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一座議事廳,來自天南地北的諸位商會管事,一起分過贓后,就被妖王們運功施法搬運回去,只剩下老會長一大家子,各房上位后的子子孫孫,盡是被剛才潑天倒下來錢銀,弄地五迷三道,一時間不能自己。
不過,很快就有人回過神來,尤其是自認為有資格接班的大掌管,即長房嫡長子看著自家老爺子打下的“江山”,被一介道人反掌間奪走,哪怕他出手救過老頭子的命,不是已經(jīng)送過堆山碼海的禮物,以酬其功嗎?
游畢方笑道:“大掌管欲言又止,想必是有話要說!但講無妨,貧道洗耳恭聽!”
于是,四海商會的當家人趙公子便將自己剛才所想,壯起膽子說了出來,顯然還打著翻盤的主意。
“大局已定!貧道以為趙公子還有什么高見,原來竟是這些粗鄙之言。我就實話與你們說吧!牛背山長春觀主無憂子道友,在貧道全力支持下霞舉飛升,臨走前他想把趙老爺子也帶上。畢竟,以前就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故例,可是如今飛升名額極其有限,趙老爺子為了湊足飛升的資糧,不僅將四海商會連同子孫后代一并打包賣給貧道,還欠下不少德行!”
“換言之,從今往后,趙家就與四海商會切斷大部分聯(lián)系,看在老爺子道心堅定的份上,貧道做主給你們留下一點股份吃紅利,也就是一成的一成!別看著很少,著實豐厚著呢!”
事關(guān)四海商會背后的底蘊,長春觀主無憂子道爺,大掌柜不敢擅自決斷,趕緊派人去牛背山確認。
可是,趙家的下人都收了游畢方的銀子,聽到趙公子的話,竟然沒有一個人動彈,氣地趙家長房嫡孫趙棟摔門出去。
表面上看,他是氣憤不過才離開議事廳,實際上,游畢方早就從急匆匆的腳步聲中,聽出來趙棟是親自跑去馬廄。
“此子當機立斷,心智堅毅,有其祖年輕時的風(fēng)范??上?,錯過了天時,一身本事,日后只能被我驅(qū)策?!?p> 游畢方坐直身體,隨即緩緩站起身,環(huán)視左右一圈,發(fā)現(xiàn)沒人敢和他對視,就連嘴硬的趙公子也不得不低下頭。
“話說,長春觀主無憂子霞舉飛升,牛背山福地洞天都歸了貧道,爾等還有什么念想?原本,百年之后,諸位是生魂進入其中,轉(zhuǎn)成神民一類的存在,也算是與福地洞天同壽了。只是福地洞天也是壽數(shù)有限,一旦地仙隕落,爾等必定一并灰灰。”
“現(xiàn)如今,貧道在福地洞天里坐鎮(zhèn),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雖說不至于與天地同壽,卻也是掌握上天下地的渠道,可以超脫出去。諸位何德何能,可以成為貧道的奴仆……不對,應(yīng)該說是道兵,簡直就是前世修來的莫大機緣!人間富貴有什么值得留戀?”
可惜的是,游畢方說了許多,趙家的子子孫孫里,還是有人憤懣不平,一口咬定道人奪人家產(chǎn),不知道用了什么陰損的手段,甚至有人叫囂著潑金汁,教游畢方狗血淋頭。
游畢方最煩的就是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了,臉色如常,只是沒有了笑容:“貧道話已至此,諸位自己掂量掂量,送客!”
話音剛落,還有趙家的人跳腳叫囂,呵斥連連,甚至開口怒罵,只是,剛才諸位商會主事在,游畢方還能忍著,現(xiàn)在卻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獲罪于天,無所禱也!”
游畢方嘆了口氣,用盡了自己的耐心,瞬息間,一道細如發(fā)絲的閃電破空而來,殛中這幾個忿忿不平的死硬家伙,只是一擊,就當場魂飛魄散,肉身化作灰灰。
趙家各房的二代,可是有幸見識過道爺,即地仙無憂子施法的場面,算是最有見識的一批人,瞧著道人不吝于手段,當場施法誅殺不服者,立即明白現(xiàn)如今的上位者已經(jīng)極其不耐煩了。
他們趕緊跪下,擺出伏低做小的姿態(tài),先把場面應(yīng)付過去,然后再作計較!
游畢方笑了笑:“都說龍氣法網(wǎng)禁制下,法不加貴人!諸位都是富商大賈,都是所謂的人上人,哪怕沒有官府中人的身份,等閑法術(shù)也害不到。畢竟,地仙無憂子道友肯定在你們身上下過功夫!只是如此一來,豈不是證明了貧道所言不差?回去以后,好好想一想,貧道的耐心非常有限!”
道人最后的這番話,實在是太厲害了,直接戳破了趙家子孫唯一的希望,既然趙家的家格和地仙無憂子的防護都不起作用,那就意味著趙老爺子真的把他們作價賣了,甚至連道爺也是如此。
一時間,四海商會的創(chuàng)始人家族,趙家上下沉浸在無盡的絕望和悲傷里,被徹底排除出商會的日常經(jīng)營里。
游畢方樂意與他們打交道,上演暴力奪產(chǎn)的戲碼,甚至戲耍趙家上下所有人等,不過是一重遮掩的煙幕。
畢竟,陳平倉火龍燒倉事件爆發(fā),皇命欽差在事后第一時間封鎖并查驗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各倉存糧極少,哪怕沒有被大火波及到的幾座大倉,里面也是顆粒具無,動了真怒!
他當場請了尚方寶劍出來,憑此向邊鎮(zhèn)三軍調(diào)動了二百九十七人,將舞陽城的諸位主官全部控制住,讓他們在規(guī)定的時間,規(guī)定的地點,交代陳平倉走水之事,包括“陰兵借糧”的來龍去脈以及歷年虧空等諸般事宜。
好家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很快就有人在賬目面前受不住良心苛責,當場抖摟出大量內(nèi)幕來,包括自己受陳平倉管庫孝敬的許多銀兩,不得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正周圍的同僚都是如此。
“吃著碗里的嫌不夠,還惦記著鍋里的!陳平倉,那可是專供邊鎮(zhèn)三軍,年景歉收時賑濟災(zāi)荒用的,你們也下得了手?”
此事牽連甚大,關(guān)系各方勢力,尤其是涉及到邊軍,哪怕欽差乃文官系統(tǒng)出身,也覺得壓不下去,只能將一份份淚跡斑斑,還帶著血水的口供,由精騎快馬送往京城。
魚糧道官場大地震,震中腹心之地舞陽城,更是大震、劇震,畢竟諸多上官都成了階下囚,實在是見所未見,無前例可尋。
可是,舞陽城乃至魚糧道不能空有官府衙門,一直懸在半空中瞎轉(zhuǎn),欽差原本想從周邊縣府道調(diào)人過來支應(yīng)過去,不過誰都知道這是一個苦差事,根本沒有人響應(yīng)。
于是,欽差只能按照官位懸空,依次遞補的原則,先遴選出與陳平倉火燒一案,毫無牽連的官員,先頂上諸位主官的空缺。
可惜的是,沒有收過銀子的人就那么幾個人,公學(xué)祭酒高玉良這個長期做冷板凳的閑人,第一時間進入皇命欽差的法眼,一步登天,成了舞陽城的首官。
稍后,老舉人公范進由于門生遍布魚糧道左右,又是悠閑林下的宿儒,才學(xué)和品德過人,仕林風(fēng)評也甚好,得到學(xué)生們的一致推舉后,哪怕游畢方?jīng)]有出過一點力氣,前老丈人還是被破格提拔。
只是他聽從“賢婿”的建議,主動請纓擔任陳平倉總管一職,走馬上任后,立即召集人手,附近的父老鄉(xiāng)親,將火龍燒倉的糧庫都清理一遍。
好巧不巧的是,厚厚的焦土撇去后,有人發(fā)現(xiàn)了地底的老鼠洞,繼而從殘留的谷粒麥子中,得出“陰兵借糧”的真相。
沒過多久,陳平倉總管親自帶人掘土尋糧,果然在迷宮似的鼠巢里,找回了幾百萬石糧食,盡管不到賬目總數(shù)的一成,卻也是一場來得正好的及時雨,保住了不少犯官的腦袋。
哪怕是皇命欽差得知消息后,也是激動地一蹦三尺高,畢竟他不奉命下來巡糧,陳平倉也不會發(fā)生火龍燒倉之事,即便朝廷當下不怪罪,日后也會有人發(fā)難,借題發(fā)揮的。
此間事畢,高玉良什么都沒做,就坐穩(wěn)了舞陽城首官的大位,于是他越發(fā)信重新納進房里的小妾,若不是礙于同姓,便是扶上正妻的位置,也是理所應(yīng)當。
畢竟,高玉良的發(fā)妻乃是尋常人家的婦人,只知道相夫教子,做好自己的本分,不如高小琴長袖善舞,會來事,會做人!
她僅僅出手用了一招,或者可以說權(quán)利上的一點小任性,將犯官的妻女家眷收攏在一起,妥善地照顧著,就博得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一致好評,也讓舞陽城里緊繃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即便是皇命欽差私下里,也對此舉贊不絕口!
哪怕高小琴只是一介妾侍,卻在無形之中,成了舞陽城官眷圈子里的扛把子,口碑更是絕佳,可謂是萬家生人,贊譽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