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石遺探查一番,發(fā)現(xiàn)這縫尸鋪雖然簡陋,可里面縫尸所用的家伙事遠比他所有的都全面。
雖說時辰還早,陳石遺也沒有回家的打算。
這里距離西牛坊也就幾千米,距離很近,他一個來回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隨即,他又擺出靜功的拳架,站了一個小時,一如以往,沒有任何收獲。
……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夜半三更,打更人穿梭在市區(qū)里,驚起不少犬吠。
陳石遺對著那尊兇神惡煞的神祗上了三炷香,才開始穿針引線,準備縫尸。
這尊神祗乃是鐘馗,這方世界里,鐘馗卻不是驅(qū)魔大神,而是地府惡鬼。
傳聞其以鬼為食,是以很多縫尸人在縫尸的時候都祭拜鐘馗。
你小鬼鬧騰,我便請出鬼祖宗。
雖說是狐假虎威,但效果卻很顯著。
而陳石遺一家供奉的是灶王爺,雖然不知道有沒有仙神,但很多縫尸人都供奉神祗,求一個心安罷了。
是以,他們供奉的神祗五花八門。
這鐘馗也只有在大型縫尸場合才供奉,畢竟太過兇戾,況且,供奉惡鬼本就代表著不詳,也容易被反噬。
“這具尸體應該死了五六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保存的,這么長時間,居然沒有任何腐爛的跡象。”
尸體人首兩分,臉上也有一些擦傷的地方,倒也好縫。
穿針引線,血肉縫合,接合之處打上特殊粉,梳理毛發(fā)眉宇,不過一個小時,陳石遺就已然縫合完畢。
這也意味這這一晚上他又無所事事了。
次日,天邊開始泛白。
陳石遺推開門走了出去,正好隔壁也有幾人出來。
看到陳石遺皆是一怔。
陳石遺的面相看起來普通,可架不住完好無損。
哪像他們,一個個不是缺耳朵,就是啞巴。
這一行,三弊五缺,很少有人能如陳石遺這般,看起來像個全人。
這幫人里瘸子居多,其次就是啞巴,甚至還有一人斷了一只胳膊。
陳石也不知道一只手怎么穿針引線,縫合尸體,但既然他能在這里縫尸,很明顯有著特殊本事。
陳石遺上前同他們打了個招呼,幾人也客氣回應。
這一行,朋友很少,所以同行之間都很是客氣,甚至更顯得親近。
“我們要去茶樓聽書,一起?”
其中一個年老的瘸子一臉客氣道。
陳石遺點點頭,跟著幾人一塊出了門。
自來到這方世界,他還從未進過酒樓茶館。
酒樓并不遠,僅僅只是幾十步的距離,也不算太大,二層閣樓,大廳桌椅七八張,坐了一小半人。
大多數(shù)客人穿著都很考究,看起來非富即貴。
這個年代,普通人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會去一趟酒樓。
大多數(shù)人活下來已經(jīng)極為困難了,哪有時間和銀錢去酒樓聽書飲酒。
陳石遺跟著幾人進了酒樓,就地找了幾個空位坐下,他們這一行人,加上陳石遺有七八個。
是以原本還寬闊的大廳,這時間倒顯得有些擁擠了。
酒樓正上方,坐著一個老者,身形干廋,留著山羊胡,正是說書人。
伙計看到幾人馬上過來招呼。
“幾位爺來了,還是老規(guī)矩?”
小二顯然和幾位熟悉,一臉熱絡道。
“老規(guī)矩,再來一壺茶?!?p> 劉蘭開口道。
縫尸人里,年歲最高的就是他了,據(jù)說已經(jīng)在縫尸鋪干了幾十年,真名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大家都叫他劉老。
“這是產(chǎn)自蜀地上好的茶,你可要好好嘗嘗?!?p> “劉老,難得你這么大方?!?p> 旁邊一人笑嘻嘻道。
陳石遺也知道,縫尸匠報團取暖,他們這里的縫尸,有一個講究,便是每日輪流請客。
雖然看似與自己單獨聽書喝茶沒有什么區(qū)別,可卻也是人情往來。
“今日來了一位朋友,自然不能吝嗇?!?p> 陳石遺端起茶杯,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他輕輕抿一口,隨即一飲而盡。
這家酒樓,背后的靠山乃是長安城有名的世家劉家,是長安城最大的鹽商人。
掌柜卻是一個女子,生的俊俏,眉目如畫。
傳聞與那劉家三公子有所聯(lián)系,這家酒樓也是劉三公子為她盤下的。
上首說書人雖然年老,但口齒清晰,抑揚頓挫。
加之又會一些口技,使人很容易沉浸在里面。
陳石遺也聽的津津有味。
老先生說的是一段前朝林昆將軍的故事。
這位林昆將軍乃是一尊尊活生生的傳奇。
此人寒門出生,十四歲投軍,十八歲已經(jīng)開始斬頭露角,添為牙門將軍。
雖然只是一個小官,可自從這次之后,便扶搖直上,一直官拜大將軍。
對于眾人而言,這是一個極其勵志的故事。
學成文武藝,賣的帝王家,這是很多人心中的想法。
此時,他講的正是這位將軍年輕時遭遇的奇聞異事。
“話說,林昆跟隨眾人行至山深處,這里方圓數(shù)十里沒有人煙,一路上,眾人又渴又餓,又行至數(shù)十里,才看到燈火。
幾人大喜過望,連帶著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到了近處,才發(fā)現(xiàn)是燈火交映的戲臺,而戲臺上,那唱竇娥冤的戲子,竟然是一身黑衣,看起來有三分戾氣,此時正跪在地上,準備受刑。
在其面前是一個尖嘴猴腮身形怪異的劊子手,正雙手舉著一柄四尺長的大刀,要去砍竇娥的頭。
看到這里,幾個軍士一愣,心里開始發(fā)毛起來,因為那臺上明晃晃的大刀,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看起來勢大力沉,這一刀要是真砍下去,必定是血光四濺。
忽然,有個小兵指著黑衣竇娥叫了起來,頭!她的頭!
幾人定神細眼一看,只覺得渾身發(fā)涼,像臘月里掉進了冰窟窿一樣。
原來劊子手那一刀,竟真砍了下去,但想象中的血濺白綾卻沒有出現(xiàn),那頭砍掉后,骨碌碌的在地上滾了幾圈。
忽然,地上那挽了戲辮、畫了戲妝的頭,吐出了細長分叉白色舌頭,正對著當下幾個人。
看到這一幕,幾個軍士包括林昆都嚇得呆在了原地,不知誰喊了一聲,快跑!幾人才回過神來,深一腳淺一腳的掉頭逃去?!?p> ……
老先生講這段書,用了不少口技,模仿的惟妙惟肖,頗為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