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SHADOW-影之囚籠
[分歧是進步的起點。
沒有對抗的地方是危險的。如果一個世界經歷了太過漫長的和平,有些一成不變的東西就會歪曲它本來的善意。而某些“向來如此”的惡卻會根深蒂固。
即使支付了慘烈的代價,即使失去了“能被人類平等對待的外貌”,他仍舊渴望成為讓這潭死水活過來的英雄。
要推動這樣的巨石向前,再多的西西弗斯也無濟于事。這樣的世界需要的是,僅憑一人就能抗衡所有人的怪物,以絕對的武力改寫規(guī)則。
又或者采用更簡單的方法,以絕對的武力破壞規(guī)則。
讓一切從塵埃里重來。]
距離蝴蝶上一次出現的三天后,也就是在酒店發(fā)現堆滿尸體的走廊三天后,大雨磅礴。
從未見過如此狂暴的雨,無盡的雨幕,馬路上連綿不絕的水流,這可能是與神話中的大洪水最接近的一次了。也許這也是潛藏在城市里的那七個瘋子干的。這次是誰?caster?
居然像休謨一樣給這些人取外號了,可能自己也變蠢了。從這里能看到城南的高速入口,車燈的光時斷時續(xù),似乎并沒有很多急于逃離這里的人。
中心的高塔依然埋藏在云層深處,塔的頂端在雨幕之外。塔頂還在下雨嗎?那里可能連接著天上的海洋吧。
“不覺得奇怪嗎?那個蝴蝶男,那天應該是發(fā)現了我們吧?”回憶起那天的情節(jié),在“網”降下的瞬間,是蝴蝶救了他們,“但是為什么,他一直在我周圍殺人,難道不是在威脅我嗎?”
永遠現在已經默認,制造出那些尸體的罪魁禍首就是蝴蝶。他們手上的紋身,和蝴蝶第一次出現時使用的標志一摸一樣,若要說是巧合,恐怕以休謨的大腦都不會相信。
“不知道。我再......再睡一會兒?!?p> “你給我起來了,都快中午了?!庇肋h覺得同意這個人和他一起逃跑就是個錯誤。
“說好今天下午坐火車走的吧。這么大的雨,不早點出門會來不及的。”
說起來,為什么要逃跑呢,那個人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他做什么。全知全能的人,要殺他本就是件容易的事。但只是一味地在他周圍制造死者,就像是想要告訴他一些什么。
另一件事也很值得深究,那些死者,仿佛不屬于這個世界一樣。經歷過真實的神跡洗禮后,警方終于有膽量放出一些近乎天方夜譚的信息,目前為止的所有死者,全部沒有任何有跡可循的身份信息。他們就像是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那么究竟是因為他們被那個人殺死,所以斷掉了和世界的聯系,還是因為他們本來就和世界毫無聯系,所以才會被蝴蝶殺死。
永遠覺得,至少在蝴蝶、死者、他,這三方之間,必定存在著某種關聯。甚至可以說,他自己,也是這場戰(zhàn)爭的相關者之一!
在公交站臺時,看到身邊的休謨還在打著哈欠,永遠默默伸出手把休謨撐著的傘握到自己手里。
“好困啊,不想走了,坐直梯好不好?!?p> “你是有多懶啊。”
從地下一層直接到二樓的候車室,再過半小時,就能離開這里了。但他卻有些動搖了,他想知道,蝴蝶想要告訴他什么,或許自己應該讓休謨離開,再獨自回來面對那個人。
候車室里的人不算多也不算少,這樣的天氣,本不應該有在這時出遠門的人,但候車室的座位仍舊坐滿了七成左右,部分膽小的人,仍舊選擇了遠離這艘風暴中央的船。
“......旅客朋友們,前往A市方向的K246次列車就要進站了......”
一個中年男人接了滿滿一杯熱水,正集中注意聽著廣播的聲音,轉身時卻不注意撞到了另一個剛從廁所出來的人。
“對不起,不好意思,沒燙到吧?”
“沒事沒事?!北蛔驳降娜穗m然摸著燙紅的手臂卻仍然這么說著。他似乎有殘疾,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但整個人已經像老年人一樣佝僂著身子。
端著保溫杯的男人正準備繼續(xù)說什么,恍惚間看到了那人佝僂的背上不自然的東西。
“三只?三只手?”
弓著背的人抬起頭,露出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候車室內的燈光驟然熄滅。
電梯內的燈光驟然熄滅。
“糟了?!?p> “停電了嗎?”
“應該比這更嚴重一點?!彪m然理論上電梯停在中途時不應強行打開電梯門,但現在已經管不了那么多。
手一接觸到電梯門,卻又像被針刺了一樣收回來。觸感不對,這不是鋼鐵的觸感,仔細看去,不止是門,四周看不見的黑暗里,墻壁變成了某種流動的液體。像是四面墻壁變成了無視地星引力豎著擺放的水池。
“shadow?”永遠忽然想起了什么,趕緊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被光照到的地方,黑色的液體像是被驅趕一樣讓開了,將光對準門,流動的“門”居然自然地開了。幸好電梯已經有大部分到達了二層,梯箱內和門外的高度差只有一級臺階左右。
“好像水簾洞唉?!?p> “別說話,把你手機的燈也打開?!?p> 借著兩個手機的光,總算讓門的位置出現了足以讓一個人通過的洞口,催促休謨先出去后,把兩個手機遞出去,再從外面打開洞,自己再出去。
候車室內安靜得不尋常,空蕩蕩的空間里,擺放著數量眾多的座椅。大概只有三分之二的座椅上坐著乘客。
三面的墻上都掛著黑色的顯示屏,往常那里排列著車次信息,現在屏幕上一點光亮都沒有。候車室內,僅有一些乘客手中的手機發(fā)著光,照在那些人慘白的臉上。
沒有人驚慌,黑暗中,只有少數人輕聲低語的聲音。那些聲音模糊不清,格外詭異。
永遠示意休謨去詢問一下周圍的人。
“請問是停電了嗎?”
“好像是的。那邊幾個工作人員說的?!弊谝巫由系膵D女看著手機頭也不抬地說。
永遠看向一個方向,果然有幾個聚在一起的檢票員,他走過去聽了一陣,發(fā)現了有些不對。
“有問題,那邊的幾個人一直在重復自己說的話。”
就像卡碟了一樣。
“好像是的。那邊幾個工作人員說的。”女人又重復了一遍。
因為太久不操作,她的手機自動息屏暗了下去。
她的嘴角咧開一個微笑,轉瞬后,又恢復了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