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一條發(fā)財路

　　“區(qū)師傅，來抽支煙??！”

　　屈莊村外現(xiàn)在有了一番新的變化，隨著屈莊立交通車之后，村中人家的生活也有了不小的變化。歸屬于村集體的鞭炮廠如今經(jīng)歷了生產(chǎn)淡季后，工人們也漸漸不再那么忙碌了。

　　本身并不算太大的廠區(qū)是由村中原有公社倉庫改建的，青磚黑瓦外面再刮了一層大白，在周邊已經(jīng)開始有了幾層高的樓房面前，顯得有些陳舊。

　　張松此時正幫眼前一名50幾歲老者嘴上叼著的香煙，劃拉著火柴，同時自己也順便抽上了一根，狀似好奇地問了起來：“區(qū)師傅，咱們這爆竹廠看起來好像沒有什么活兒嘛，一點都不忙?！?p>　　“這不是已經(jīng)過了春節(jié)嘛，自然系不忙拉，不過你要系在年前過來地話，你就機道我們地工廠生意有多火爆拉??！”

　　區(qū)師傅是本村人，因為身體不適很好的關(guān)系，所以被村里安排在爆竹廠這個村集體中當(dāng)門衛(wèi)，既不需要太多勞累也能保障他的生活。操著一口有些生疏地粵省口音普通話，吸了一根張松遞來的香煙，區(qū)師傅自以為知道張松找自己聊天的用意，肯定是想要看看爆竹廠需不需要工人了。

　　自從省內(nèi)在南邊的鵬城、香山劃下兩塊地盤，建立起一個個經(jīng)濟特區(qū)之后，連帶著羊城這邊的環(huán)境也有了很大的變化，許多來自香江、彎彎的商人們紛紛前來投資，使得羊城這邊的工廠如雨后春筍一般冒了出來。工廠一多，需要的勞動力自然也增多了，除去本省被招募的當(dāng)?shù)厝送猓絹碓蕉嗟耐馐∪艘才艿竭@邊的打工，像眼前這個年輕的后生想來也應(yīng)該是這樣的存在了。

　　“不過嘞，現(xiàn)在廠子里單子不多，所以不會招人啦，要不然我還能幫你說說，把你招進廠子來?！?p>　　張松在周圍轉(zhuǎn)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就是在區(qū)祥輝的眼皮子底下冒頭，也有好幾回，這次已經(jīng)是張松第三次遞煙給自己抽，所以自己總歸還是得有所表示，反正不要錢的好話誰都會愛聽。

　　“哦，原來是這樣啊?！?p>　　張松面容黯然，似乎有些失望的模樣，隨后廠門口突然有刺耳的喇叭聲響起，一輛青綠色的長安輕型卡車緩緩駛出了廠區(qū)，跟區(qū)祥輝打了聲招呼后，區(qū)祥輝慢悠悠地走到門口，緩緩拉開了門前的鐵門，放任對方離開廠區(qū)。

　　隨著空車從張松面前駛過，張松悄悄地掃視了幾眼，這卡車正是這幾天他追蹤的幾個生活區(qū)廢品回收站的貨車，顯然眼前這個爆竹廠正是這些回收站的回收點之一。

　　“區(qū)師傅，你還說沒生意，我看這進出的卡車可不少??！'

　　張松帶著艷羨的神色，望著駛?cè)サ妮p卡，突然對區(qū)祥輝的言辭多了幾分不信任。

　　“嗨，這個是西山那邊回收站送廢舊書報的卡車，可不是什么來采購鞭炮、煙花的貨車哦！”

　　區(qū)祥輝對張松言語中的懷疑有些不爽，語氣變得平淡幾分解釋道。

　　“啊，咱們爆竹廠還回首廢舊紙張??？”

　　張松一臉驚訝。

　　“那是肯定的啊，制作鞭炮除了火藥之外，需求最大的就是廢舊紙張了！”

　　看到張松臉上有些夸張的表情，區(qū)祥輝仿佛看待土包子一樣的莞爾一笑。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是不是其他人運送廢舊紙張到這里出售，你們也回收呢？”

　　繞了很大一個圈子，張松這才緩緩露出他本來的面目，但是眼神中卻表露出的是好奇等神情。

　　“那可不？現(xiàn)在雖然是淡季，可是廠子里儲備更多的材料，這樣才能在旺季到來的時候，能夠生產(chǎn)更多的鞭炮、煙花?。　?p>　　“你是不機道，到了年底地系候，我們廠子里訂單有幾多！”

　　說道廠子里輝煌繁忙的時候，區(qū)祥輝臉上也有幾分身為其中一份子的自豪，畢竟隨著家家戶戶的生活條件好了以后，到了年底春節(jié)大采購，其他不說至少這除舊迎新的鞭炮可是不能少的。

　　“那咱們廠子這廢舊紙張收購價是怎么算呢？”

　　張松不動聲色地拉入到正題。

　　“這事情你算是問對人了，管理廠子材料采購的，是我二舅子家小崽子，現(xiàn)在廢紙張的回收價是五分一斤，比外面回收站回收高出一分錢呢！”

　　區(qū)祥輝的報價，最終坐實了張松的猜想，這2分錢的利差看起來好像不多，可實際上像這樣的爆竹廠需求量向來不低，即便只是走量如果有穩(wěn)定的渠道，利潤也決然不低。

　　“那咱們廠子一般是……”

　　張松旁敲側(cè)擊著，同時那一包花了一塊多錢買的香煙，更是毫不吝嗇地分發(fā)了出去，換來的情報絕對不止是眼前的損失。

　　一天之后，張松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了羊城西南城區(qū)的芳村附近，這里是著名的羊城鋼鐵廠所在，龐大的工業(yè)區(qū)同時鑄就了完善配套的生活區(qū)。

　　原本以為這里人多口雜，更好打聽情況，可實際上張松在這里轉(zhuǎn)悠了大半天，也沒有問出個著落來：焦化廠、電爐廠、轉(zhuǎn)爐廠等等細化的廠區(qū)，想要從這些種類繁多的職工口中問出點頭緒來，其實并不容易。

　　張松的紅雙喜一散就是一包半，最終才勉強問對了人，一個來自煉鐵廠區(qū)的職工告訴他，煉鐵廠那邊有專門回首廢棄鋼鐵。

　　這時候因為建設(shè)的擴張，鋼鐵需求量很大，只是成品鋼材的出售價最低能到3000塊一噸往上，而且往往還需要批條才能從大型鋼鐵廠采購。所以，此時的煉鐵廠收購廢棄鋼鐵的價格，出乎意料的高，差不多達到了4毛錢一斤的地步。

　　而在回收站中，廢鐵的回收價也才不過2毛左右，差不多有將近一倍的利潤差距，這讓張松更是對眼前選擇的行當(dāng)充滿了信心。

　　前期的情報收集、渠道匯總，又讓張松手中僅有的四十幾塊錢用去了一半，等到他好不容易尋摸了四個完好的軸承，又費了些功夫請人打造出一個四軸承作為輪子的木板車后，他手中的資金也直接降到了不過十幾塊錢而已。

　　“這些已經(jīng)足夠了??！”

　　張松不住在心中默念，為自己加油打氣，至少第一筆生意他早就已經(jīng)尋摸到了。

　　在西村那邊有一個規(guī)模不小的羊城水泥廠，這個時代作為水泥包裝袋的，還是使用的牛皮紙，可以更為有效地遏制水泥受潮，但是也因為牛皮紙的伸展性相對較差，所以水泥廠總是會堆積大量破爛的紙袋子。紙袋子因為裝配過水泥的緣故，充滿了太多的污穢，所以一般來說就算賣給回收站，也難得有人會去清理這些還有無數(shù)水泥粉末的紙張。

　　畢竟，回收站在這時候?qū)儆谑袇^(qū)各個村、居民委員會的集體機構(gòu)，來上班的職工哪里會喜歡做這么骯臟地工作，反正就算干得再多他們個人所拿的工資，都不會增減，所以面對麻煩的回收品，回收站的職工們總是會找各種理由拒收，這就是張松之前察覺到，這類回收站最大的弊端。

　　水泥廠的牛皮紙儲量其實不小，廢棄的紙張因為回收站拒收等關(guān)系，反而成為了水泥廠的負擔(dān)，所以漫長時間以來，水泥廠都是等到廢棄紙袋達到一定數(shù)量之后，再統(tǒng)一安排工人們整理回收，甚至干脆找車直接拉到垃圾場丟棄掉。

　　張松發(fā)現(xiàn)這水泥廠積壓的廢棄紙袋也是陰差陽錯，原本他以為像水泥廠這樣需要大量牛皮紙張的工廠，應(yīng)該會有專業(yè)的造紙機構(gòu)，這樣以來或許便有回收紙張的需求。

　　可是張松哪里想到，這水泥廠不但沒有回收紙張的需求，反而還積壓了大量的廢棄牛皮紙，這也在他隨后找到區(qū)莊的爆竹廠后，看到了一個不錯的商機。

　　區(qū)莊到西村，來回路程超過了十二里，但就是這區(qū)區(qū)十二里的路程，便成為了一個消息閉塞的封環(huán)，給了張松淘換第一筆收入的機會。

　　“陳師傅，我又來了?。　?p>　　消瘦的張松臉上洋溢著歡快的笑容，拖著一架幾乎平底的木板車，大老遠便熱情地跟水泥廠門衛(wèi)大爺陳良打起了招呼。

　　雖然實際上張松與對方接觸，也就不過四五回的時間而已，但是有著后世良好的銷售經(jīng)驗幫助，張松早已經(jīng)跟眼前這個門衛(wèi)大爺很是熟絡(luò)了。

　　當(dāng)然，這也少不了張松差不多半包紅雙喜香煙的孝敬關(guān)系。

　　這不，拖著板車的張松，再一次從滿是補丁的衣服中掏出一支香煙，殷勤地遞到了老人家的面前。

　　陳良穿著一身灰色的襯衣，頭發(fā)有些花白，瞇著一雙小眼睛打量了張松好幾眼，這時臉上才多了兩分溫馨地接過張松的香煙，順手掛在耳邊。

　　“你怎么又來了，一天天不去找個工作嗎？”

　　對于眼前的年輕人，陳良其實滿喜歡的，對方那一雙機靈的眼睛搭配上討巧的小嘴，讓陳良不由得想起了家里的孫子。唯一有些不滿的地方，或許就是張松這年紀輕輕的，一天天總是在社會上閑逛，完全沒有份正經(jīng)工作。

　　“嘿嘿！！我這次來，不就是要做正事嗎？”

　　張松咧嘴一笑，然后湊到陳良面前來，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陳師傅，上次我請您幫我問的那件事情，有眉目了嗎？”

　　“什么事情??？”

　　陳良微微皺眉，然后猛然想起來。

　　“你說那個事情啊，那個事情是歸后勤科的馮志才科長管，他的辦公室就在前面那棟大樓一樓進門右拐，到頭兒就是了。”

　　“小張啊，那東西又不值當(dāng)什么錢，你要是需要不多的話，都不用跟馮科長打招呼，我直接幫你裝上一車都成?！?p>　　看到張松這次帶著一架陌生而簡陋地板車而來，陳良都有些好奇，這個少年人要那些廢棄的牛皮袋做啥。

　　“嗨，這可是個秘密哦！”

　　張松做了個鬼臉，在登記簿上刷刷寫上兩行字，然后掉頭便往水泥廠內(nèi)行去，邊走還不忘回頭跟陳良叮囑道：“陳師傅，麻煩幫我看好我的板車?。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