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重感謝過李衛(wèi)師，張鵬帶著妹妹走出李家大門。
一出大門，張鵬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發(fā)了一筆橫財?shù)南矏?，反而憂心忡忡、患得患失起來。
這個李衛(wèi)師，第一次見面，就送這么貴重的禮物，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唉，剛才只顧著拒絕，忘了留意胖老頭看自己和小小的眼神了。
據(jù)說越有錢，越變態(tài)。
什么**、煉銅……
誰知道這個笑彌勒是不是變態(tài)惡魔。
麻袋，有錢人，真的可以為所欲為的世界。
要不，自己帶著妹妹跑路吧？
跑路？
太驚弓之鳥了，還是在等等看吧，實在不行了，帶上妹妹溜的遠遠的。
麻袋，天大地大，總有我張鵬的容身之地。
……
客廳內(nèi)。
送走了張氏兄妹，李衛(wèi)師肥胖的身體拉跨地往沙發(fā)上一靠：“一壺茶，信陽毛尖，一百二十片茶葉?！?p> “好的，二哥?！?p> 老五坐直身子，恭敬地答應(yīng)了一聲，眼睛朝斜對面墻角的香樟木壁櫥看過去，兩手緩緩抬起來，做出一個打開壁櫥門的動作。
十余米開外，淺黃色的壁櫥門緩緩自動打開，就像老五站在那壁櫥邊，動手拉開櫥門一樣。
隨后，櫥子里，一個寫著“信陽毛尖”的陶罐蓋子，脫離罐口，懸浮在陶罐上方尺余的位置，同時，一串茶葉從罐子里排著整齊劃一的隊形，飛了出來，落到旁邊一個蓋子自動掀開的紫砂壺里，片眨眼間，一百二十片信陽毛尖葉尖朝上，整齊地聳立在紫砂壺壺底中央，壺底像長了一片草坪似的。
綠意盎然。
茶葉罐罐蓋和紫砂壺壺蓋，先后輕輕落下。
紫砂壺憑空飛了出來，壁櫥門自動關(guān)上。
紫砂壺飛到熱水器下接了熱水，最后，又平穩(wěn)地朝兩人沙發(fā)間的茶幾飛過來。
行云流水，悄然無聲。
然而，就在紫砂壺往茶幾上降落時，李衛(wèi)師瞇著的小眼睛眼皮忽然動了一下。
隨即，平緩下落的紫砂壺驟然停住下降，懸浮在距離茶幾一乍高的位置上，激烈抖動了起來。
仿佛被兩只無形的大手爭奪著，壺蓋也跳躍著，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十秒鐘……
二十秒……
三十秒……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
爭奪持續(xù)了整整十分鐘后，老五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兩只手抖動得厲害，像患了帕金森一樣，根本遏制不住。
李衛(wèi)師依然渾不在意地瞇著眼、攤在沙發(fā)上，還發(fā)出細微的鼻息聲，仿佛睡著了一般。
“二哥，我不行了?！?p> 老五放手認輸，激烈抖動的紫砂壺瞬間恢復(fù)了平衡，在空中滑過一道優(yōu)美曲線，飛到李衛(wèi)師眼皮下三十公分處。
忽然，一股清涼氤氳的茶水，宛如綠色的蛟龍，自壺嘴中飛出，在空口盤旋了一下，直奔李衛(wèi)師的口中。
李衛(wèi)師張嘴飲了一口，回味一番，才緩緩睜開小眼睛，扭頭看向老五，長嘆了一口氣：“老五啊，將近一年沒見了，你這修為還是沒有一點進步啊?！?p> 李衛(wèi)師說話的時候，紫砂壺就靜靜地懸浮他身前一米左右的空中。
老五擦去額頭的汗水，癱軟在沙發(fā)上，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二哥，沒有那么快的。你是過來人，你比我更清楚，沒五六年的水磨功夫，想要突破心動，達到靈寂，根本不可能。我這才幾年?！?p> 李衛(wèi)師伸出手指點了點老五，一副恨其不爭的模樣：“你這種心態(tài)……唉，我該說你什么才好？雖說師兄領(lǐng)你進了門，但修行在個人。你的資質(zhì)，比老三老四都要好，這些年機緣也好，我覺得你是千年以來，咱們眾一門里，最有希望結(jié)丹成功的人?！?p> “都是二哥多方照顧的結(jié)果?！?p> 李衛(wèi)師擺擺手：“我這次回石佛寺，給你這位小棋友看病只是順帶，主要還是為了告訴你另外一件事。這件事，現(xiàn)在還處于猜測階段，沒有定論。但我思前想后，覺得還是和你說一聲，一旦真要發(fā)生了，你也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不至于手忙腳亂，失了分寸。”
老五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李衛(wèi)師道：“別這么嚴肅，只是猜測，大約四分之一的概率。老五，我問你：你有沒有感覺，最近幾年，時間過得好像特別快，一晃就過去了？”
話題轉(zhuǎn)換得有些突兀。
老五愣了一下。
片刻后，老五點點頭：“以前沒注意，你這一提，我一想，倒還真有這種感覺。就好比去年，雖然國內(nèi)外發(fā)生了那么多的大事，熱鬧非凡，但這時間，感覺就是比前些年過的快?！?p> 李衛(wèi)師道：“有這種感覺就對了，不是我一個人察覺到。有很多人。去年上半年，我和孔家、武當(dāng)、昆侖、還有玄天寺的幾個老家伙見了一面，討論過這個問題?！?p> “大家猜測，宇宙正在飛快地加速膨脹，連帶各個星系內(nèi)的球體運轉(zhuǎn)也都加大了速度。地球自轉(zhuǎn)的速度也在增大，這是時間變快的最直接原因。”
“按照熵增原理推演，宇宙中的天體，都是有生命周期的。等生命周期到來之后，恒星外殼膨脹，內(nèi)核坍縮，出現(xiàn)超新星爆發(fā)，演化成白矮星，中子星或者黑洞……”
“當(dāng)所有的星體死亡后，整個宇宙隨著熵增，最終走向毀滅，迎來大熱寂靜宇宙?！?p> 老五撓撓頭，滿臉疑惑地看著二師兄，表示自己聽不懂。
“人類生活在地球上、宇宙中，其實就跟坐在密封的動車上一樣，如果動車一直在均勻加速，大部分人是感覺不到的。
只有少部分敏感的人，才能察覺到一點點。
要想證實這一點，人就得跳出宇宙，站在宇宙界限外，有了參照物，才能確定。
現(xiàn)在的科技水平，遠遠做不到。
所以，現(xiàn)在，只是猜想?！?p> 老五繼續(xù)撓頭：“二哥，你說的這些，我都聽不懂，你直接說結(jié)果吧。”
李衛(wèi)師頓了一下：“結(jié)果有兩個，一個是這種情況會持續(xù)下去。不會對人類造成重大威脅損失。
好比一個能活一百歲，但地球自轉(zhuǎn)加速了，他能活到一百二十歲、一百八十歲，甚至兩三百歲。
而實際上，這都是錯覺。
一百歲的實質(zhì)沒有變，而是形式上改變，讓人以為壽命變長了?！?p> “另一種情況，則是物極必反，否極泰來?！?p> “什么意思？”
“就是說宇宙膨脹到極點，會驟然收縮。
就像自動發(fā)條，收縮，意味著反向反轉(zhuǎn)。
其實，還用動車來舉例比較形象。
動車到達終點，前面沒有路了，只有兩個選擇：要么繼續(xù)前行，然后失控毀滅，要么一個急剎，走回頭路。
這兩種情況，無論發(fā)生了哪一種，整個宇宙中的星系都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地球，人類，包含在宇宙內(nèi)，自然也難以幸免例外。”
老五撓頭的手頓住，不自信地看著李衛(wèi)師：“……會……會死人？”
李衛(wèi)師點點頭：“大概率會死人的，而且一死一大片那種。當(dāng)然，這個誰也說不準。
可能出現(xiàn)最壞的情況。
也可能只是亂上一陣，死上一部分，迅速適應(yīng)規(guī)律的一部分人活了下來。
這個猜想說給你聽，就是讓你好有個心理準備?！?p> 老五滿臉迷惑：“二哥，準備什么？”
李衛(wèi)師有些氣結(jié)，低頭想了想：“要是亂起來了，別慌張，記得保全自己，活下去。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這些，目前都只是猜測，心中有數(shù)就行了。倒是這個張鵬，你上點心，以后多照拂著點?！?p> 老五不在意道：“二哥，你放心。他象棋下得好，對我以后的修行幫助很大，我知道分寸。
要不然，我才不會變相送錢給他用，更不會請二哥你回來給他看病。
只要有利于我修行，我會讓他覺得：只有跟著我，才能發(fā)財。
說起來，二哥，你剛才出手也太大方了吧，近千萬的東西，說送就送。
我還真有點擔(dān)心他把那塊玉賣了，換成錢，跑到別的地方去了?！?p> 李衛(wèi)師笑罵道：“你知道個屁！這種小人物，越貴重，他越不敢賣，就怕咱們找他麻煩。我送玉，倒也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而是這小子本身。”
“哦？”
“這小子和咱們是一類人。”
老五詫異道：“這我到?jīng)]留意。”
李衛(wèi)師惋惜道：“說起來，他的炁脈和炁海比你我都強大很多。”
人人體內(nèi)都有一條看不見的炁脈和一個無法展示的炁海。
在這個資源匱乏的時代，炁脈的粗細、炁海的大小，決定著一個人是否有資格成為修行者。
老五叫了起來：“不可能，他的資質(zhì)，要是比咱們倆都好的話，我絕對能看出來。他就是一個象棋下得好的普通人。”
“我已經(jīng)探查過他體內(nèi)了，他的炁脈粗壯，炁海龐大，是我生平僅見，你我加起來遠遠也比不過。
只是，他體內(nèi)的罡炁不夠純粹，雜質(zhì)太多，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無異于常人。
別說你看不出來，我也沒看出來。
更何況，他還患有炁海出炁口間歇性閉合癥。
要是十年前遇到他的話，我有六七成把握治好他。那他，就是咱們眾一門希望最大的那個人。
現(xiàn)在，最多有三成治愈的希望。”
老五難以置信：“我還以為他就象棋下得不錯呢?！?p> 李衛(wèi)師拍拍老五的肩膀：“咱們眾一門，跟孔家、玄天寺、昆侖比起來，弱太多了。
去年，我登門拜訪，找人家商量大事，那些老不死的，一個個，鼻孔朝天，完全不把咱們眾一門放在眼里。
唉，明天，我就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找齊那幾味藥材。
如果能讓他這個病癥有所好轉(zhuǎn)減輕，哪怕無法根治，我也代師收徒，收他進眾一門。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p> 老五道：“知道了，二哥，我會把這小子放在心上的?！?p> ……
算了，今晚不送外賣了。
走回停車場，時間還不到六點半，天蒙蒙黑，張鵬混亂的心緒已經(jīng)平復(fù)了下來，并做出了愉快的決定。
一天吃兩斤黃豆，這個偏方……
張鵬猶豫了一陣，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好吧，試試就試試，死馬權(quán)當(dāng)活馬醫(yī)，萬一癥狀緩解了呢。就算沒有效果，自己又不損失什么！
出停車場，穿過新民路，直接北行，抵達菜市街，就在交叉口的糧油店門口停下車。
“老板，有黃豆沒？”
“有，三塊八。”
“便宜點，我買……二十斤?！?p> “三塊六?！?p> “行?！?p> ……
小火將炒鍋燒熱，倒入三分之一左右的黃豆，開始不停翻炒。沒多久，顆粒飽滿的黃豆粒上布滿了細小的黑點，豆香味也漸漸散發(fā)出來。
幾分鐘后，熱乎乎、香噴噴的炒黃豆出鍋，裝了慢慢一大盆。
小小趴在床上，兩手支著腦袋看《冰河世紀》，時不時的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開心到極點了，還會在床上打個滾。
張鵬也喜歡這些逗人開懷的動畫片。
百看不厭。
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吃著炒黃豆，咯嘣咯嘣的，一邊看使人開心的動畫片，這日子，簡直太美好了。
“哥哥，我也要吃！”
小胖爪抓了一把黃豆，一下全塞進了嘴里，咯嘣咯嘣……
“哥哥，黃豆，好吃！我喜歡吃黃豆?！?p> ……
炒黃豆又脆又香，太好吃；《冰河世紀》也足夠逗人，太好看，兄妹倆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炒黃豆吃多了口渴，于是喝了茶。
一喝茶，壞事了。
肚子脹痛。
比吃撐了更難受。
吃健胃片消食，《冰河世紀》系列都播放完了，才消停。
……
迷迷糊糊中，聽到地動山搖一聲巨響，張鵬驟然驚醒。
一旁，小小也一臉迷糊著從自己的被窩里坐起來，揉揉眼，又掀開被子聞了聞，忽然開心大笑起來：“咯咯咯……我放了一個大臭屁！你聞聞！”
小小忽然站起來，把自己的小被子一掀，蒙到了張鵬腦袋上。
這個妹妹居然翻天了。
要不得了。
張鵬哭笑不得，假裝生氣地，掀開被子，把小小拉倒在床上，摁住撓癢癢：“我叫你壞，我叫你壞，以后還敢不敢？”
“咯咯咯……我……不敢……了，哥哥，你饒了……咯咯咯……”
……
瘋鬧了一陣，兄妹倆才安靜下來。
張鵬好言跟妹妹說了幾句，順利地把小小脖子上的帝王綠平安無事玉牌取了下來，用紙巾包裹好，塞進紙箱底，藏了起來。
這么東西，太貴重了。
張鵬可不敢讓小小隨身帶著，別說不小心弄丟了，就算是磕著碰著一點點，賣了他們兄妹倆，他們都賠不起。
張鵬想了一夜，決定抽空去鑒定一下這塊玉，找懂行的人問問，看看價值多少。
如果值太多錢，那他無論如何，也要找機會還給對方。
……
早飯后，張鵬又和妹妹啰嗦叮囑了一番，才騎著電瓶車到鎮(zhèn)上繼續(xù)搶單送外賣。
十一點半到下午一點半，下午五點半到晚上八點，晚上十一點半到凌晨一點，這三個時段是外賣客戶的下單高峰期。
自從和老五有償下棋開始，一天中，張鵬能全心全意專注掙錢的時間基本上只剩下中午這兩個小時了。
得好好把握機會，努力掙錢。
張鵬將車停在三岔路口的干鍋鵝尚香店門口，劃開手機，點進APP平臺，進入工作狀態(tài)。
小鎮(zhèn)上，當(dāng)外賣騎手的人很多，競爭激烈，搶單不容易。為了更快的將食物送達客戶手里，基本上每家飯店門口都會有幾個騎手守株待兔。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騎手，也是一個江湖。
是江湖，就有江湖規(guī)矩。
生意火爆的飯店、下單客戶比較密集的小區(qū)，基本上都被老騎手或者與外包公司里面負責(zé)人有關(guān)系者占據(jù)。
這些老騎手、關(guān)系戶，生意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拿六七千之多。
而像張鵬這些沒有關(guān)系的新騎手，只能從小鎮(zhèn)邊緣地段開始，熬走前面的人，一點一點向中心、繁華地段靠攏。每個月一兩千、兩三千，是常態(tài)。但偶爾也能拿個三四千，四五千的。
干鍋鵝尚香是一家新店，位置稍微有些偏，外賣訂單也不算多。
張鵬和另外一個騎手，就把這里當(dāng)成了狩獵基本點。
大約是元宵節(jié)的原因，點外賣的客人有點少，另一個騎手也還沒開工。
張鵬在店里坐了半個多小時，陸陸續(xù)續(xù)有食客進店就餐，但網(wǎng)上下單點這家外賣的一個單也沒有，有的全都別的飯店的單，張鵬也爭搶不到。
不過，現(xiàn)在的張鵬也不著急、眼紅。
有錢，就有些許底氣。
張鵬一邊吃著炒黃豆，一邊耐心地等待著。
炒黃豆，他臨出門前裝了一袋子。
管他有沒有效果，炒黃豆，總比飯菜省錢得多。
一斤黃豆才三塊六，一頓飯再怎么節(jié)省，算下來也得五塊左右塊。
有個妹妹要養(yǎng)活，能省一分是一分。
不說，炒黃豆還真是好東西，越吃越覺得香脆，特別那咯嘣咯嘣的響聲，簡直不要太舒服了。
……
將近一點鐘時，耳麥里響了一下，有客戶下單。
張鵬迅速劃開手機，面色一喜，正是這家干鍋鵝尚香的單子，七十八元中份干鍋。
再一看送餐地址和下單客戶名字，張鵬頓時吸了一口涼氣，快要觸及屏幕搶單的手指瞬間縮了起來。
真玉天地B棟18樓3號，唐咸生。
這個唐咸生是派送圈出了名的惡客，刁鉆刻薄，一言不發(fā)就投訴。無論是外賣員還是快遞員，至少好幾十人都被他投訴過。是所有派送員的噩夢和詛咒對象。
張鵬僅有的一張罰單，就拜此人所賜。
差點就搶了這一單，好險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