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錢朵朵離開后,第一次站在她門口,我的腦海中浮現剛認識時她坐在地上哭泣的樣子,我其實很害怕打開門,這會讓我努力忘記她的行為功虧一簣,我又很興奮,我終于找到理由給錢朵朵打電話了,東西總歸要寄的,我蹲下身子用兩根手指在很寬的門縫里摸索著鑰匙,一根繩子被我摸到,鑰匙摩擦地面隨后拽了出來,我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鑰匙插進了鑰匙孔,隨著咔的一聲響,鎖子彈開。
外面路燈的微光從半地下室的狹窄窗戶照進來,我用手在墻壁上摸著開關,燈光照亮整個屋子,屋子里我想象的一切都不存在,床上有兩塊白色的褥子沒有床單和被子,簡易的衣柜里沒有一件衣服,房頂上用來掛衣服的鐵絲上只有幾個衣架,床下有幾個空盆子,桌子被收拾的很干凈,只有一個鞋盒,這個鞋盒是屋子里唯一看著像可以帶走的物品,鞋盒是新的,在白色的手提袋里放著,這個盒子的尺寸和她上次給我買鞋的盒子一樣。
原來她早就自己把東西寄走了,沒留給我問候她的機會和理由,我再也不能有任何理由給她打電話甚至發(fā)一條短信,或許手機號也已經停用了吧,我心里這樣想。
我把鞋盒從袋子里拿出,一雙白色的運動鞋,上面有一張紙條,字很漂亮和她的人一樣,上面寫著“如果沒有李洋,我會選擇你!如果有來生無論你在哪兒,我都會找到你?!蔽铱蘖耍蹨I很熱,淌在我的臉頰就像錢朵朵溫柔的手,我相信她說的很認真很認真。
冬天已經過去一半,工程也接近尾聲。
“兄弟,啥時候回來啊?!蔽医拥蕉埌职值碾娫挕?p> 等我下班回到地下室,二龍的房間門開著,我站在門口看著二龍爸爸和王茜正在往蛇皮袋子里裝東西,房間和錢朵朵的差不多,床單也收了起來。
“怎么,要走啊?!蔽铱粗踯缯f。
“兄弟下班了,稍等一會兒,我收拾完咱哥倆出去喝點兒?!倍埌职终f。
看樣子是來接王茜和二龍回家的,我站在門口,因為房間里已經沒有站腳的地方。
“明年不來了?”我問。
“啊,不來了,我在家做了點小買賣,還行夠生活,家里孩子太小沒辦法?!?p> 我和他還有二龍王茜坐在飯店里,點了幾個小菜幾瓶啤酒,玻璃上都是霧氣,能隱約的看到外面的馬路。
二龍爸爸舉起酒杯示意干杯,一口就空了杯子,他說:“我準備讓王茜回去讀書?!?p> 我沒有問他媳婦兒同不同意。
“我媳婦兒自打生了孩子,變化挺大,偶爾還給王茜打個電話,我本來沒覺得會同意,但是我一開口,她就答應了。”二龍爸爸呵呵的笑著,自己又喝了一杯。
我看著王茜,她笑著,應該早就知道,或許她爸爸早就打電話告訴過她,可是她還是就像剛知道一樣開心,她沒說話傻樂,我從沒見過她這么開心。
“二龍也該上學了?!蔽艺f。
“是啊。”
我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和小糖心爸爸一樣的表情,這就是父愛吧,我舉起杯子示意干杯。
因為是當天的火車,我們草草結束,二龍爸爸將大包小包拎到門外,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嘆了一口氣然后鎖上了房門。
“這個錢你拿著,王茜一直沒告訴我她沒上班的事,花了你不少錢,兄弟謝謝啊?!倍埌职滞沂掷锶X。
看樣子有兩千塊,我沒有他的力氣大,他把手和錢都塞進了我的口袋,差一點把口袋撐破,隨后轉身向房管房間走去。
“我去退房?!?p> “你們更需要錢?!蔽野彦X掏出來遞給王茜。
“哥,我不要,你給我倆花的不止這些?!蓖踯缯f。
我的力氣沒有她爸爸的大,王茜的力氣沒有我的大,這次換我把手和錢一起塞進她的褲兜里。
“你要還認我這個哥你就聽話,你好好讀書以后賺了錢,再多還給我一些?!?p> “那你不要換電話號碼,我一定會給你打電話的。”王茜眼眶發(fā)紅,眼淚在里邊打轉。
我一定不會換掉手機號的,我希望錢朵朵有一天遇到困難了會想到我,我又不希望她再給我打電話,只有沒有任何消息才能證明她過得好,我撇嘴一笑,或許是我一廂情愿,無論她有沒有事都不會再給我打電話了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換掉號碼,就算是我對她的祝福和守護吧。
“當然,你要保存好我的號碼,以后哥沒錢了,你可的管我啊?!?p> “嗯。”王茜咬著嘴唇,眼淚掉落下來。
二龍爸爸一手拎一個大包,王茜背著雙肩背手里拎著一個蛇皮袋子,二龍懷里抱著一個布兜子,背后背著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幾根金箍棒,其中一根差不多和二龍一樣高,聽他念叨是他爸爸送他的生日禮物,從地下室離開,我站在南門外,看著他們打車離去。
地下室變得空空的,莫名的孤獨感涌上心頭,錢朵朵離開以后我把自行車賣了,它又回到了它最開始的地方等待著與下一個主人發(fā)生難忘的故事。
我在路邊招了招手,打到一個小蹦蹦,選擇去市場看小糖心,我害怕有一天把她也弄丟,我再也沒有自己走過那條斑馬線,更害怕路過化妝品店的門口,我坐在蹦蹦里低著頭就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直到路面顛簸進了市場。
“二哥?!毙√切南瓤吹搅宋腋呗暫?。
“你怎么過來了。”糖心媽媽說。
“我下班沒事過來看看,叔叔怎么樣。”我問。
“我們要開店了?!毙√切陌材筒蛔∠矏?。
“開店?”
“對啊,我們找了一個門臉房,就是離的有點遠得坐五站地公交車才行,以后就是的早起?!碧切膵寢屨f。
“準備賣箱包,那邊沒有市場,面朝南以后不怕挨凍了?!?p> “以后我就有背不完的包包了?!毙√切男ξ恼f。
果然女孩子就是喜歡包包,需要承擔更貴的租金,我將目光移向糖心爸爸,他一臉愁容可別無選擇,身體要是垮了生活會更艱難。
“走,二哥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要吃烤串!”
我們走進一家從未去過的燒烤店,裝修很豪華一副吃不起的樣子,可看著小糖心開心的樣子,不就是錢嘛。
糖心舉起裝滿橙汁的玻璃杯要和我碰杯,因為桌子很大她的小胳膊只停留在一半的位置,我舉起啤酒杯湊上前去。
“二哥,你喜歡大哥是吧?!碧切淖炖锶麧M羊肉串說。
“嗯?”
這個鬼精靈,人不大心眼兒挺多。
“你別不開心了,大不了以后我長大給你做媳婦兒還不行嗎?”
“等你長大我都成老頭兒了。”我一臉不屑的說。
“怎么?你是覺得我以后長得沒有大哥漂亮嗎?”
這一點我從未質疑過,小糖心現在就像一個洋娃娃一樣惹人喜愛,長大以后一定是個和錢朵朵一樣的漂亮女孩兒。
“走,回家,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小糖心吃飽喝足說。
地下室王茜一家剛離開,走在過道里再也看不見和妖怪大戰(zhàn)三百回合的齊天大圣二龍,王茜也再沒機會給我洗工作服。
小糖心從脖子上摘下鑰匙打開房間門,再一次拿出她放畫筆的盒子,從里面掏出一張折疊的白紙,展開之后糖心雙手舉起來面朝著我。
“這是大哥畫的。”
畫上畫著三個人,比小糖心畫的要好很多,至少我一眼就看出來上面是我們仨,錢朵朵和小糖心都畫的極其可愛很細致,只有我的鼻子是兩個大圓孔像是豬一樣憨憨的笑著,天是藍色的,太陽橘紅色散發(fā)著光芒看起來很暖,地上都是綠色的小草和花朵,樹枝上還有小鳥。
上面有一行字,每一個字都有著不同的顏色。
“我們都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