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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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往常一樣,我依舊待在屋內,仔細檢查著半月后即將要用到的各種物什。
忽而,杏兒一邊提著裙一邊小跑進來,嘴里還不停歇地喊著,「小姐小姐,不好了!」
「你這咋咋呼呼的性子再不改改,日后去了侯府若是鬧了笑話,我可不管你?!刮覠o奈地放下手里的簿子,走到桌邊倒了杯清茶遞到杏兒手中,不忘唬她道。
「小姐,恐怕去不成侯府了…」杏兒欲言又止道。
「你怎地還說起胡話來了?」
我強按下心中的不安,只期盼著杏兒能開口說剛才那句話是為了逗我玩的,若真的是拿這事兒開玩笑,我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丫頭了。
「小姐,侯府被抄了…」
“啪”的一聲,我剛拿起的禮簿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什么時候的事情?」我避開杏兒那滿是擔憂的眼神,只蹲下身尋我的簿子,強忍著喉間的酸澀問道。
「昨日午時的事,都說是犯了謀逆未遂的罪名?!?p> 聽得這話,我突地想通了一些我從未細想的事情。
定遠侯府與丞相府就恍若是皇上的左右手般,一個文臣之首,一個武將之最,是萬不能有交集的,怎會因我一時之失便結了姻親。
再者為何鎮(zhèn)北之事直接就落到了從未上過戰(zhàn)場的顧夜身上,為何圣上會如此寬心地容忍百姓對顧夜的追崇,為何那春園宴上只邀了我一位定了婚約的……
這種種,我竟到此刻才想明白。
只是顧夜那般聰睿明智,怎會料不到這個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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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女兒知道你們有你們的顧慮和考究,只是這也太荒謬了?!?p> 我原以為父親母親之所以不告知我侯府之事,是擔心我一下子接受不了,故而想晚些時候再讓我知曉。
萬沒想到我與顧夜的大婚之日,竟變成了我嫁入太子府當側妃的日子。
「媛兒,你當知道,若非是太子這般謀劃,我們安府也會是那侯府的下場,屆時我與你母親更是護不住你了,這便是為人臣和為人父不能兩全的悲哀?!?p> 我看著父親那滿臉的悲愴,母親那無奈的淚水,心中雖傷痛,卻也還是只能盡可能地開解自己,盡所能地去理解體諒他們。
我緩緩跪下,對著父親母親行了最高之禮,同時滿目堅定地說道,「爹,娘,女兒并不怪你們,我知道這也許是現(xiàn)在最好的路了,只是女兒與顧夜早已情投意合,再無法接受旁人,所以請容許女兒在大婚那日自行了斷?!?p> 「你這孩子……」
身為丞相之女,我很早便知我的婚姻從來不會掌握在自己手中,更不會掌握在父母手中。
父親雖位極人臣,權力甚盛,但終究是大不過皇家,反而還比尋常人家更易惹來殺身之禍,畢竟伴君如伴虎。
原以為我此生還有機會嫁給所愛,卻沒想到也是一場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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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便到了三月二十。
我靜靜地坐在銅鏡前,看著里頭那個蛾眉絳唇的自己,幾次彎起嘴角,都以失敗告終。
許是臉上的脂粉過于厚重了吧。
伴隨著一道道爆竹的炮聲,我這院子里也漸漸生了些熱鬧。
「小姐,時辰到了,快些將蓋頭蓋起來。」杏兒大抵是看見了迎我出門的喜婆,連忙催促我道。
果不其然,我將將才蓋好,那喜婆的聲音便從屋外傳來了。
「安小姐,吉時已到,可準備好了?」
這聲音雖有些不圓潤,但不難看出這喜婆應當還是煥發(fā)得很的。
「走吧?!刮曳畔率掷锬弥牧闼槲锸?,站起身來。
杏兒扶著我去到前廳。
扶著我拜別了父親母親。
扶著我邁過了安府的門檻。
扶著我上了去往東宮的花轎。
扶著我邁入了東宮的大門。
扶著我站到太子身邊。
拜完高堂后,又扶著我入了洞房。
許久之后,屋里鬧著的人都出了門去,在聽到杏兒關上門的聲音后,我便立即將蓋頭扯了下來。
映入眼簾的景象,著實讓我有些吃驚。
這與我的閨房著實過于相像了,只是太子連我的院子都不曾踏入,他怎會知道我屋里的擺飾陳列,莫不是父母親告知的么?
更奇怪的是,杏兒先前還同我一般傷心,此刻不知何故喜悅之色都上了眉梢。
「杏兒,何事如此開心?」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誰知杏兒竟落下一句“等會兒小姐便知道了”,便歡天喜地地跑出了屋去。
我看著再度被關上的房門,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