣的和我說話,我要稍有露出思念,她就會給我一大堆的羅列。
什么甘羅十二歲的宰相視覺啊,什么燕雀與鴻鵠少的不是羽毛,是志氣。
那兇狠的意思讓我感到母威,鳩占了鵲巢,還要大義凜然的告知天下。
難道家里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可是又一想,沒有人和我說爺爺有什么事啊。
嗯,肯定是姐姐年紀大了,才學會多愁善感的。
我把這話告訴程志,告訴他姐姐如此母性泛濫,可能想要嫁人了。
要他利用他陽光小子的名氣,把我姐姐拿捏住,至少要把他的快樂分享出去的。
程志在電話里的笑聲和他的吉他曲一樣,讓我陶醉。
他居然說我姐姐早就是他的大佬了,他可不敢去給人家捋虎須,保不齊自己還得倒搭。
程志迷戀姐姐,更像小迷弟,為了表忠心,我在大學想家時哭過的事都被他說出去了。
這個家伙忘了當年的誓言,忘了做一棵樹也要手足相連,搭建成一排城墻。
程志這個年過得風雪交加,今年的冬天雪大,他出不來,自然也是沒有信號的。
所以他才會那樣說,他怎么不想天天的和姐姐見面,哪怕聽不到聲音。
現(xiàn)在,我站得更高,因為我執(zhí)勤時山高。
雖然說離著太陽很近,但在北方太陽的溫暖早就被冰雪的潔白給吸走了,剩下它執(zhí)著的光芒還在我身上照耀。
從雪地上刮起的大風也把我們吹得東倒西歪,我們的腳卻一點也沒有動。
我心里熱乎乎的,還在想曾安這個家伙,越來越出息,黑臉白脖子的模樣總是逗得我在心里笑他。
曾安認識我以后,一直叫我哥,省略到?jīng)]有龍字。
這一聲哥,真叫我姐姐說對了,我要護他,就要做好自己當哥的樣子。
哪天等他休假,就讓他來我們這,讓他再洗一次澡,我給他搓澡,弄他一身泡泡。
伸手把領子那里的紐扣扣緊,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姐姐為何突然說想我了?
曾安寄來的東西到了,我把東西分好,一部分捎給程志,一部分留給戰(zhàn)友,打理完這些,我就做好出發(fā)準備。
02,
放下電話,曾安心里笑壞了,自己越來越調皮,哪像一個代理排長的樣子。
他對自己能和龍戈這樣歡天喜地的交往,打心底生出佩服,是對自己的。
原來以為連長的名字是兄弟們口里的大忌,可是久了,發(fā)現(xiàn)大家都喊連長,龍哥兒。
就連那個四十好幾的政委,也笑瞇瞇的喊,聲如洪鐘響亮。
那陣式,對于連長的名字,就像一群人圍著一個俊俏的美人,喜愛加喜愛。
曾安不干了,他就喊一個字,不帶兒音的哥。
在一群男人的世界里,曾安無疑成了龍戈心里最柔軟的地方,他把對家人的思念,傾倒在這個白凈的學生兵身上。
曾安得到的青睞一下的與眾不同,執(zhí)勤時,膝蓋那里會貼一個小小的暖寶,因為喜歡吃肉,碗底就會有塊排骨。
他并不知道,他的受益來自于一個叫鳳姐的人。
在他的心里這一聲哥要喊上一輩子的,他們的情誼真像愛情里的紅色,永遠牽掛。
曾安接到一個秘密的命令,帶著他的偵察班向南。
他臨行前又給龍戈留了一條信息,要他記住,的回到家也要知道自己是誰的哥哥。
這條信息和另一條信息都是在龍戈到家后接到的。
龍戈站在家門口時,姐姐龍鳳等在那里。
龍鳳把龍戈身上的背包拿下來,龍哥想要自己拿,龍鳳搖搖頭說道:“我替你背一會兒?!?p> 這是龍戈上學時,姐姐也說過的話。
龍戈告訴姐姐自己的行程,可能馬上就要回去的。
龍鳳點頭,他們都知道,做軍人隨時待命,做家人隨時奉獻。
龍鳳拉著龍戈的手一起推開家門,老舊的木門發(fā)出年代的聲音,那么的容易勾起回憶。
龍戈進屋后,看到家里一切如常,竟然沒有他想到的驚喜,當然也沒有他害怕的驚慌。
他回頭看龍鳳,龍鳳笑著拍拍他的后背,用手指指另一個房間。
房間的門打開,媽媽穿著藍色衣衫走出來,滿臉的平和站在那,等他。
她就像海洋那樣,緩緩帶出來的寧靜,在房間里漣漪。
龍戈向媽媽敬了禮,然后走過去抱緊媽媽。
媽媽身后還有好多人,可是龍戈只想多抱一會,媽媽身上的味道和柔軟,這種感覺不是夢里有過的,是在心里最暖的地方。
龍戈一直拉住媽媽的手,喝一口媽媽給他倒的水,把媽媽再次抱在懷里說:“媽媽,我的假期結束了,我要走了?!?p> 他沒有脫下衣服,也沒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去尋找什么,他告訴家人假期已經(jīng)結束了。
因為信息讓他的警覺提高,他要盡快的趕回去,去到自己站崗的地方。
很難相信一個如此歡迎的場面也是一場離別,讓滿屋子里的人都呆在那里,都不想這歡聚的時間里還有別的摻雜。
龍戈讓家人都在門口內(nèi)站好,他向關上的木門再一次的敬了禮,轉身猛走,就和一輛車檫肩而過。
車上是剛剛趕回來的爸爸,還沒有來得及脫下警服換便裝回來的爸爸,此時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