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軒沒看過幾本穿越小說,不是不喜歡,是真沒時間,工作占用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也是他努力想要當咸魚的原因。
那些穿越小說里,造個水車比喝涼水都容易,作為半個專業(yè)人士的張軒,在地面上用樹枝畫了半天,感覺相當為難。
水車本身的技術含量不高,麻煩來自于傳動部分,水車最后輸出的動力來自于主軸,而且肯定是木制。想要把木軸的動力轉化成可使用的動力,必須有轉軸才行,轉軸就涉及到軸承、潤滑、降溫,軸承就涉及到金屬、滾珠……
媽呀,還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直接把軸承、滾珠、金屬三項劃去,這根本就不可能,大周掌握的金屬以銅為主、鉛、鋅、錫為輔,輔助金屬軟而脆,銅勉強能用,卻太貴,官二代也用不起啊。
木轉軸,這個可以有,而且不難實現(xiàn),至于效果嘛,呵呵……
只能將就著用,張軒別無選項,再廢柴的機械,也比手工效率高。
煮熟的野豆來了,只有一小碗,味道正如張二所說,微苦不好吃,這的確不是大豆,不過張軒在這碗豆子中,嘗出了一絲油腥味兒,這就很好了。驢能吃的豆子,通常人是吃不死的。據(jù)張二所說,這豆子在困難的時候,是有人吃的,只要不是大量的食用,最多就是拉肚子,比起很多地方的難民只能吃土要強得多。
土,真的能吃,只要別一次性吃太多,是吃不死人的。
“張二,讓人多送些野豆來,先送十石。”張軒要榨油,榨出來的油就算不能吃,也有很多用處,例如說給木軸潤滑,進行皂化反應等等。
賣香皂什么的,張軒想都沒想過,在這個衣不蔽體的時代,有好東西也只有士族以上的階層才用得起,整個藍縣,士族的人口數(shù)量連五十個都沒有,還都是熟人。
“這……小爺……”這次張二沒動,一臉為難的看著張軒。
“說。”
“碎麻三人、找東西三人,沒人手了?!睆埗贿^是兼職跟班,就算頂著張軒這個張府小爺?shù)拿^,能動用的人手也早就到了極限,張府本身就沒幾個人,而且多是張軒也調不動的,就六個人,張二也是連唬帶騙,連自家老爺?shù)拿^都搭進去了。
“野豆哪里最多,讓人去買?!睆堒幩查g就解決了人手不足的問題,可以用錢解決的問題,算問題嗎?
“是。”有小爺這句話兒就夠了,野豆不值錢,只要張府發(fā)話,多得是野孩子愿意去干這活兒,根本用不著成年人。
“再找?guī)讉€木匠來?!睆堒幷f道,他記得藍縣多山,是不缺木材的,先造一架水車試試,就算不能用來榨油,磨米也好啊,用石杵脫殼的粟米,張軒是吃的夠夠的,根本脫不干凈,或者是廚娘舍不得杵太干凈?
府里那位廚娘,差不多有小半天的時間在杵米,有了石磨,就能解放出一個人半天的勞力,推廣到全縣,節(jié)省出來的可都多了。
“小爺……”
“加錢。”張軒毫不猶豫的說道,有了水力機械,不僅是磨米和榨油的問題,還關系到接下來的鑄幣,這才是大頭。隨著他在這里生活的時間越長,張軒越能理解刀幣價值穩(wěn)定的原因。
“小爺,快春耕了?!睆埗⌒牡恼f道,這些天他心急如焚,小爺安排的事情太多,看起來還沒有半點要收手的意思,再過十幾天,就該春耕了,到時候所有的人都要為春耕讓路。
一句春耕,勾起了張軒不愉快的記憶,原來官二代也需要耕種啊,而且不是作秀,是真的下地干活。張軒是士族,他的主要工作是壓犁,就是前面有驢子拉犁,張軒在后面負責壓住犁頭。
你以為壓犁是輕松的活兒?
不管是木犁還是石犁,用起來你就知道有多坑了。用藍縣這邊的民間俗語來說,犁地是最重的活計,前面累死驢,后面顛死人。
不說犁頭有多難控制,它還容易壞,熟地還好些,若是開荒,那可要了老命了,隨便一塊小石頭,你就修犁去吧,石犁崩碎牙,木犁撞斷角,一點都不夸張。
沒鐵啊,用銅犁這種事情,張軒都不會考慮,這年月,銅的用處太多了,根本不可能普及到犁這種工具上。
耕地累,收割同樣累,家里有縣兵的都會想辦法借銅劍,哪怕只是個銅矛頭也好。沒有的就只能用石刀,最慘的只能用手拔,那酸爽,就算沒干過這樣的活兒,也能想到其中的苦楚。
曲轅犁這名字張軒是聽說過的,不是這個行業(yè)的人士,你讓他復制出來,根本不可能。而且眼下的問題不是用什么樣的犁,而是沒材料,沒有金屬,再好的犁也是白搭。
“去吧,盡量找兩個木匠過來?!睆堒庍€是要找人,他要作的事兒,都不是短時間內能完成的。水車至少要直徑兩米以上的,以藍縣木匠的水準,就算一點不出錯,一個月能完工就算快的。
古人的生活節(jié)奏慢也不是沒道理的,想快也快不起來,人的力量有限,缺乏必要的工具,張軒也沒辦法啊。
在張軒休息的時候,整個落霞州都轟動了,藍縣縣令和縣丞收到密報,找到被劫的春稅藏匿地點,同時向周邊九縣,以及州官求救,派出大量快驢,招集所有村莊的縣兵。
沒有戰(zhàn)事兒的時候,除了少量的縣兵之外,大部分縣兵都在家中務農,戰(zhàn)時才會放下工具,穿上破甲,騎上驢,去藍縣縣城集結,開武庫,取長矛,準備出戰(zhàn)。
普通的縣兵自備一身竹甲,有錢人家在竹甲上補上幾塊皮甲,頭上不要錢的藤盔,唯一值錢的就是長矛,準確的說是矛頭,這東西是銅的,而且不是普通的銅,銅矛的材質與銅劍相同,需要鑄劍師才能打造。
矛頭不是自備,也自備不起。是由縣兵房按人頭發(fā)放的,平時收在武庫之中,生怕縣兵拿去融了,這可是兵房的重要軍械,疏忽不得。
想想就出兵的流程就知道,這動作比出警速度慢了無數(shù)倍,就算真的有賊人,也早就逃沒影了。會縣令和張縣丞的這段騷操作,在大周卻讓人挑不出毛病,能搶劫百名州兵的土匪團伙,實力自然是相當強的,不備齊兵驢怎么能行,沒看他們發(fā)出各路求救公文嘛,以一縣縣兵的實力,就算全部到齊了,也只有七百五十人,誰敢保證能打得過土匪。
等一切備齊了,距離最近的棘縣首批的支援也乘舟而至,借著寒江之利,靠水的幾個縣城,運輸業(yè)還是相當發(fā)達的。
近千縣兵浩浩蕩蕩沖向山中某處,行軍隊列整齊,后勤就位,為首的是藍縣兵房主事張濤,棘縣兵房主事,手下還有兩縣的捕頭錢三和李源……
和會泉、張默猜想的一樣,等大軍到時,匪人早就跑光了,重要的是春稅還在,而且沒有任何損失,這就好玩了,能混成大周的士族,誰都不傻,馬上就明白藍縣的兩位的意圖。
若是真的土匪,這時候應該扛走能扛動的一切,最后再一把火把糧燒掉,什么時候土匪都這么講究了?
收到大軍發(fā)回來的消息,會泉和張默兩人相對苦笑,都不用猜,就知道這事兒就是當朝陛下干的壞事兒啊,而且他們還可以肯定,不僅落霞州的春稅被劫,另外幾個州也跑不了,甚至還有其它府也會遇到類似的事情。
“唉,陛……越發(fā)的肆無忌憚了?!睍錾砻T,天生應該與陛下一伙兒,可當朝這位陛下的手段太狠了些,得位也有些問題,朝中的名門望族還在觀望之中。
“嘿嘿……”張默冷笑兩聲,這與他無關,張默是本鄉(xiāng)本土的寒門,朝堂紛爭距離他太遠,本不該他承受的,可那位為了能盡快收回各府的權力,手段頻出,多次打破底線,這讓張默相當不爽。
這手段一點也不稀奇,去年的時候就出現(xiàn)過,受難的不是出云府,而是遠在東南的福靈府。福靈府早就被前幾代周皇吞食的差不多了,同樣是一府之地,出云府是正經的五州、五十縣,貧富不說,府州縣的數(shù)量都是足額的。福靈府只有三州,二十三縣。
剩下的州縣哪兒去了?土地是跑不了的,那些州縣早就不聽神靈府的指揮。
丟失稅賦是重罪,事后朝堂怪罪下來,這些州縣的官員若是聽話還好說,若是有半點猶豫,或者你本身不值得朝堂看重,結果就不用說了。
換上來的必須是朝堂滿意的官員,如果不是,回對再想辦法繼續(xù)換,一直換到滿意為止。
“張縣丞以為如何?”會泉問道,這事兒暫時算過去了,同時也會引發(fā)朝堂中某位的不滿和關注,后繼還會發(fā)生什么,沒人知道。
“還能如何?我愿意投誠,他們會要嗎?”張默反問道,他不急,一個縣丞在朝堂大人物的眼中,什么都不是,他們要對付的至少也是會泉這一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