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蘇府門口,就看到蘇老爺抽著煙桿站在臺階上踱來踱去,好不焦急。
蘇愉見了,心里莫名一陣暖流涌動。
說真的,雖然父親對她不算多好,但這番替自己擔(dān)心的樣子令她很是有些動容。
蘇焯探頭一瞧,一張緊皺的臉豁然開朗,沒來得及高興,又板起一張臉,嚴(yán)肅道:“你跑去哪兒瘋了,這么晚都不知道著家!”
剛才宮里就派人來賞賜了禮物,說是公主給蘇愉的謝禮,珠釵翠環(huán)外加幾匹綾羅綢緞。
蘇家才知道原來蘇愉不是沖撞了公主抓去訓(xùn)話,而是得了公主的青睞。
蘇焯自然是開心的,得了公主的青睞,他一個被人輕賤的商賈,養(yǎng)出的女兒卻與公主交好,自己當(dāng)然也更有臉面了,不過后面就更加著急了。
從皇宮到蘇府左不過半個時辰的路程,一直沒回府,會不會出了什么事?
畢竟只是個女娃,所以蘇焯才會這么著急,如果不是怕夫人生他氣,自己早就派人去找了。
看了眼蘇愉,見她全須全尾的便放心了,又想起什么,看了看蘇愉的身后,除了一個跛腳的劉漢再沒別的了,便問:“馬車呢?”
蘇愉柔聲道:“出宮的時候已經(jīng)很晚了,在宮門口有貴人的馬車壞了,說是有急事,我就把馬車借了出去?!?p> 她這么一說,蘇焯點(diǎn)點(diǎn)頭,又嘬了嘬煙桿,擺手道:“行了,行了,進(jìn)去吧。”
蘇愉臨門一腳,背后傳來蘇焯的話:“你母親娘家的侄女來了,比你年紀(jì)大些,你可叫表姐,待會兒到了廳上別漏丑。”
蘇愉腳頓了頓,說了句知道,人就消失在大門框里。
廳上很是有些熱鬧,歡聲笑語,隔了老遠(yuǎn)就傳到蘇愉耳里,她想,府里不是只來了一個客人么?
走進(jìn)去,一股撩人的熏香撲面而來,莊氏喜歡這種香膩的味道,所以全府除了獨(dú)子的院子,全是這種味道。
蘇愉不喜,但一走進(jìn)來,面上卻也毫不顯露,她屈身上前行禮:“母親好,表姐好。”
莊氏并不開口叫她起來,倒是那位新來的女客人,看了蘇愉一眼,言笑晏晏的前來扶她:“這就是蘇表妹啊,看著真是健康可愛,還很懂禮呢!”
……看著健康
好吧,蘇愉知道,她這張黑撲撲的臉蛋確實(shí)也很難讓人有夸嘴的地方。
“表姐夸獎了?!?p> “哪有哪有,真是很可愛,我第一次見著你就覺得喜歡的緊呢!”說著,輕輕捏了捏蘇愉的手,親昵的很。
莊氏見了很是不喜,知道自家侄女打的什么主意,不就是傾慕蘇叡么,用得著對這個小的這么諂媚巴結(jié)?
“行了,萱兒,你隨我回房,我有話同你說。”
莊萱脆脆的誒了一聲,看了一眼蘇愉,瞧著很是依依不舍的松開手,“蘇表妹,明日我再來正式同你說話,就先同姑母走了。”
蘇愉淺淺笑了笑:“好的,表姐?!?p> 莊氏卻是看都不看一眼蘇愉,轉(zhuǎn)身就離開了大廳。
蘇愉是沒想到的,莊氏竟然連罵都不罵自己一句,不是她皮子癢了,只是有點(diǎn)奇怪。
畢竟只要尋了她一點(diǎn)點(diǎn)錯處,莊氏就不會輕饒過自己,沒想到這個表姐一來,倒是懶得搭理自己,她心中也是很歡喜。
兩人都走了,她一晚上也走累了,便早早回了院子去睡。
一回到輝雪院,莊氏坐在八仙凳上就呸了一聲:“萱兒,你何苦同那賤種討好,我知道你的心思,自然會幫你,可你明曉得我不待見她,你笑臉盈盈的對她可真叫我難堪!”
莊萱臉上看不出什么,只是盈盈一笑,柔聲道:“姑母雖然不喜歡她,可畢竟是蘇家小姐,我如今又要在這兒住上些日子,一來就不客氣,恐是不太好吧?!?p> 莊萱說的有禮有節(jié),莊氏也知道她懂事明禮,不過想想也就算了,畢竟那賤種很是得蘇叡的喜歡,若是萱兒一來就和她針尖對麥芒的,這樁婚事還怎么能成?
罷了,就讓那賤種過些好日子,日后等這事成了,有的是法子對付她。
到時候萱兒又嫁了進(jìn)來,在蘇叡耳邊吹吹枕邊風(fēng),離間兄妹兩人的關(guān)系也不是沒可能的。
到時候沒了蘇叡的庇護(hù),將那賤種捏扁搓圓還不是隨自己的心意,她越想心里越覺得滿足。
等遣了莊萱回廂房休息,她便早早睡下,夢中看見蘇愉被自己折磨的要死不活的樣子,別提她有多開心了。
西廂房的莊萱,坐在八仙凳上,看著桌上燈罩里的蠟燭噼里啪啦,心中百轉(zhuǎn)千回。
她知道姑母一直厭恨蘇愉,據(jù)說是因?yàn)樘K愉親生母親的緣故。不過說到底自己和姑母隔著一層,本來也和蘇愉沒什么仇怨,自己又肖想她那個做狀元的大哥,再怎么沒腦子也不會去和蘇愉一個小姑娘杠上。
這么想著,她打算明日起同蘇愉搞好關(guān)系,至于姑母那里,她冷笑一聲,便上床休息。
次日,天光大亮。
蘇愉剛起身就聽見院子里的雀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她昨夜睡的早,又走了路,倒是睡得很滿足。所以現(xiàn)下聽著,也不覺得鬧心。
等洗漱過后,她正準(zhǔn)備換衣裳,就有人來敲她的門。
“小姐,小姐!”
屋外的丫鬟激動的不成樣子:“公主,公主在府外等你,說昨日邀了您同去城郊馬場呢!”
城郊馬場?
蘇愉反應(yīng)了一下,她是記得有這回事的,只是她沒想到公主盡然當(dāng)了真,或許說是真的會叫上自己同去馬場。
頓時蘇愉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突然想到什么,她問門外的人:“你去馬房問問,昨兒個的馬車還回來沒,若是有叫他們把馬車上的東西拿過來,若是沒有……”
她低頭略微想了想,道:“沒有也來同我說一句?!?p> 只是盼著最好是還回來吧。
從宮里帶出的騎裝就在馬車?yán)?,昨日她是傻了,等到想起的時候馬車早就一溜煙不見了,如今公主就在府門外等著,她自然得把那件騎裝穿上。
沒一會兒,小丫鬟就拿來了件紫色的騎裝。
小丫鬟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好的料子,眼中亮晶晶的說道:“二小姐,這衣服看起來很是名貴啊?!?p> 蘇愉點(diǎn)頭回應(yīng)。
洗漱過后,蘇愉自己換了衣裳,準(zhǔn)備梳發(fā)的時候,磨蹭了半天,她是沒有伺候的丫鬟,剛才那個也只是外院的。
磨蹭半天,本來覺得跟著公主這樣的大人物,還是需要捯飭捯飭的,雖然自己長得不算好,可是總要有幾分體面吧。
可是她的手藝忒臭了,手都酸了,還梳不出個合適的。
末了,她一股腦全梳了上去,成了個高束的馬尾,用一根紫色的綢帶捆著。
蘇愉看了眼鏡子里的人,雖然簡單了點(diǎn),但別說,挺精神,且她額發(fā)長得好,這么一看整張臉顯得頗有活力。
等她走出院子,到廊上的時候,莊萱正好走了過來。
隔著老遠(yuǎn)就笑盈盈的沖她打招呼:“愉表妹?!?p> 蘇愉還是挺喜歡她的,長得秀靜好看,而且待她熱情,這樣的人自己以前很難遇到。
等走近了,蘇愉輕輕喚了聲:“表姐好?!?p> 莊萱拉著她的手,有些惋惜地說道:“本來今兒個還想找你聽?wèi)虻模贿^既然公主邀了你,我也不好打擾了,愉表妹今兒去和公主玩了以后可別忘記我啊?!?p> 蘇愉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只是微笑著道:“不會的,表姐?!?p> “光叫表姐不親切的,我姓莊單名一個萱字,以后你叫我萱表姐吧?!?p> “好的,萱表姐?!?p> 莊萱還想抓著蘇愉說什么,前頭卻派人來催了,說是沒得讓一國公主等個官家小姐的。
莊萱自然不好說什么,只能看著蘇愉離開。
她攥緊了手里的繡帕,心中焦急。
她最是個聰明的,那里能不知道這位公主想的是什么?
昨兒個她剛來就方好聽見宮里賞賜了東西,說是公主挺喜歡蘇愉,她原先還有些隱隱的嫉妒。
蘇愉是蘇叡的妹妹,模樣肯定不差的,至于才情想必也不會多有遜色,可昨兒個在大廳見到她,皮膚黝黑,身材矮小,打扮俗氣。
說話更是沒有什么水平,氣質(zhì)畏畏縮縮,那公主是瞎眼了找這樣的小姐相交好?
第二日還眼巴巴的上門邀請同游?
這是想和蘇愉交好?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沒想到蘇叡表哥這么吃香!
也對,畢竟是少年?duì)钤?,不過二十歲就進(jìn)士及第的人物,偏又長得十分俊朗,便是尚公主也不算高攀的。
一想到這里,莊萱心里就更急了,她家里不過是七品的小官,主要是沾了親的緣故,才可以近水樓臺。
她得好好想想法子接下來怎么籌劃了。
她是個心氣兒高的,如今親戚家里出了個人中龍鳳,她自然是不會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