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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秘卷

第十五章 往事

長夜秘卷 美夢談 2335 2021-04-20 12:13:00

  “我記得那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夏日,我蹲在老城區(qū)的火車站邊上,這里很多外地人,弄了他們他們也不會報復(fù)回來。

  我大哥和我說,干我們這一行可以膽子小,但不可以沒有眼色。柿子一定要挑軟的捏,不然摸出個手榴彈來,害了自己也害了你的兄弟。

  那天天很熱,我在雜貨鋪買了個冰棍,還沒吃兩口,就化成水流到了我的手上。

  這樣的情節(jié)讓我很不爽,心里想著等會一定要找個外地肥羊狠狠宰一筆。

  火車站里人流很大,而且外地人警惕性很高,基本不會和陌生人搭話。但是誰叫我長了一張英目劍眉的臉,一般人根本就不會以為我是個搞仙人跳的混混。

  所以我屢屢得手,大哥都說我真是天生吃這碗飯的,以后一定能發(fā)大財。

  當(dāng)時的我洋洋得意,以為大哥把我當(dāng)成他的肱骨之臣,等他老了讓我來接班。

  這次我盯上了一個背著大挎包的小年輕,說是小年輕,其實也比當(dāng)時的我大幾歲,就是看上去很老實。感覺就是剛來城里的打工仔。

  這種人說好欺負(fù)也好欺負(fù),說不好欺負(fù)也不好欺負(fù),你眼光得準(zhǔn)。得找那種很普通的人,稍微偏老實但也不能太老實,太老實的人往往認(rèn)死理,你欺負(fù)他他一定要打回來。

  我找上的那個小年輕就完美符合這一點。

  所以我動手了,用我燦爛的笑容和騙過不知道多少人的話術(shù),成功讓他相信我是一個中介,專門給外地人介紹工作。

  同樣的事放到現(xiàn)在沒人會信,可那時候的人沒有互聯(lián)網(wǎng),沒啥見識,只要你說的夠好聽他就認(rèn)為你是文化人,文化人是不會騙人的。

  可是當(dāng)我嘗試騙他把包拿過來的時候,他死都不肯,字面意思,死都不肯。

  我的蝴蝶刀都摁倒他脖子上了,他也不肯。

  當(dāng)時我就火了,本來想著想給這個小子放放血,他知道痛了就明白我是動真格的。

  可是當(dāng)時的我年輕氣盛,不知道輕重,這一下血就放多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徐老師頓了頓,拿起手中的骨瓷杯喝了口水,舉杯的手微微顫抖,像是舉起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物。

  原來徐老師的過往如此生猛,也不知道后來的他怎么就來做老師了,我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等著徐老師開口。

  “但還好,人沒死,只是失血有點多,我被判了三年。

  這三年里,我一直在想,那個人怎么就不知道反抗,你一反抗我不就不會扎那么深了嗎?

  后來我想明白了,不是他反不反抗的問題,是我只要在道上混,就總有這么一天。

  那個愣頭青,你總會碰見,只是早或晚的問題?!?p>  徐老師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tuán),臉上帶著少年人的皎潔。這種表情我見得多了,我的學(xué)生常常就會露出這種表情,在他們作弊成功的時候。

  只是我不知道為什么徐老師要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出去之后,監(jiān)獄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年輕小伙干啥都餓不死。

  餓是餓不死,但是要體面活著也很難。

  沒人會要一個差點殺了人的勞改犯,就連我的大哥都改頭換面,下海撈錢去了。

  被拒絕幾十次之后,我放棄了,每天就在家里躺著,百無聊賴。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要不要自殺,可是想了想還是放棄了,因為用刀割自己太疼了,我下不去手。

  就在我每天渾渾噩噩混日子的時候,老李找了過來,就是我之前的班主任。

  他對我說,來讀書吧,來我的班里,我還帶你。

  這句話就像是光,一下子把我從世界的背面拉了回來。

  后來在我考上大學(xué)的那天,借著酒勁我問老李,為什么要帶我回來讀書。

  我記得很清楚,老李晃著玻璃杯,金黃的啤酒在杯里旋轉(zhuǎn)。

  他說,做老師呢,最重要的就是要對得起自己,雖然你只當(dāng)了我三個月的學(xué)生,而且還經(jīng)常逃課,看不見你的人。

  但你還是我的學(xué)生,是我的學(xué)生我就有義務(wù)拉你一把。

  大家都覺得你是殺人犯,但其實你沒殺人。我聽警察講,是你自己報的警,醫(yī)院的救護(hù)車也是你喊過來的。

  當(dāng)時我就覺得你這個孩子還有救,不能因為大家的偏見再次走上歪路。

  人都是會犯錯的,不能因為你犯錯了就打死你。國家都承認(rèn)你勞改結(jié)束了,可以正常生活。

  我也是聽國家的話,順手拉你一把。

  我那天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個勁的抱著老李的大腿蹭,鼻涕眼淚都擦到了老李的褲管上,可老李沒有嫌我膩歪推開我,只是輕輕的摸著我的頭。等我酒醒了之后,才想起來,那天老李為了參加我的升學(xué)宴,特地買了一身新衣服。

  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我以后一定要當(dāng)老師?!?p>  其實我和徐老師的關(guān)系算不上好,雖然在一個辦公室,但我一個年輕小伙子和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沒什么好講。頂多就是問問吃飯了嗎的交情。

  所以我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徐老師突然對我展開心扉,說這么多掏心窩子的話。

  沉默了片刻后,徐老師又開口了。

  “昨天晚上,遠(yuǎn)方藥業(yè)的負(fù)責(zé)人告訴我,他們的新藥已經(jīng)過了最后一道程序,準(zhǔn)備賣錢了。所以以后我再需要這些藥,就要花錢買了。

  但是為了感謝我這么多年來一直為他們提供人體數(shù)據(jù),大概還會為我提供四個月的藥。

  所以我大概還有五個月好活。過了這五個月我就得插滿管子,交著昂貴的住院費,住ICU。在癌癥的折磨下郁郁而終。

  但是我不想,所以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不會給癌細(xì)胞擴散到全身的機會。”

  說這句話的時候,徐老師嘿嘿的笑,就像是他耍了死神一道。但是你的名字還是會成為死神的業(yè)績,碰巧死在月底的話,說不定還能讓死神因為完不成業(yè)績而掉的頭發(fā)少掉一點。

  這樣說來,其實你還有點虧。

  “我已經(jīng)和醫(yī)院簽訂好遺體捐贈協(xié)議了,只要發(fā)現(xiàn)癌細(xì)胞有擴散現(xiàn)象就馬上給我安樂死?!?p>  說到這里,徐老師擦了擦眼鏡,剛泡好的茶水讓眼鏡起了霧。

  其實我現(xiàn)在不知道說什么,只是覺得大家都不容易,各有各的苦,我得煩惱在哪里買房,徐老師算著自己什么時候去死。

  聽起來很不對等,但其實都是一樣的難,都不容易過去。

  真要較勁的話,還是徐老師難一點,我雖然不容易過去,但咬咬牙還是能過去。徐老師倒是容易過去,但是過去了就是真的過去了。

  “很抱歉讓你聽到這么不好消息,但我真沒人可說,只有你還算熟悉,對不起?!?p>  徐老師道歉的樣子一點都不帥,在他這具風(fēng)燭殘年的身子上,根本就看不到當(dāng)年玩蝴蝶刀的英姿。

  “沒關(guān)系的徐老師,只是你要節(jié)哀,最后這幾個月好好活著。”

  “當(dāng)然啦,這是我最后的一屆學(xué)生,我一定得教好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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