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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寫了,書里的角色都被你刀沒了

謎底篇·貳 “不人不鬼”

  “你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鬼蟲本來就是徐家人變的。”

  此刻我們正走在落穴下方數(shù)十里處的內(nèi)壁空洞里,靠著從徐叔那借來的繩索我們成功下到了落穴中。落穴內(nèi)壁上的窟窿里四通八達,我們不斷尋找洞窟里向下的分支,一直向更低的位置前進,偶爾走到死路就用繩索掛在巖壁上繼續(xù)往下。往復幾次后。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相當深的位置,落穴仍舊深不見底,光線漸漸暗得必須點著防風燈,亮度的改變提醒著我們下降深度的變化。

  固定好繩子,決明子抓住一端縱身跳下。他的動作異常輕盈,借著防風燈的光,我看到他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平穩(wěn)地落在下方的一個空洞內(nèi),繩子的末端連一點多余的擺動都沒有,那頭的決明子體重好像比外表看起來要輕很多。

  我俯下身,小心翼翼地順著繩子爬下去。

  “你上次看到的那條鬼蟲,極有可能就是徐三來的哥哥,族長的二兒子。”見我平穩(wěn)落地后,決明子又開始發(fā)表他的看法:“大兒子可能是因為意外或者疫病夭折的,但是二兒子可是明明白白死于驅(qū)蟲儀式。這無論如何都不可能?!?p>  “為什么不可能?”我一邊檢查著剩余繩子的長短一邊問道。

  “徐家新生兒的儀式,‘滌塵’,滌塵水服用要一直持續(xù)到新生兒出生后第一次驅(qū)蟲儀式五天前,而且巧妙地卡在五天的時間上。這就是為了把直系親屬限制在一起。但是徐家兩個孩子居然分開了,其中一定有些東西不對。”

  “……”

  完全不懂他在說什么。

  順著洞穴中的通道繼續(xù)向下,遠遠地,我看到了前方有燈。

  “為什么到這么深的地方來?”

  倒是決明子搶先問了出來。

  “好像是徐三來。”我說。

  決明子聽完皺了皺眉。

  “要繞開嗎,那邊的洞口可以跳出去?!?p>  “等等?!睕Q明子站定在原地,像是在認真聽人說話,但這洞穴中絕沒有除我們以外任何人的聲音。

  “繩子不多了,”我輕聲提醒道,“這些真的夠我們降到底嗎?”

  “當然不夠,”他斬釘截鐵地否定說,“你跟上去,跟在徐三來身邊。那邊出了個危險的家伙,我必須去一趟?!?p>  “那邊?”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這家伙跳來跳去為什么那么輕松。

  “這個拿著,記住,如果突然感覺意識模糊就趕緊吃下去?!睕Q明子說完,整個人忽然向下一縮,在他站著的位置,擺著幾片葉子,葉子旁邊,一個紙折的小人立在那里。小紙人手足細長,第三條腿高高立起,像根尾巴一樣。

  我無暇顧及決明子的惡趣味,撿起那幾片葉子,那竟然就是前線哨站附近突然活過來的寄生植物的葉子。

  遠處的燈光遠到幾乎看不見了,我趕緊停下思索追了上去。

  終于趕在他再一次借助繩索下降之前追上了他。

  徐三來見到我時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吃驚,或許還不如我發(fā)現(xiàn)他時來得驚訝。

  “是你啊,那位大師呢?!?p>  “他在處理另外的事情。你在做什么?!?p>  “今年我終于夠年齡參加儀式了,想往深處走走,找一找我哥哥?!?p>  “他可能會在這么深的地方嗎?”

  “我不知道,”三來沉吟道,“自從去年那次覺得哥哥回來過以后,我就一直在做同一個夢。”

  “夢?”

  “好像是在一個很暗的地方,上面遠遠地有光,我覺得很餓,那光里應該有什么我能吃的,所以我一直往上爬,爬了很久很久?!?p>  “這個夢,是夢到在落穴里面嗎?”

  “以前我只是懷疑,”他點點頭,“現(xiàn)在從這里看上去,和夢里的情況一樣。”

  據(jù)說雙生子之間會有互相感應的現(xiàn)象,可能他真的在無意中看到了徐二眼中的景象。

  我們結(jié)伴而行,借著繩子,繼續(xù)蕩到下方一個洞中。當我還在思考三來提到那個夢時,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擋在我身前。

  “等等,有蟲。”

  前方,一只鬼蟲趴在洞穴頂部,身體輕輕起伏,看不見頭部。

  “沒事,讓我來吧?!蔽胰∠孪蛔颖г趹牙铩?p>  “不,不用,這些蟲子不會主動攻擊,我們繼續(xù)前進就行。”三來說著,引著我繼續(xù)往前走。

  我將信將疑地盯著頭頂?shù)木尴x,跟在他身后。這種東西在前線哨站旁給我的第一印象可一點都不溫順。猛然間,我一把將三來推向前。頭頂?shù)墓硐x摔到地上,在砸出的塵土中翻滾了一會兒重新站了起來。

  飛揚的塵土后,那張只有嘴的臉對向了我這邊。

  “稍微躲一下!”雖然不懂鬼蟲平時會不會襲擊人,但這一次,這家伙是擺明了想要我們的命。

  至少是,我的命。

  鬼蟲挺起的上半身從塵土后猛沖下來,太慢了,我向一邊閃開,打開了匣子。巨蟲像是感應到了什么,向著我手上的匣子沖過來,無數(shù)的節(jié)肢蕩起更多的灰塵,在防風燈的燈光下白茫茫的一片。

  我將匣子立在原地,抽出匣中的樹枝。

  這個匣子既不是裝尸體的棺材,內(nèi)部也沒有藏著什么絕世寶劍,里面有的,只有一根從出生起就陪伴著我的干枯樹枝。

  趁著鬼蟲爬行的間隙,我迅速繞到它的側(cè)面。

  上一次遭遇已經(jīng)讓我意識到,這些蟲遠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厲害,也難怪歷年驅(qū)蟲儀式中普通村民也能殺死鬼蟲。

  但是那就引出了另一個疑問,鬼蟲當真如此可怕嗎?如果前些年它們的體型更小,白崖的蟲災,或許并沒有到需要靠外來人援助的地步。就算會有傷亡,白崖村的人為什么沒能下定決心一路殺下去根除蟲災?

  除非這些蟲子是殺不完的,每一年都有無數(shù)的鬼蟲從落穴爬出去。

  在這個位置,只需一下!手中的武器砍下去幾乎將鬼蟲一分為二,黑煙散去,它又變回了樹枝的形狀。

  三來躲在前方洞穴的一個拐角處,伸出頭望著這邊的戰(zhàn)況,我想要揮手示意他,動作卻猛地停住了。

  好暈,眼前的景象異樣突兀地開始旋轉(zhuǎn),生活在平原上的定民剛來到行山上時會出現(xiàn)暈山癥,這種癥狀我曾經(jīng)在果林深有體會,但現(xiàn)在完全不同!與其說是感覺到腳下在移動,更像是雙瞳在五官上四處亂跑,連帶著血與經(jīng)脈都被攪得稀爛,很暈,而且,痛得要死。

  全身都很痛。

  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跪了下去,我強撐著抬起頭,尋找徐三來的蹤跡。

  前方不遠處,他也在經(jīng)歷著同樣的痛苦。

  疼痛感、眩暈感、一切糟糕的感覺持續(xù)刺激著,我感覺內(nèi)心一股無名火起。

  我用盡全力將手中的樹枝反握,然后猛刺向自己,以別人的視角,我一定像是在自我了斷吧。

  血沒有流出來,白色的光沿著樹枝蜿蜒前行,疼痛和眩暈都得到了緩解。

  但另一種不詳?shù)母杏X涌了上來,失重。

  我很熟悉這種感覺,下墜,不斷下墜,仿佛沒有盡頭,然后,在等待落地的恐慌中睡去。這正是我過去一度失去意識的前兆。

  雙手松開樹枝,拼命抓著地面的塵土,我需要這樣的實感來抵抗失重的感覺。意識不斷流失時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剛剛決明子給的什么東西來著。

  我趕緊掏出決明子給的葉子,以最快的速度塞進嘴里,連咀嚼都沒有就拼命咽下去。

  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失重感居然慢慢消退了。決明子在這種時候總是意外的靠譜,我松了一口氣,睜開眼。

  然而眼前的事物幾乎讓我剛剛回歸的意識再次墜落到落穴深處!

  我看到面前是一條變化不完全的鬼蟲。

  每一根步足在丑陋的體表一伸一縮還未穩(wěn)定,臃腫的身體正在縮小,占著大半張臉的巨口上方依稀能看出鼻子和眼睛。細看之下,那張臉居然是徐三來。

  巨口大張著喘著氣,對著我這邊,不知是在求救,還是像先前的蟲子一樣打算吃了我。

  我?guī)缀跽痼@地不知該做什么,只是呆呆地看著,看著巨蟲慢慢地,又變回了躺倒在地大口喘著氣的徐三來。破碎的衣物像破布一樣蓋在他通紅的身體上。

  我想起決明子剛剛說的話,鬼蟲果然是人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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