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才子佳人
“阿允,你能幫我嗎?我只求你這一件事……”
周染濯眼巴巴的望著顧允,顧允卻是默然。
若換作是旁的事,就算是刀山火海,顧允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yīng),可這事……
周染濯這是要把原應(yīng)該是他的帝王之命全換給顧允,而奪走顧允本應(yīng)享有的自由與歡樂,可如果真的換了命,周染濯便可一生平安喜樂,拋卻他所有的痛苦與無奈遠走高飛,顧允想,如若真能如此,那自己殺出帝王血路又有何妨……
顧允依舊沒有說話,卻淺淺的側(cè)了側(cè)身,他給周染濯讓路。
周染濯從未想過顧允會這么快答應(yīng),他愧疚,但欣喜很快沖淡愧疚。
“阿允,謝謝你!”周染濯想上前擁抱顧允,卻撲了個空。
怨啊,怎會不怨呢?但成全重于抱怨。
“快走吧,要不然一會兒宮門落鎖了,我會暫且支開守衛(wèi),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吧……”
顧允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換來周染濯的欣喜若狂和分秒不停的狂奔離去,最后顧允只能凝望著他的背影哀寂。
等到周染濯完全消失不見了,慎兒才從簾后走了出來,此刻,她所有的憐憫全給顧允了,她知道夏景言馬上就會好,可取而代之的便是顧允墜入地獄了,她走上前,從背后輕輕抱住顧允。
“阿允,別怕,此后有我?!?p> 顧允沒有回應(yīng),輕輕拉住她的手。
好歹,有彼此相伴,那就還好,那就什么苦都能過的去。
……
念言宮
周染濯風風火火的跑來,陸朝芽剛巧出門,被嚇了一跳。
“言兒醒著嗎?現(xiàn)在怎么樣?”不等陸朝芽反應(yīng),周染濯就火急火燎的問。
陸朝芽有些驚訝,但不容細想便趕緊回答:“醒著呢,剛喝了藥換了衣裳,今日身上也還算松快……”
“那就好!”
周染濯又火急火燎的推開門進去,同樣,也不等夏景言反應(yīng)。
“言兒,我?guī)阕撸 ?p> 看著夏景言那副冰冷的樣子,周染濯便知夏景言一定又會問那老掉牙的一句:“你來干什么”,干脆自己先將這好消息說出口,堵住夏景言的嘴。
不出所料,夏景言全然棄了先前的冷若冰霜,又似回到了小綿羊一般的模樣,暖暖的,讓人止不住的想把她護在懷里。
“你說什么?”夏景言的眼眶里滲出淚珠,是不敢信卻又渴望不已。
“我?guī)阕?!我們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了!”
周染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語氣,似是如此這般還不夠,他上前去拉住了夏景言的手,立刻帶她逃離。
渴望成真了,夏景言多想笑一笑,但事情未成之前她不敢笑,只怕是大夢一場空。
“我們?nèi)ツ膬喊???p> 夏景言小心翼翼的問,像是在維護一觸即碎的幻夢。
“浪際天涯?!?p> 夏景言得到的回復(fù)是肯定的。
當真如此……這不是夢……
夏景言再不敢質(zhì)疑周染濯對自己的愛,他竟真愿舍了江山帶自己走,哥哥都沒有做到這件事。
誠如顧允所說,宮門前無人把守,周染濯就那么牽著夏景言的手,帶她正大光明的逃離魔窟,逃離吃人的巨獸,奔向千里之外。
周染濯招手雇傭車夫,要帶夏景言往西江誠牙去,誠牙在南江與西江的邊境處,那里被稱做水鄉(xiāng),綿綿細雨下城牙,才子佳人臨溪畫。
一邊走一邊游玩,周染濯帶著夏景言,素洲,錦川,云都,停了又停。
還像夢,好像夢。
第五日,夏景言終于忍不住向夢試探。
“染濯,我們出來的夠久了,回去吧?”
“不是說了不回去了嘛。”
“真的……就再也不回去了?”
“再也不回去了?!?p> 周染濯當真要拋棄一切,就像當初血雨腥風拼出的一切都只是過眼云煙,根本不重要,周染濯從未回頭,無論是幻夢還是現(xiàn)實,他還笑嘻喜的跑到鬧市去買米糕。
“言兒,別哭,你嘗嘗這個!”
“你再多買些,還不等到誠牙,盤纏都被你花完了?!毕木把钥偹闫铺闉樾?。
“哎,你看這多好,哭哭啼啼的時候真的很丑……”
“周染濯,你敢說我丑!”
玩歸玩,鬧歸鬧,該打的時候還得打,十里燕燈長街的追趕嬉笑,就像回到了什么都還沒有發(fā)生時的穎都,夏景言還是穎都第一虎女安寧郡主,周染濯還是那成天貪暮郡主美色的小小門客,又像重獲新生,周染濯只是周染濯,夏景言只是夏景言,非皇帝,非皇后。
只不過夏景言說對了一句話,真的還不等到城牙,盤纏就被周染濯花光了……
這才剛到俠陽!離誠牙可還有一段距離呢!
夏景言難以想象從俠陽走到城牙得到猴年馬月,車夫已經(jīng)停下不走并坐在欄桿上吹胡子瞪眼了,看來今兒個沒有五兩銀子是不行了。
夏景言頭頂已經(jīng)冒冷汗了,然而周染濯不慌不忙,多年的努力可不就是為了在媳婦面前耍一回威風嘛!他拉著夏景言的手進了一處風吟館。
“專給公子小姐寫詩的地兒,進這兒干嘛?”夏景言緊張兮兮的湊在周染濯身邊問。
“你就看好吧。”周染濯十足的把握,趁此機會還不忘吃夏景言的豆腐,親親她的臉頰。
只見館中四處飄揚金絲舞帶,夏景言只覺得這里每一個人都是行走的錢袋子,除了她和周染濯。
角落里響起人聲來,是一位青衣公子,一看就是富戶!
“韓某再過幾日便要成婚了,娶的那家姑娘,韓某心儀許久,知曉她喜愛字畫,便想在成婚前再送她一幅絕世珍品,諸位都是萬里挑一的好手,不知可否幫韓某這個忙?韓某愿以百兩金相贈換之?!?p> 周圍響起啼噓聲,就連夏景言也要驚嘆一陣兒。
“百兩金!不過就是買副字畫而已,要花這么大本錢,如此富有,他家是做什么的呀?”夏景言不禁問。
周染濯的面上表情卻非常平靜。
“他叫韓昆,他爹是當貪官的,他家最不差的就是銀子?!?p> “啊?!貪……貪官!”
“沒錯,貪官?!?p> “那……那我們快告訴了阿允懲治了他家呀!怎許他如此污蔑官場?”
“不急,收了他的錢再說?!?p> 周染濯回過頭沖著夏景言笑,眼神充滿“貪婪”,夏景言才明白,周染濯這是要在徹底離開之前再坑他的寶貝大臣們一把,先騙錢再撤職,殺人誅心啊……
“可是……怎么收???我是肯定寫不出來,你的字我又不是沒有見過,不丑也不能算名家呀?!?p> 夏景言毫不猶豫的“捅刀”,氣的周染濯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
“你對你的夫君有點兒自信好不好?看著!”周染濯氣呼呼的拉著夏景言走到館最中央去。
“要說名家,這里多的是,可是,要一幅字畫值百兩金的,那還得周才子的呀!”一個體態(tài)肥胖的富商笑呵呵的說,“只可惜周才子早已不賣字了,當初那幾幅字,鄙人也不曾有幸收入家中,得不著韓公子的百兩金了。”
風吟館中眾人哄笑,卻不見周染濯已鋪紙執(zhí)筆,飽蘸濃墨,寫了一幅字出來,蓋了印子轉(zhuǎn)而交給風吟館老板,“驗驗?!?p> 老板起初還是不屑的,但隨意瞟了一眼后,頓時離不開了,眼睛瞪的如碗口一般大。
“周才子!您是周才子!”
老板的驚叫聲響徹整個風吟館,所有人的目光紛紛投過來,周染濯也立即如同云彩都給他拉了個口子讓陽光照到他身上一般熠熠閃耀,神氣的很。
“你……你竟是周才子!”夏景言亦是十分驚訝,曾幾何時,周才子的名聲可是響徹天下四江,他的字畫千金難求,夏景言都為此癡迷過好一陣兒,沒成想寫這字的竟就是自己的夫君!
周染濯更是得意,得意之余還不忘在夏景言耳邊損一把:
“沒復(fù)國的時候我就靠這吃飯,反觀那群大臣,我賣字畫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在哪兒刨土豆子呢,戶部尚書家里都在給人縫衣服?!?p> “嗯……厲害厲害……”
夏景言暗暗嘆息,早知如此,當初何必還為了這幾張字畫花那么多錢四處求,直接把周染濯關(guān)小黑屋讓他寫豈不更為痛快?夏景言僅有的那幾幅字到現(xiàn)在還當寶貝壓在念言宮箱底兒呢,當初可是當嫁妝帶來的……
“您竟是周才子,恕在下眼拙,一時未曾認出,望您莫怪,不知您是否愿將這幅字賣給在下,如方才所說,愿予百兩金?!蹦俏豁n公子也即刻迎了上來,拱著手向周染濯行禮。
周染濯瞇了瞇眼睛,暗嘆自己這字市價真是降了,從前都是千金的……不過細看看韓公子這的小眼神,怕是拿了這字也不會送給未婚妻,估計會轉(zhuǎn)手賣了吧!算了算了,就讓他再蹦跶幾天,抄家的時候就知道傻眼兒了,不過這抄家得來的快些了,省得做他未婚妻的姑娘年紀輕輕的就成了寡婦。
周染濯便將字放到韓公子手里,韓公子倒也爽快,當下付了錢,只不過周染濯剛要拉著夏景言走,卻不曾想這短短的一陣要帥竟又招了桃花。
“周公子等等!”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周染濯渾身一抖,這種橋段實在是太熟悉了……
回頭一看,果真是一位標志的美人兒,只不過與此同時還有夏景言刀尖般的眼神投射而來。
“不知公子可有婚……”
“這位是我夫人!”
求生欲狂魔周染濯還不等姑娘把話說完就立刻把夏景言摟到懷里宣誓主權(quán)。
“啊……原來公子已有妻室,不知周夫人尊姓大名,哪家姑娘啊?”姑娘的神色稍稍黯淡,有些尷尬的隨意問了一句。
只是這最簡單的問題夏景言卻答不上來了,答什么?假身份還沒造好呢!難不成現(xiàn)在要說:“本宮叫夏景言,是東江夏皇室的公主???”
“額……我夫人姓夏!名佳人,是城牙人士!”好在周染濯反應(yīng)快,立刻胡謅了一句。
“佳人?好生奇特的名字,倒襯姑娘生的貌美?!表n公子陪襯一句。
“嗨,哪止是襯夫人???還稱在下呢!在下名才子,夫人名佳人,才子佳人,天生一對兒嘛!”周染濯說笑著。
夏景言又似回到從前的嬌羞,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稱才子佳人,她的臉都快紅成蘋果了,連忙暗中掐了周染濯一把讓他收斂。
“哎呦!”周染濯果然應(yīng)痛低聲叫了一下,但還是先忍著,笑臉盈盈謝過韓公子的夸贊,隨后即刻拉著夏景言就走。
百兩金是銀票,不好予了車夫,周染濯就先折了自己一件玉佩抵給車夫,車夫自然喜笑顏開,周染濯便拉著夏景言上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