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難產(chǎn)
另一個人估計也是狗急跳墻了，眼看著危機(jī)已經(jīng)近在眼前，他也要拼死一搏，夏景言明顯的看到，他在沖著自己提刀砍來之前怔了一下，但是下一秒，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沖了過來。
“蕓婉你先走！”夏景言猛的推了一把周蕓婉，明知是自己的事，就沒有必要再拖累旁人，拼死一搏罷了。
只是……夏景言總是覺得眼前這個人的身形好像有一些熟悉。
周蕓婉并沒有走，她在此刻猛的尖叫一聲，好似這一聲音能夠嚇退刺客似的，夏景言剛想說她一句，萬萬沒想到，這一聲還就真的奏效了。
刺客向后退了一步，看到周蕓婉很震驚似的，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周蕓婉寸步不離的守在夏景言身邊，刺客并沒有要退縮的意思，他時時刻刻的在尋找時機(jī)。
正在此時，顧允和趙且臣不知道從哪兒竄了出來，他們眼疾手快，分工合作，趙且臣忙去扶起夏景言，而顧允則上前與那個人打斗。
總算是有人來了……安全了……
夏景言在看到趙且臣的那一刻，簡直是第一次感覺，這個世界如此的讓人安心，獲救的感覺就像是從冰水里被人打撈出來一般。
夏景言在那一刻忍不住痛哭。
“且臣哥哥，救我……救我……我肚子疼！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夏景言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卻也越來越微弱。
趙且臣自然是著急的，慌忙的就想抱起夏景言走。
而顧允的那一邊解決的也是十分的迅速，跟顧允對上的那個刺客似乎是不愿戀戰(zhàn)，或者是不愿意對上顧允一般，沒打得幾招就匆匆忙忙的要逃，而顧允也沒有那么多的心思去追他，他慌忙的走到趙且臣的身邊，顧允，趙且臣，周蕓婉三個人圍著夏景言不知所措。
“快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夏景言臉上的痛苦逐漸按耐不住。
從沒有想過生孩子會是這樣一般痛苦，今天可算是體會到了，其實更多還是來源于恐懼，七個月就要生產(chǎn)，夏景言只怕孩子會出問題，可是孩子是絕對不能出問題的！如果作為母親卻保護(hù)不好自己的孩子，那怎么能算一個好母親呢？誰出事孩子都不能出事！
還是顧允反應(yīng)的最快，他急忙拍了趙且臣一下。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熾燼宮太遠(yuǎn)……這樣，前面拐角就是念言宮，我去叫御醫(yī)，你把皇嫂帶到念言宮去！”顧允簡直是顫抖著說出這句話，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泛著慘白。
出事了……果然還是出事了……
趙且臣也是立刻反應(yīng)過來，馬上抱起了夏景言，滿口的答應(yīng)。
顧允催著趙且臣趕緊走，回頭一看，又看到了滿眼驚恐的周蕓婉，她還捂著自己手臂上的傷，看著那傷口還不小。
“你怎么傷著了……快，你跟我走！”顧允又拉著周蕓婉一陣狂奔。
得知這個消息的人沒有一個敢懈怠的，紛紛用自己這一生最快的速度準(zhǔn)備好了所有的事宜，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念言宮里已經(jīng)圍滿了人，院子里點了幾百盞燈，將整個念言宮照的宛如白晝，御醫(yī)、產(chǎn)婆、一波接一波的涌進(jìn)念言宮，很快，錐心刺骨的叫喊聲就從念言宮中傳出，同樣伴隨著的還有產(chǎn)婆賣力的呼聲。
很快，原本就住在念言宮側(cè)殿的陸朝芽就來了，她也是捂著肚子卻不顧一切狂奔過來，把顧允都嚇了一跳。
“哎呀你先別著急??！別你再動了胎氣，生孩子時間長著呢，晚上風(fēng)大，你先回你的屋中坐一會兒，等到一會兒有事我就叫你行嗎？”顧允感覺自己面前的簡直就是一個祖宗，這一番懇切的話下去，陸朝芽愣是雷打不動，“求您了我的祖宗！你要真動了胎氣，你想想啊，是不是又得調(diào)御醫(yī)給你？我知道你擔(dān)心皇嫂，但是你這不也給皇嫂添亂嗎？聽我的，你先回去?！?p> “主兒現(xiàn)在這副情況我怎么放心的下！我又怎么坐得住呢！你放心吧，我沒那么嬌氣，沒坐穩(wěn)的時候我還天天活蹦亂跳的呢，現(xiàn)在三個月日子早過了，吹吹風(fēng)沒事兒的?！标懗考彼俚幕卮穑撬难凵駞s從沒有往顧允的身上瞟一下，聽著夏景言一聲聲的痛哭，總感覺自己好像比夏景言還疼，夏景言身疼，她心疼。
“那我也不能讓你在這風(fēng)口上站著?。砣?，去給玄王妃搭個暖帳！”顧允招呼下人道，又回過頭央求陸朝芽：“我可求你了祖宗，知道你擔(dān)心，那我就把這暖帳放在院子里頭，你好歹去暖帳里坐著行嗎？”
陸朝芽這才無可奈何的答應(yīng)，安排好了陸朝芽，顧允又趕緊拉著周蕓婉去了一旁的側(cè)殿給她包扎傷口，這一晚上，顧允簡直跟當(dāng)了管家似的，做完這些，他又趕緊叫人去通知周染濯。
很快，這個消息又傳到了周染濯那里。
周染濯睡不著，干脆起來干點兒催眠的活兒，還在大殿中批著堆成山的奏折，一冊一冊的看，大部分是拍他馬屁的，說正事兒的沒幾個，他想著，以后一定要下個旨，不許官員說廢話。
過了好久，他有點兒困了，開始迷糊，實在支撐不住了才靠在了龍椅上，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被一陣驚叫聲吵醒，他還疑惑，這是出了什么大事，兵變了？直到一個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的闖了進(jìn)來。
“陛下！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小太監(jiān)臉色發(fā)白，喘著粗氣，身上的衣冠都亂了，要知道宮里規(guī)矩嚴(yán)，衣冠不整是要杖刑的，平日里可真是難見這樣。
“怎么了？”周染濯問了一句，心里還犯嘀咕呢。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不知怎的……奴才聽淮王殿下說娘娘遇刺，太醫(yī)說娘娘要早產(chǎn)……”
不等太監(jiān)把話說完，周染濯早沖了出去，連個影兒都逮不到。
小太監(jiān)急匆匆的，都不知該干些什么了，在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圈才想到趕緊往念言宮趕。
念言宮前堆滿了人，一群宮女在門口焦急地看著，卻什么都做不了，宮里傳來夏景言一陣陣的哭喊，她們也無可奈何。
趙且臣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寢宮前一圈一圈的轉(zhuǎn)著，夏景言的哭聲一聲接一聲傳到他的耳朵里，他的心就像被一刀一刀砍著。
顧允就坐在寢宮門口的石階上，他簡直可以想象到周染濯知道了會是個什么心情，畢竟這孩子，多半是保不住的。
周染濯推開眾人終于到了寢宮，可是到了那兒，他心里一下子由焦急改成了害怕，早產(chǎn)其實沒什么，但是哪有這么早的??！
張珽張?zhí)t(yī)聽見門口有人在向周染濯說著話，知道他來了，就立刻走出宮門，他看到周染濯的那一刻腿都是抖的，他簡直不知道該怎么說。
“言兒怎么樣……”周染濯的聲音都在顫抖，兩滴淚掛在臉上。
“娘娘必定得生產(chǎn)了……”張珽跪在地上，都不敢看周染濯。
“言兒如今才七個月你居然給她催產(chǎn)！”周染濯一腳踹向了張珽的胸口，張珽倒飛出去，臉磕在了地上，還掉了兩顆牙，顧允趕緊上前拉著周染濯。
“陛下……微臣也是為了小皇子著想??！娘娘此時不生那小皇子必定就保不住了啊……”張珽趕緊爬起來跪在地上。
“那皇后呢？你有沒有想過皇后此時生就沒命了！”周染濯的吼聲整個皇宮都聽得到。
“哎！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您醒醒啊！”
“快來人啊！皇后娘娘暈過去了！”
這三聲讓周染濯險些站不穩(wěn)。
念言宮里的產(chǎn)婆一陣一陣的晃著夏景言，可是夏景言始終沒醒，她真的累了。
周染濯突然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耳邊一陣的轟鳴聲，他甚至都有些聽不清顧允再跟他說什么，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他滿臉的驚恐。
可是他不能就這么倒下，夏景言和孩子需要他。
周染濯猛捶了自己兩拳，才算是清醒一些，他沖進(jìn)了寢宮，根本不管產(chǎn)婆和太醫(yī)對他喊著“不能進(jìn)去”。
寢宮里，夏景言躺在床榻上，閉著眼，安詳?shù)目膳隆?p> 產(chǎn)婆的手上全是血，周染濯雖知這是正常的，可心里還是怕得慌，他緊緊抓著夏景言的手，哭的泣不成聲，“言兒……你醒醒……只要你醒來讓我干什么都行……你別離開我……我只有你了……”
產(chǎn)婆看著夏景言的血一盆一盆的往外端，心里真的慌了，若保不住皇后母子，她肯定落個滅九族，皇家一向看重子嗣，不如……
“陛下……娘娘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怕是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可是若再不生，小皇子就保不住了……奴才……奴才斗膽，求陛下旨意……去母留子……刨開娘娘的肚子……”
“閉嘴！”周染濯瞪著她：“你就沒有生過孩子嗎！若是你難產(chǎn)，聽著自己的丈夫要棄了你保全孩子，你會怎么想！”
產(chǎn)婆愣了。
“孩子沒了還可以再有，皇后沒了就真的沒了！朕要保全皇后你聽見沒有！”
“是是是！”產(chǎn)婆不敢再放棄，又去給夏景言摁著肚子。
多難得啊，產(chǎn)婆心里苦啊，其實周染濯剛才那一番話說對了，她的丈夫當(dāng)時是真的在她旁邊要去母留子的，最后她活了，孩子沒了，那人卻以自私為由休了她，再看如今的帝王帝后，多好啊。
夏景言聽到了周染濯的聲音，她醒了。
“保孩子……”夏景言含著淚說著。
“不……不行啊言兒……保孩子你就沒命了……”
“孩子要是沒了我跟他一起死！”夏景言拼力吼了一句。
“那我怎么辦……別離開我……”周染濯痛哭流涕，三個月前他失去了少有的親人，如今難不成又要讓他失去摯愛之人嗎？那下一個是誰……他不能看著身邊人一個一個離開他……
夏景言的手心滿是滾燙的汗水，她疼，疼的痛心徹骨，從來沒有什么她如此想放棄卻沒法放棄的事，沒了孩子就是真的什么都沒了啊……她還怎么配做一個母親呢……
這輩子都會因為這件事痛心疾首。
孩子變成血肉模糊的，夏景言喘著粗氣，抱著一個碎掉的血團(tuán)哭嗎？絕對不要！若可以選擇，夏景言愿意先死，這樣就不用體會失去孩子的痛苦。
不可以……不可以！
難產(chǎn)……以前不也有不少夫人難產(chǎn)也能保全自身和孩子的嗎？那自己也一定可以！必須可以啊！無論是自己還是孩子，身上都背著沉重的擔(dān)子，怎么能死呢……周國和明夏怎么辦？縱使不為了天下，也要為了所有人深重的愛，哥哥還在，染濯還在……
夏景言在極致痛苦中睜開眼，她看到周染濯，周染濯緊緊抓著她的手，模糊中，好像還可以看到哥哥在遠(yuǎn)方對自己深深地祝愿……她絕對不要這一面成為她和周染濯的最后一面，也不要酒樓里和大哥哥的最后一面，更不要圍獵成為她見二哥和小哥的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她不能死！
“?。“““ ?p> 夏景言簡直要耗盡自己最后的力氣，眼淚亦或是汗水浸入她的眼睛，看不見沒關(guān)系，她還聽得見，她聽到產(chǎn)婆驚喜的一句孩子露頭了……
有用的……有用的！她可以……
夏景言繼續(xù)使力，用盡了自己這一生永遠(yuǎn)的堅定和幸運(yùn)，只要保下孩子和自己，給所有人一個交代，也給自己一個交代……
可以的……可以的……
“嗚啊哇……哇哇哇……”
“生了！皇后娘娘生了！小公主！別急別急，還有一個呢！皇后娘娘您使勁?。 ?p> “哇哇嗚……哇啊……”
“是個小皇子！”
“孩子……孩子生出來了，言兒你聽見了嗎……我們有孩子了，我們有孩子了……”
生……生了，成功了……太好了……
夏景言終于得以將眼淚滴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