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玄傳說》第三十一章論劍(上)
話說我為了阻止柔濯清嫁給段辰彥,與其比試詩詞曲對,雖然有些許波折,但好在有驚無險全部勝出。此刻已到了論劍之局。
只見段辰彥緩緩拔出長劍,身形展動,使招“峻極橫空”凌空刺來!
這一劍使來法度森嚴,頗有名家風范,下邊已有人呼道:“天子望岳劍!”我心道來的正好,反手拔出“星魂劍”,也使一招“峻極橫空”,不過出手間帶上了“觀火劍意”的心法,長劍后發(fā)先至,刺他腋下。段辰彥面色微變,卻不回劍自救,身子一躬,似要下拜,同時連出五劍,每一劍均有奇變,正是“敬拜五大夫”,這一招以攻帶守,揮灑自如,十分精妙,一時間場下彩聲雷動。
我不待他使完,身子微躬,還了一招“敬拜五大夫”,只是連續(xù)五劍均刺在他長劍將出未出之際,迫使他無法順利出招。段辰彥見招數(shù)被破,身子一側,要使“倚天望岱”,我料敵機先,長劍刺出,也是“倚天望岱”,先發(fā)制人,恰好破掉他的招式。
段辰彥眼疾手快,急忙變招“峻極橫空”,但劍到中途卻變作“一線天”,長劍猛然劈下,我知他為了不讓我再以同樣招式后發(fā)制人,心道不愧是華岳派劍術天才,果然有些門道,不過以為這樣就不能治你了么?當下手腕反轉,逆運“峻極橫空”,星魂劍自下而上電射而出,刺到中途劍勢再變,倒使“一線天”反手上撩,再度破開段辰彥的劍招,由于用的是“觀火劍意”,即使逆運“天子望岳劍”,也可讓招式渾然天成,毫無破綻。
段辰彥劍招連續(xù)被破,卻是不慌不忙,呼喝之間,趨退如風,連使“玉龍封禪”、“長虹貫日”、“萬象森羅”,一直使到“回游十八盤”,一時劍光閃動,將我包圍其中,若非我“隨心所欲劍”已然大成,劍出由心,隨圓就方,要勝他還真有些困難,看來此人劍術還在蕭孤鶩之上,可縱然他劍法再怎么厲害,卻無法破解我的“觀火劍意”,每每被我以同樣招式克制的毫無還手之力,只見我二人均以同樣劍招拆解,不似比劍,倒似師父與徒弟切磋一般。
段辰彥越斗越急,將長劍舞的呼呼作響,但就是無法擺脫我半步,此時一招“三峰欲摧”使了一半,可能想到會被我用同樣的招數(shù)破解,心慌之下,竟然遲疑了一瞬,我趁機長劍斜引,也是一招“三峰欲摧”,眼看就要刺中他右手“內關穴”,不料段辰彥“呔”地一聲大喝,長劍如毒蛇般昂首而起,直奔我面部而來,我?guī)缀跏窍乱庾R的側身避過,長劍同時上撩,雙劍相交,發(fā)出“錚”地一聲。
段辰彥扳回劣勢,一輪快劍使得如流光飛影,無跡可尋,纏斗數(shù)合,我已明白他使的正是“疾風驟雨劍”,恐怕是薛素臨教給他的,心念一動,便以“觀火劍意”御使“疾風驟雨劍”,以攻對攻,與段辰彥斗了個旗鼓相當。
我二人以快打快,旋風般拆了七八十招,眼見段辰彥出劍越來越快,劍勢中隱隱發(fā)出風雷之聲,只是他出劍再快,在我“洞若觀火”的劍意下也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每出一劍都會被我以相同招數(shù)提前封死,頃刻間三十六路“疾風驟雨劍”已經(jīng)使完,段辰彥又被我逼到絕境,驀地賣個破綻,退出戰(zhàn)圈。
我并未追擊,只是收劍而立,耳聞段辰彥道:“葉兄劍法高妙,巨細緩急無所不能,令人嘆為觀止,在下只能傾力而為,若是無法收手,傷了葉兄,還望葉兄與濯清姑娘能夠見諒!”
我笑道:“無妨,段公子還有什么壓箱底的本事,盡管使來便是!”
“好!”段辰彥道,“在下還有一套劍法,乃是自創(chuàng)的‘風云天罡劍’,只是這套劍法過于霸道,有的時候就連我也不能完全控制,葉兄,小心了!”說罷長劍一振,緩緩刺出。
我聽楓晚林提過,段辰彥在劍法上造詣極高,不僅精通華岳派的《天子望岳劍》,還得薛素臨傳授的柔云世家絕學《驟雨疾風劍》以及薛鳳臨教授的北燕閣的《碧云翔空劍》,在端木崇天的幫助下,段辰彥結合三門劍法的優(yōu)勢,創(chuàng)出了屬于自己的劍法《風云天罡劍》,眼見這一劍刺來,看似堂堂正正,卻隱隱透著一番云波詭譎的味道。
我不敢怠慢,展開“天子望岳劍”與之應對,拆了七八招,我已明白他這“風云天罡劍”確有獨到之處,劍招框架堂堂正正,但暗藏詭異變化,如同蒼穹之下的風云變幻,只不過段辰彥年紀太輕,縱然天資再高,于劍道的領悟還是太淺。
此刻我已將他劍法的破綻了如指掌,心道不能再在這浪費時間,須逼出真正高手才能引起段無涯重視。想到這里手腕一抖,以“觀火劍意”使招“度應璣衡”,“星魂劍”斜指段辰彥右臂,正是他下一招的起手式,段辰彥臉色大變,劍鋒橫過,掠向我面門,我長劍驀地下移三寸,依然指向段辰彥右臂,段辰彥連出數(shù)劍都無法擺脫,正要縱身避開,不防我手上加力,“星魂劍”忽的提速直進,瞬間蕩開對方長劍,停在對方咽喉之前!
段辰彥如泥雕木塑,一動不動,呼吸粗重,額頭上滲出汗珠,顯然沒有料到自己使盡渾身解數(shù)還是輸了給我。
我見已經(jīng)取勝,收劍退后,抱拳道:“段公子承讓!”
段辰彥沉默了許久方才還劍入鞘,嘆道:“葉兄劍法高明,在下輸?shù)眯姆诜!闭f完大袖一拂,將長劍扔到一邊,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我見此人雖然落敗,但能坦然接受,倒也是個磊落之人。
此時眾人看向我的眼光已發(fā)生了變化,我環(huán)視全場,只見內堂席中緩緩站起一人,卻是華岳派掌門端木崇天,只見他緩步而出,道:“葉少俠以天子望岳劍戰(zhàn)勝小徒,劍法神妙,著實令人嘆為觀止,但此事若是傳將出去,不知內情的人恐怕會覺得華岳劍法徒有虛名、不堪一擊,在下添為華岳掌門,雖未能將本派劍法發(fā)揚光大,但也決不能讓我派的名聲受損,這便領教一下葉少俠的精妙劍法,只不過無論此戰(zhàn)是勝是負,都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與葉少俠以及段家的恩怨毫無關系,段宗主,葉少俠,在下此言,可使得嗎?”
段無涯道:“端木掌門肯替犬子出頭,段某自無異議?!?p> 我見終于有高手出場,不由躍躍欲試,道:“久仰端木掌門大名,承蒙賜教,在下榮幸之至!”
端木崇天道,自弟子手中接過長劍,平舉身前,道:“葉少俠,進招吧!”
濯清握住我手,看我一眼,臉含憂色,我拍拍她手,示意她不用擔心,然后深吸一口氣,朗聲道:“端木掌門,得罪了!”說罷長劍掠出,刺他“肩井穴”,這一劍攻中帶守,虛中藏實,深得“若虛劍意”之妙,端木崇天道:“好劍法!”手腕輕抖,長劍凌空刺來,正是“天子望岳劍”的“峻極橫空”,這一劍古意森然,極險極峻,雖未帶上內力,但已氣勢沖天,仿佛已經(jīng)不是一把劍,而是五岳巨峰輪番而至,將我籠罩其中,動彈不得。心想不愧是華岳掌門,“天子望岳劍”在他手里竟有如此威力??晌乙逊俏羧諈窍掳⒚?,手腕展動間,“星魂劍”避實就虛,迂回橫轉,將這一招安然接下,端木崇天臉色不變,身形陡轉,長劍紛飛而出,愈來愈疾,剎那間白光漫天,好似一個碩大玉盤,我識得這招“云海玉盤”的厲害,若是由他施展開來,必定無法收拾,當下長劍橫削斜劈,以虛御實,以實與虛,將快要成形的“玉盤”一氣破開。
端木崇天招式被破,絲毫不慌,劍光閃動,接連刺向我周身數(shù)處大穴,直若為我量身定做一般,這招“度應璣衡”乃出自南岳衡山,南岳稱為衡山,因它處于二十八星宿的軫星之翼,形似衡器,稱天量地,所以得名。
我只覺對方劍光回旋交織,好似一個大小適中的牢籠,將我困在其中,見到如此神妙的劍法,我竟然興奮不已,只見端木崇天青衫飄飄,長劍飛舞,好似仙人一般,心道不能讓他在氣勢上占得上風,當下全力展開“若虛劍意”,長劍忽左忽右,全是虛招,電光離合間,讓人難以捉摸,要知世間武功招式雖然均有虛實之分,但像我這般連出十余劍皆為虛招者,可謂絕無僅有。
端木崇天神色凝重,長劍圈轉,變招“銓德鈞物”,挽出數(shù)道劍花,以實就虛,朝我攻來,雙劍方一相接,我劍勢突變,自虛化實,由實轉虛,瞬間連變三次,不僅將對方招式引空,而且生出凌厲反擊,一舉占得上風,將端木崇天逼退三步開外!
端木崇天一招失算,不由“咦”了一聲,于后退之時突然出劍,這招“懸空見性”極快極險,意圖轉守為攻,我依“若虛劍意”連刺五劍,飄飄渺渺,似左忽右,全無定向,端木崇天識得厲害,卻不閃避,使招“長虹貫日”,一劍刺出,直若白虹經(jīng)天,無論虛招實招,均是一并破開,刺出后更不停留,化作“回游十八盤”,愈拔愈高,越使越險,使到后來已如疾風驟雨一般,一時將我劍路盡數(shù)壓住,我不慌不忙,以虛御實,以實就虛,劍勢絲毫不亂,心里暗暗叫好,端木崇天此舉正合我意,他見招式奇幻不如我的“若虛劍意”,又無法破解我的虛實轉換,索性加快出招速度與面積,一力降十會,將我的虛招實招一并破解,可是疾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天地之威尚不能久,何況他端木崇天?如此使劍,即使不用內力,時間一久也會氣力不濟,只要他劍法一亂,我的機會就來了。
端木崇天也知道此理,長劍使來縱橫交錯,“天子望岳劍”的妙招層出不窮,或巍峨陡峻、或蒼郁幽然、或險絕深邃、或奇特秀美。一時間漫天青光閃閃,盡是劍影,引的在場賓客彩聲雷動,我身當其中,“星魂劍”吞吐不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雖然被壓制得厲害,卻無絲毫敗相,要知我曾與“天下第一劍”戰(zhàn)成平手,端木崇天劍法雖強,可比之柔淵宗還是稍遜一籌,不過此番與華岳掌門較量,我于“隨心所欲劍”的領悟,又深了一層,原本只是隱約有些明白的劍理,竟逐漸清晰起來,不由嘆道實戰(zhàn)果然是練劍的最好法門。
此時我二人已然斗了數(shù)百招,端木崇天長劍使得奔雷電閃,雖占上風,卻無法攻破我的劍圈,終于在百招之后,氣勢開始消減,驀地劍法微亂,生出一絲破綻,我等的就是此刻,長劍出其不趨,直指對方右腋,端木崇天臉色一變,急變“倚天望岱”,長劍猛的削下,無奈他此時氣力消耗過大,劍法已亂,而我神完氣足,當下刷刷刷刷連出數(shù)劍,全是“若虛劍意”的精妙招數(shù),趨其不意,攻其必取,逼得端木崇天只能回劍自救,我趁機長劍顫動,明里刺向他右肩,暗里卻在虛實之間連變數(shù)次,已是“若虛劍意”的精髓,無論他擋與不擋,皆逃不出我的算計。端木崇天窺不透虛實,劍鋒橫過,又要使出“長虹貫日”,我正等著他出這招,幾乎與此同時長劍刺出,劃個半弧刺向對方手腕。
端木崇天訝色大盛,長劍變幻,要使“萬象森羅”來以攻對攻,可無奈我這招實在太快,制敵機先,將他后續(xù)變化盡數(shù)封死,端木崇天長嘆一聲,長劍忽的揚起,與我劍鋒連交三次,我只覺劍上傳來三道絕強內力,震得我連退數(shù)步。明白他用了內力,已然在劍法上輸給我了,隨即還劍入鞘。抱拳一揖,道:“端木掌門劍法高明,小子竭盡全力,仍不能取勝,這一場做平局可好?”
端木崇天收劍入鞘,一聲長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葉少俠不僅劍法通神,更能平和謙讓,不驕不躁,實屬難得,這場比劍是我敗了?!?p> 我心里一松,暗道僥幸,幸虧之前請教過柔淵宗前輩,將華岳劍法的諸般變化了然于胸,而后這場比試沒有用絲毫內力,這才勉強取勝,經(jīng)過這一場比試,我對自己的劍法終于有了超強的自信,也佩服端木崇天的武功人品,聽他直言落敗,更顯光明磊落,忙道:“端木掌門過謙了,小子只是僥幸贏得一招半式,若是內力較量,在下早就輸了!”
端木崇天擺擺手,道:“內力外功都可后天修煉,只是用劍一道,格外著重天分悟性,你小小年紀,便能棄形入神,自創(chuàng)劍法,重意不重招,已然十分難得,假以時日,必成一代劍道宗師!”說罷袖袍一拂,轉身回到座位之上。
我得他一贊,十分喜悅,剛要道謝,卻見一旁的段辰龍站起身來,已從家丁手里接過一根七尺長槍,反手握住,龍行虎步,至我身前,道:“且讓段某來試試你這劍法,到底高明到了什么程度!”
我心中一凜,想起晚林說過段辰龍的武功,暗道這應該是我今天最危險的一場較量。這段辰龍的“十蕩十決”槍法,乃是從戰(zhàn)場廝殺中學來,全以搏命為主,壓力越大,反擊越狠,這也導致段辰龍往往能擊敗高于自己本身實力的對手。而我如果受傷流血,就會影響后面的比斗,最終不免落敗,看來得想點辦法。
段辰龍道:“怎么?莫不是怕了?”
我笑道:“在下只是頗為躊躇,久聞段統(tǒng)領乃三軍猛將,‘十蕩十決’槍法以命博命,威震沙場,若是與之對敵,在下為求自保,難免會傷了段統(tǒng)領,萬一不小心傷的重些,豈不是與你段家結下大仇,此舉違背在下本意,所以不敢應戰(zhàn)?!?p> 段辰龍怒極反笑:“無妨,你若有本事將我重傷,我不追究便是。”
我也笑道:“在下自是相信段統(tǒng)領是言出必行的仁義君子,但是不敢擔保閣下的親友也是如此,我可不想被‘北燕閣’與‘羽乾衛(wèi)’成天追殺?!?p> 段辰龍冷哼一聲,道:“段某一言九鼎,若你真的有本事傷我,不會有任何人向你尋仇!”
我笑道:“如此甚好?!卑纬鲩L劍,平指于前,道:“請賜教!”
段辰龍長槍一揮,道:“我這‘冷月天心槍’乃百煉精鋼所鑄,重九九八十一斤,四棱四刃,殺敵無數(shù),待會長槍無眼,若是不小心殺了你,可怨不得旁人。”說罷雙手一翻,精鋼長槍轟然刺來,形若蛟龍出水,氣勢逼人。
我從未與長兵器交過手,只見過濯清與“長風槍”玉落霞斗過一次,但那次濯清用的是凝云索,以長制長,以柔克剛,但我這次以短擊長,兵刃上絲毫不占優(yōu)勢。
思索之時,段辰龍的“冷月天心槍”已然攜萬鈞之勢攻到我面前,我身子一側避開他的攻勢,趁他長槍不及收回,一劍突出釘向他右手。
段辰龍反應極快,槍身橫攔急推,長劍與之相交,發(fā)出“錚”的一聲,就似撞中一座大山,極不好受,我急忙變招,長劍沿槍桿一路削下,段辰龍左手一抬,槍尾向我頭部擊來,竟拼著被我斬斷手指的風險,也要與我拼個兩敗俱傷,我自是不能冒險,一劍劈在他槍尾上,借力退開,段辰龍向后滑出三步,舉槍一攪,我只覺狂風驟起,槍尖已然及體,我身形數(shù)轉,避開槍尖,“觀火劍意”發(fā)動,劍勢如同迅雷急電,連連刺向他右手,可段辰龍毫不理會,長槍繞身旋轉,或挑或抖,或刺或砸,除了大開大合,千軍辟易,竟也有小巧騰挪,虛虛實實的奇招幻式,加上拼命三郎的打法,不似比武切磋,反倒更像戰(zhàn)場殺伐。
雙方斗了不過四五十招,我已有些氣力不濟,心道即便不用內力,連番斗下來竟也有些氣喘,幸虧練了“若水真氣”可以隨時隨地平復氣息,不然內息早已紊亂。
不過段辰龍久攻不下似乎也有些急躁,出手之間愈發(fā)剛猛,大有橫掃千軍之氣勢,試圖逼我與其正面相拼,我一面與之游斗,一面苦思對策,段辰龍卻不給我機會,長槍使來,如矯矢游龍,進退之間,呼嘯有聲,卷起陣陣狂風,我漸漸覺得槍上傳來的壓力一浪高過一浪,心道再不變招的話,贏倒是可以,但是受傷卻在所難免了。
就在此時我步法一緩,微呈亂像,段辰龍哪能放過這種機會,雙手握槍轟然刺來,我避之不及,連劈三劍,才勉強抵擋住,卻已震得手腕生疼,段辰龍一旦得勢更不饒人,雙手一掄,長槍如大刀般直劈下來,我已遮攔不住,連退數(shù)步方才避開,卻已退到墻腳,再無退路,段辰龍哈哈大笑,“冷月天心槍”狠狠刺來,形若千軍萬馬,我已避無可避,好像唯有閉目待死。
只是,你中計了!
只見我右手一松,忽的棄劍,間不容發(fā)之際身子一晃,右手按上槍身,“云手”瞬間發(fā)動,忽高忽低,變直為曲,借力向后狠狠一推,卻是逆云掌“海立云垂”的勢子,這一推疊加了段辰龍與我兩重得力道,“轟”的一聲,長槍入墻半尺,與此同時,我左手早已接住星魂劍,“觀火劍意”應手而發(fā),一劍刺向他右肩,不料段辰龍伸手握住槍尾一扭一拔,拔出一柄匕首,奮力向我擲來,這一招大大出乎我意料,好在身體反應極快,堪堪將其躲開,不料匕首在空中竟繞了個彎,我不及轉念,左手一痛,已被段辰龍的匕首刺中,長劍掉落,段辰龍趁勢拔出長槍,向我狠狠砸來!
一切只在瞬間,段辰龍長槍便已砸下,眼看勝負已分,我卻在剎那間左腳一踢,將掉落半空的“星魂劍”踢飛出去,正好刺在段辰龍右臂“曲池穴”!
“觀火劍意”,不一定要用手!
段辰龍右臂吃痛,瞬間失去力氣,但左手仍持槍砸下,不過此刻章法已亂,我右手圈起,以“攬雀尾”馭使“萬里無云”,先攬后推,單手就將八十一斤重的“冷月天心槍”推向段辰龍!
這一不光是鋼槍本身的重量,還附帶著段辰龍的剛猛內力,段辰龍眉頭一皺,方要伸左臂擋架,我右手已抄起長劍,一劍刺中他左臂“曲池穴”,段辰龍雙手無力,須發(fā)賁張,吐氣開聲,袖袍瞬間鼓脹三次將鋼槍彈開,不過由于擋得晚了些,槍上那股力道畢竟無法盡消,身子一晃,噴出一口鮮血,又復站定。
這時忙有下人前來包扎傷口,薛鳳臨也站起身來,過來查探傷情,段辰龍一邊任人包扎,一邊笑道:“痛快,果真痛快,如此拼命行險,心思機變,輸給你,段某不冤!”
我心下甚是后怕,方才那一步微亂確實是我以“觀火劍意”布下的破綻,誘敵深入,以便實施反擊,后面的變數(shù)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可是段辰龍槍中藏刃卻大出我意料之外,若非關鍵時刻以腳代手用出“觀火劍意”刺中他“曲池穴”,又將“萬里無云”與“攬雀尾”混融入一,方才非受重傷不可,不過即便如此,我終究還是受了傷,濯清急忙上來握住我左手,連點我三處穴道止血,自懷中掏出金瘡藥和手帕,替我包扎傷口。我道:“段統(tǒng)領的‘十蕩十決’槍法果然千軍辟易,在下差點就送了性命,能贏一招半式,已是僥幸之至。”
只見薛鳳臨朝我走來,一臉煞氣,道:“今天本來是柔段兩家結秦晉之好的大喜之日,居然讓你攪成這個樣子,方才還打傷了我夫君,看來我有必要替你家長輩,教教你何為禮教大防!”
此時我已連斗三場,特別是最后對戰(zhàn)段辰龍,格外消耗氣力,加上左手又受了傷,想到柔淵宗前輩曾說過這薛鳳臨睚眥必報,擅使陰招,若我神完氣足,自是不懼于她,但是現(xiàn)在……可是一想到濯清的處境,一股熱血直充大腦,頓時不管不顧,便要上場,只覺衣袖被拉住,卻聽柔濯清大聲道:“久聞薛掌門執(zhí)掌北燕閣多年,落花真氣,好執(zhí)掌,碧云翔空劍三大絕技威震江湖,既然您是為段統(tǒng)領出頭,那么我替葉湛存迎戰(zhàn),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薛鳳臨鳳目生威,深色輕蔑,道:“你這水性楊花的女子,朝秦暮楚,又是什么好東西了!”
我大怒不已,腦袋有些眩暈,沉聲道:“薛鳳臨,我敬你是一派宗主,江湖前輩,可不是怕了你,你再敢出言惡毒,信不信我要你好看!”
薛鳳臨嗤嗤一笑:“別以為僅憑招式贏了幾個人就有什么了不起的,有能耐的話以內功外功全力相拼,贏了我再說大話也不遲!”
我大怒之下方要上場,只聽濯清微微一笑,伸手將我攔住,道:“薛掌門以己度人,以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樣,將朝秦暮楚視為禮教大防,小女子實在不敢茍同,不知薛掌門如此風流,面首幾何?段統(tǒng)領可否知曉?”此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極為惡毒,薛鳳臨自是氣的說不出話來,就連段辰龍、段無涯亦是微微皺眉。
只見賓客席中走出一個黃杉女子,道:“薛師姐請勿動怒,何必跟這個小賤人一般見識,讓小妹替你教訓教訓她,怎么樣?”
薛鳳臨笑道:“好吧,越師妹,下手輕一些,待會她還得跟五弟拜堂呢!”
那“越師妹”點點頭:“那是自然?!闭f罷拔出一柄指許寬的細窄長劍,道:“出手吧,小賤人!”
我看向濯清,雖然不動聲色,但是雙目中怒色漸生,忙笑道:“清兒,下手千萬別太重,尤其不能打臉,這位嬸嬸本來長得就不好看,萬一容貌受損,將來嫁不出去,賴上咱們,那就劃不來了!”
濯清聽了“噗嗤”一笑,怒色漸去,對面那姓越的女子卻氣的渾身發(fā)抖,其實她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得也算眉清目秀,只是妝容未嫁,所以我才出言譏諷,連帶消除濯清怒氣,要知道比斗之中切忌怒氣橫生。
姓越的女子咬牙恨道:“臭小子小賤人,今天我不打得你們跪地求饒,我就不叫越清盈!”說罷刷的一劍刺向濯清,此劍含怒而發(fā),端地氣勢逼人,卻見濯清已從青花嫁衣中,取出一柄長劍,正是“卻雪”,寒光一閃,長劍已然出鞘,與越清盈斗在一處。
我心下納悶,濯清擅長使索,于劍法只學過“二十四品劍”,用劍對敵豈不吃虧?只見越清盈長劍舞動,如仙人下凡,空靈縹緲,招式絕美,妙招暗藏,殺氣卻絲毫不露,當是“北燕閣”的絕學“碧云翔空劍”。
北燕閣一派多為女子,招式俊美無匹,逍遙出塵,不以力敵,只憑智取,配合獨門的“落花真氣”,威力絲毫不在七大派的任何一派之下,我一時間有些為濯清擔心,卻見濯清長劍揮灑自如,招式簡單明了,卻又自然而然,無拘無束,一時間竟與越清盈斗的不相上下,我有些訝異,細細觀之,濯清劍來劍去,竟有“二十四品劍”、“疾風驟雨劍”,甚乎“觀火劍意”的影子,最初使來頗為生澀,在越清盈的猛烈攻勢下還有些險象環(huán)生,但濯清仗著柔云世家“流水所及”的輕功,每每在毫厘之間躲將開來。
二人你來我往,五六十招須臾過去,此時濯清已然脫出桎梏,劍招仿佛行云流水,任意所致。看到這里,我已明白濯清竟然吸收百家之長,創(chuàng)出一門屬于自己的劍法,雖然她沒有我的超強眼力,但是習練“二十四品劍”多年,想必也已經(jīng)悟出許多劍理,而且濯清由于練了“摘花無影手”,出劍速度比一般人快了兩三倍之多,這正是一大優(yōu)勢。
此時兩人已斗到百招上下,但見場上你來我往,青衣飛揚,黃杉飄飄,雙方劍法雖異,但均是一般的美麗無雙,直看的賓客喝彩連連。不過越清盈久斗無功,劍法愈發(fā)凌厲,連下殺手,盡朝濯清要害招呼,而濯清在將劍法使的熟極而流之后,已然自成循環(huán),任越清盈如何變化,都能應對自如,越清盈心下焦躁,出劍愈發(fā)凌厲狠辣,劍法的唯美之意開始大減,我心道機會來了,只見濯清忽的一劍刺向越清盈左肩,這一劍速度極快,毫無征兆,又是攻敵必救,越清盈待要抵擋,濯清劍勢陡變,削向她右腕,越清盈劍法已亂,招架不及,濯清連出七劍,每一劍方位都大不相同,但以“摘花無影手”的路子使出,直若迅雷疾電,竟化七劍為一劍,讓人眼花繚亂,而越清盈身當其中,已然遮攔不住,卻見兩道身影忽而寧立不動,定睛視之,濯清的卻雪劍正好指在越清盈胸腹之間,越清盈一臉不信之色,可又無法不信,渾身發(fā)抖,濯清長劍歸鞘,笑道:“越前輩,承讓承讓!”
越清盈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收劍退出場外,我攬住濯清雙手,問道:“沒事吧!”
濯清輕搖臻首,道:“沒事!”
我笑道:“什么時候創(chuàng)的這么厲害的劍法,也不告訴我!”
濯清俏臉一紅,嗔道:“少來笑話我,還不是因為無法見你,只好……只好練練劍法,又覺得自己除了二十四品劍之外就沒練過其他劍法,就胡亂練了些?!?p> 我道:“這套劍法自然而然,博采眾家之長,以智取而不以力敵,而且由于你練得‘摘花無影手’,故而出劍速度極快,假以時日,定然不在任何劍法之下,不知可有名字?”
濯清微微搖頭,道:“哪有你說的這樣好,只是一時興起所練,想也不配起什么名字?!?p> 我道:“自然而然,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致,就叫‘行云流水劍’如何?”
濯清面露喜色,正要答話,卻聽薛鳳臨冷哼一聲,道:“好一對狗男女,大庭廣眾之下如此不要臉,成何體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