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THE LINE-神跡與屠殺
鬧劇般的一天結束后，世界進入了短暫的狂熱期。不用想也知道，各大軟件的熱搜詞條是什么。
網絡上，各路科學家、與民間科學家，知名學者、以及知名騙子，都對此事發(fā)表了意見。唯有主流媒體保持了淡定，在所有正式場合都緘口不語。
在網友們的熱烈討論中，神樹山脈的帖子終于被挖了出來，這個或許連第一春都不曾有過的小小的地方論壇，成功煥發(fā)了第二春。
在最初的那條帖子下，回復數完成了指數級別的增長，其中有不少路人提到，是否能通過IP定位到發(fā)帖人，驗證下發(fā)帖人是否和那天突然出現的蝴蝶一樣，是這場戰(zhàn)爭的參與者。
有些人或許只是想親眼看看，擁有著違背科學規(guī)律超能力的怪物究竟長成什么模樣，而有的人則是出于更現實的擔憂，畢竟能一瞬間讓地球倒轉，這種級別的怪物，還是盡早發(fā)現并處理比較好。
也不知道網絡黑客們進展到哪一步了，不過另一位的情況永遠倒是恰好清楚。
蝴蝶那天出現在屏幕上的視頻，只出現在了連城這處廣場的屏幕上。技術人員做了詳細的檢查，發(fā)現這段視頻并不是早就存在的文件，也絕無不留下任何痕跡遠程控制屏幕的可能。
就像冥冥中的神明覺得它出現在那里正合適，它就突然出現了。
但愿對THE LINE的追查會有些成果吧，永遠這么想著，再次點開了收藏夾里的網絡鏈接。
永遠現在正走在蝴蝶現身過的廣場上，距離那次威懾過后，已經過了三天，由視頻引發(fā)的恐慌與狂熱平息了一大部分。
他的手指快速地滑動屏幕，尋找著發(fā)帖人“THE LINE”的后續(xù)回復。起初，他還會因為一些用高仿ID的網友而逐條查看，自從他發(fā)現原來發(fā)帖人的ID會自動采用加粗字體后就沒有這個煩惱了。
除了開貼時的那段話，THE LINE本人就只有一條新回復：
“TLLOTL。名字與諧音，解出這句話的人可以聯(lián)系我?！?p> 那條回復下，出現了許多對這句話的解讀，不過不知道是否正確。因為THE LINE沒有再出現過。
翻到最新的回復，有一個ID進入了他的視野——SHADOW。
是和THE LINE風格類似的名號，他的發(fā)言也和發(fā)帖人給人的感覺很契合。他說：“我們需要讓一潭死水活起來，長久的和平只會滋養(yǎng)謊言和腐臭，唯有變革才能帶來新的生機。如果它們已經頑固到堵死一切變革的可能，那就隨我一起推翻一切?！?p> 短短幾句話，狂氣完整地展現了出來。雖然并沒有完全看懂，但是他似乎相當不滿現在的社會秩序，迫切想要組織一場不得了的斗爭。這種話一般常見于憤世嫉俗的中年人身上吧。
一個慘遭社會毒打，生活不如意，還喜歡把一切歸罪于時代和社會的悲慘中年人。
這樣的刻板印象出現在他腦海中。
即使已經見識過了真正的神跡，永遠在心里仍然覺得THE LINE和SHADOW的話更像是精力無處發(fā)泄的現代人在網絡世界中隨意口嗨。
永遠突然在想，會不會這就是一場巨大的騙局呢，根本就沒有什么戰(zhàn)爭，蝴蝶的神跡也只是某種障眼法。甚至有可能，自己看到的網絡消息也是特意設計的騙局，這會不會就是一場規(guī)模宏大的整人節(jié)目？
他突然心里一涼。
他想起了更可怕的一件事，自己一直以來感到困惑的那件事......
難不成自己就是這場整人節(jié)目的主角？這算啥？《楚門的世界》嗎？
永遠在廣場中央突然站住。身旁，一對夫妻繞過他繼續(xù)往前走，妻子推著一輛嬰兒車，正一邊走著一邊整理嬰兒的口水巾。
永遠還處在自我懷疑中，夫妻兩已經走過一處裝飾成茶杯狀的花壇。
如果自己生活在整人節(jié)目搭建的舞臺上，那面前的這三個人難道都是群演嗎？他感到難以置信。
男人從花壇里很沒素質地拔出一朵紫色的小花，那是在演戲嗎？
女人嗔怪地打掉他遞過來的手，那是在演戲嗎？
嬰兒咿咿呀呀地吐出不清晰的音節(jié)，那也是在演戲嗎？
男人的表情停滯了，下一秒，他的身體和頭一邊因慣性往前移動，一邊分成了兩部分，那是在演......
演個屁！血從斷口處噴涌而出。那女人驚叫一聲失去了平衡，本來還好好粘在一起的頭與脖子頓時分開，像人偶一樣分離。
兩道血泉就在永遠前方不遠處，若是比作澆花的花灑，水流卻又過于激烈了吧。
身后傳來了永遠以為電影中才會出現的那種尖叫。他轉身，看到一個學生摸樣的女孩背著書包轉身逃跑。
兩三步后，她的身體從腰部斷開。書包被劃開一條口子，里面的東西灑落一地。
女孩的前半身悲鳴著往前爬了兩步，永遠不忍再看下去。
這些又是什么？
他快速觀察四周，現在是午后兩點左右，因為天氣炎熱，廣場上沒多少人。
他現在所處的大概是廣場正中心的位置，一側面向馬路，那邊有斑馬線可以通向對面。可是那個方向就是剛剛的夫婦走的方向。
被血液染過一遍的嬰兒車里，嬰兒的啼哭聲讓人揪心。
其它三個方向，被臺階環(huán)繞著，從永遠右手邊走上臺階，可以到一個商場的正門口。這個方向上除了剛被腰斬的女學生，還有四個工薪族打扮的年輕人。
其中一個壯著膽子朝廣場的方向走了兩步。
......身體落地的聲音和其他三人的尖叫。
好的，只剩三個了。
永遠的左手邊，走上臺階后面對著一片小樹林，林中的小道鋪著木板，非常適合散步和乘涼。不知為何有一對小情侶從那里鉆了出來。兩人目睹廣場的慘狀，又拉著手原路返回，他們沒有被切割。
看到這一幕，和永遠一樣正待在廣場范圍內的四個成年人向那個方向跑去。
“把頭放低一些！”跑在最前的那個人喊了聲，以彎腰低頭的姿勢緩慢往前跑，其他人紛紛照做。
永遠跟在隊伍最后面。
他感覺到隊伍突然停下了，稍稍偏頭看了眼。最前方那人雙腿從膝蓋處斷開，趴在地上難以置信地看著切口。
沒有時間理會那人的哀嚎，永遠跟著隊伍里其他人調轉方向。
這一次前進的方向稍稍偏向背向馬路的那方。那個方向擺放著上次蝴蝶現身的屏幕，三天前就已經緊急停用了。
幾人繞到屏幕支撐的立柱右邊，往上走了幾級臺階。
撲通一聲，領頭的人走到一半兩腿一軟跪了下來。
永遠正打算看看什么情況，一個圓滾滾的東西順著臺階滾到他腳邊。
那是一顆睜大了眼睛的人頭，它仿佛還在眨眼。
現在還剩下兩個人，兩人退下了，打算走另一邊的臺階上去。
兩人在臺階下四目相對，似乎都不想打頭陣。
永遠也停下來，他想起了一些細節(jié)。
最初被切割的夫妻，正在走過廣場邊緣上裝飾性的幾座花壇。然后是女學生，她被切割的位置應該與廣場外側綠化帶的灌木位置等高，身體另一側，是廣場內種著的楓樹。
也就是說，造成這些現象的罪魁禍首，是像魚線一樣系在物體之間的線條。
THE LINE？
永遠隨手抽出還在“謙讓”的一人口袋里的錢包，把鈔票和證件全部往前一灑。
“唉？”
一些紙幣在半空中被切開了，暴露了線條的位置。估計著高度，永遠俯下身鉆了過去。
站在比廣場中間高出一兩米的位置回望，身后是難以理解的地獄，前方，沿著一條長長的臺階通往步行街。有人正在往這邊走，相信不需要提醒，他們只要走上臺階就能明白那邊有多危險。
手機鈴聲響了，永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休謨打來的。
“快逃！”手機里傳來了從未聽過的慌張的聲音。
“謝謝關心，已經逃掉了。”
“你在哪？千萬別回來了?！?p> “怎么了？”永遠覺得不對勁，他從沒見過休謨這么急躁的樣子，而且，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剛剛的經歷。
他們說的應該不是同一件事。
“蝴蝶紋身的尸體，又出現了。就在你新家的隔壁！”
......
兩條街外的地方，永遠剛剛搬去的小區(qū)。抬著擔架的醫(yī)護人員走出小區(qū)，在人群的圍觀下將逐漸失去溫度的尸體交付給警方。
被民警攔在小區(qū)外的圍觀人群中，有個男人的手指打著節(jié)拍，纏繞在手指上的線條縮緊了幾分。
與此同時，一名少女出現在十字路口對面的紅綠燈下，向著沒有任何人的警車旁邊招手。
男人彎曲手指，開始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