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敏出了房門,穿過廳堂,來到前院。只見此刻先生正半蹲在小池旁邊,不斷向那里面丟下東西。
文敏小步上前,看了看先生身旁的各種藥草,大部分根部還帶著濕潤的泥土,有的葉片上甚至有些許露珠,想來都是剛采摘而來的。正想問先生在干嘛之際,先生開口道:“把衣服脫了,下去泡一個時辰?!?p> 這藥浴她再熟悉不過,小時候經(jīng)常泡這個。后來先生嫌弄這個藥浴過于麻煩,連藥草都要自己去采,便很少張羅,除非有什么特殊情況。
文敏正要伸手去解那衣帶之際,猛然想到什么,隨即僵在原地。
先生見她半天無半點動靜,停下了手中的活兒,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只見她正呆立在原地,眼眸子倒是轉(zhuǎn)得飛快,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盤。
先生緩緩站起身來,把剩余的藥草往水面一灑,轉(zhuǎn)身離去。
文敏彎了彎身子,伸手去探探那水溫之際,耳畔一男聲傳來,“就一個時辰,別泡久了?!彪S后便聽到房門合上的聲音。
文敏泡在藥浴里,伸手去摸肩上那道劍疤,心里思襯著,也不知先生知道了又會怎樣。以前自己在山林間被利物劃到,先生往往都是看了一眼傷口后便把自己臭罵一頓,估計先生這次見了也跟以前一樣吧,或許會更加嚴重。想到這里,不由打了個冷顫。
泡完藥浴,文敏并沒有跟以前一樣渾身舒暢,反而是陣陣酸痛。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經(jīng)脈在不斷收縮,連氣都聚不起來,那癥狀有點像是先生以前提到過的某種中毒之癥。
她踉踉蹌蹌走進房內(nèi),找了把椅子坐下。她想聚氣,可這氣怎么也提不起來。正驚慌失措之際,先生走了進來。他拉了把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幾杯茶水,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文敏伸了伸手要去那桌上的茶杯,剛要碰到杯身,那杯子瞬間被先生移開了,“你可不能喝這個,喝了藥浴就白泡了。”
文敏悻悻地收回手,“這藥浴……”
剛說三個字,便被先生打斷,“銀針渡穴,行氣散,你可知短時內(nèi)同行此二法的危害?”
文敏重重點了頭,她內(nèi)心無比清楚,這兩法皆能在短時間提高自己的修為,然利弊相生,這兩法皆是在短時間內(nèi)激發(fā)自己的潛能,獲得更強的力量,說白了就是預支自己以后的力量,事后對身體的危害必然極大。先生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到危急存亡的關(guān)頭萬不可行此法,即便要行,也可只用一法。她那時太渴望勝利了,一次便用了兩法,事后也沒感覺到有什么不適,也就沒放心上?,F(xiàn)在先生提起,方記起還有這檔子事兒。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修真路漫漫,最忌急功近利。每個人在每個修真階段都有自己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水滿則溢這個道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你怎么就是記不住。還有,你是不是用了秘法后還服了紫元丹?”
“是。我當時,當時……”文敏吞吞吐吐,不知該怎么說才不會惹先生生氣。
“行了,不用說了。紫元丹也是能激發(fā)人體潛能的一種丹藥,最忌的便與是像銀針渡穴這類秘術(shù)一并使用。這二者都是靠刺激身體來起一時之效,事后危害難以估量。你最近最好給我老老實實調(diào)理,別再想什么修真的事。還有你現(xiàn)在感到不舒服,是藥浴起了作用,如今你的真氣都被封住,與凡人無異。”說罷先生放下手中的杯子,從懷里掏出一玉瓶,置于桌上,“你帶回來的雪顏草我制成了雪顏膏,抹在疤痕上有去疤之效。女孩子身上留有那么明顯的疤痕像什么樣子?!?p> 先生說罷便朝屋外走去。
文敏拿起桌上的玉瓶,晃了晃,盯著瓶身看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來這段日子,文敏每天除了動手干干家務(wù)外,也沒別的事情可做。以前修真不知人間疾苦,現(xiàn)在回歸到凡人狀態(tài)方知其中滋味。就拿吃飯來說,修真者幾天滴水未進也無不適之癥,而凡軀一頓不吃便餓得慌。以前隨隨便便就能翻完整座山,現(xiàn)在別說翻山越嶺了,外出走走,不出半日,這腿腳便酸麻得很。
這段時間她更多的是留在屋內(nèi)翻翻書籍,與先生閑談。一次閑談中,文敏拿出了之前在攤位上偶然所得的殘卷。
依先生的看法,這殘卷上可能是一門雷屬性上古心法。只是這種殘卷不湊齊是難窺真容的,當下也只能暫且作罷,或許將來有一日能拼湊齊整,再來討論。
可惜人生哪有那么多來日方長,多是猝不及防。她終究是沒有等到那一天的來臨。
轉(zhuǎn)眼之間,假期已過完。
“東西都收好了嗎?”先生問道。
“嗯。”
先生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這個你拿著。”
文敏接過錦囊,一把打開,取出里面的東西一看,是三張長形紅紙,紙上畫了許多紫色線條。
“會用吧?”
“您教過?!?p> “還有一句話我希望你能記住。”
“什么?”
“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
天道學院內(nèi),小桃開了房門,對來人說道:“文敏姐,你回來得挺準時啊。”
文敏點頭示意,進屋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好東西啊好東西,都來瞧瞧啊?!?p>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必是陸家大小姐了。
只見陸無雙風風火火走進了門,反手關(guān)上了門,隨即從納戒中取出一竹籃子,籃里面裝的都是一卷一卷卷軸。
“我從家里帶來的,你們隨便挑,看中哪個拿哪個?!标憻o雙一臉慷慨的表情。
小桃連忙問道:“無雙姐,這些都是什么啊?”
“是各種制器制藥的圖紙?!标憻o雙邊說邊拿一卷卷軸展了開來。
文敏掃了一眼后又自顧自整理自己的東西,小桃上前看了幾張后也是回到自己的位置擺弄自己的東西。
見二人這副神情,陸無雙憤憤道:“你倆真不識貨,這可都是好東西。虧我那么辛苦從家里挑選半天帶來跟你們分享,結(jié)果你就這態(tài)度?!?p> 陸無雙一個人在那里喋喋不休說道,反觀另外二人,皆在忙自己手中的活兒,絲毫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場面一時很是尷尬。
這時,又有一人推門而入,不是別人,正是李靜怡。
李靜怡關(guān)了門后便往自己的床位走去,途徑陸無雙旁,隨手拿起一卷卷軸觀之。陸無雙見狀連忙說道:“還是我們的李大才女識貨,你們兩個……”
她話還沒說完,李靜怡已把手中的卷軸放回原處,揚長而去。小桃見此捂嘴偷笑。
李靜怡在床邊坐下,“你這圖紙只對煉藥師煉器師有用。”
陸無雙嘟嘟嘴,“今年學院就有傳授這方面的知識,我先把這些圖紙拿來,這叫未雨綢繆,你們懂嗎?”
另外三人異口同聲道:“不懂。”
學院第二年的課程要比第一年輕松許多。第一年注重基礎(chǔ)知識,第二年注重實踐。一級學子主要就兩門課,煉藥跟煉器,二者選修一門即可。當然你要有興趣,也可一并修了。
煉藥師和煉器師是中州上最尊貴的連個職業(yè),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的目標。成為煉藥師跟煉器師,不僅有無數(shù)的財富,還有尊崇的身份地位。隨著時間的發(fā)展,這兩個職業(yè)現(xiàn)在大相徑庭。
三千年來,中州煉藥界人才輩出,這些人組織起了一個勢力——藥會,并有一個自己的考核標準。通過藥會考核的才能稱為煉藥師,藥會將煉藥師的水平劃成七個等級,每一級都有特定的考核。藥會將這個考核稱為定品。
天道學院跟藥會有合作關(guān)系,每屆煉藥術(shù)的考核都依藥會的標準來定,通過的學子可以直接拿到藥會的認證。
與煉藥界相反,煉器界人才凋零,既無形成自己的勢力,也沒有自己的評測標準。如今的煉器師早已不復昔日榮光,基本都是靠打造容器為生,鍛造神兵利器那是想都不用想了。
開學的第一天,所有一級學子齊聚教室,聆聽王子修老師的教誨。王老師并無太多話語,只是簡單說了這一整年的教學計劃,跟某位喜歡從“開天辟地”開始講起的大人物自然沒得比。他主要就講了兩件事。一是今年只有兩門課需要考核,煉藥跟煉器,可自行選擇,定好后各自到特定的地點上課即可。最后的年末考核只要通過一門就行。二便是今年四月的外出歷練了,去年大會試進入武試的都可以報名參加。說到這個,王老師神采奕奕,畢竟去年大會試為他掙足了臉面。不僅進入武試的一級學子是歷屆之最,還出了一匹大黑馬殺進四強。簡單說完后王子修便讓人散了。
“決定好去哪里了嗎?”陸無雙問道。
“雪山吧。”文敏在回學院之前便已決定要去那雪山。她想去試試運氣,之前李逸說他那卷殘卷是在雪山獲得的,或許那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那我去報名?!标憻o雙轉(zhuǎn)身便要離去。
“你也要去雪山?”文敏有些驚訝道。
“就你這性子,平時對外人那么冷漠,我要是不跟你一起去,怕是你會把整個隊伍的人都得罪光?!标憻o雙一臉嚴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