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個雨夜,李福淺漸漸收起了回憶……
愛人對孩子投去溫柔的目光,孩子焦急的神情有所化解,取而代之的一臉的平靜淡定……
“我兒子像我,”李福淺在紙窗外想著,眼眶已逐漸濕潤。
此時此刻,他多想走進去和二人擁抱,享受這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但是現(xiàn)在卻做不到……
李福淺從昏迷中醒來,嚴揚已消失不見,一起失蹤的還有自己的佩刀及腰牌。
腰牌,是身份的象征,作為一名合格的捕快,能進出縣衙全靠這個東西,他焦急的在密室尋找著,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一個不詳?shù)念A(yù)感自心中產(chǎn)生。
想起了嚴揚臨走前說過的話,一陣麻癢感從自己的臉部傳來,他并不懼怕疼痛,感受到的,只是臉上由于剛被動過手腳的些許不適……
“這個畜生,”雙拳緊握,望著四周的血跡,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縣衙,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嚴揚想要活著走出豐糧縣,難上加難。
而自己失手被擒,加上他輕車熟路的開面師手法,讓他有了一絲希望。
這希望很渺茫,很荒唐,荒唐到無法實現(xiàn)。
然而現(xiàn)實與這個工作經(jīng)驗老道的捕頭開了一個玩笑,成功的被帶到這個山溝里,長時間的昏迷,間接促成了這件事的成功。
“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是不是上輩子做錯了什么,為何要受到如此懲罰,”李福淺現(xiàn)在想都不敢想。
起身,他匆匆忙忙的走出密室,看著周圍那由他吩咐貼在墻上的通緝令,瞬間明白了什么。
悲傷之情自然流露,一股莫名的壓抑自他胸口蔓延開來,排除所有不可能發(fā)生的可能性,剩下的可能就算再難以接受也是會發(fā)生的,這是他的座右銘,想不到今日在他身上應(yīng)驗。
他的臉被替換掉了。
一代名捕,曾經(jīng)風(fēng)光無限,威名震懾這一代的悍匪,此刻苦笑著,不知所措。
在一家胭脂鋪的梳妝鏡上,看到了自己的真實面貌。
讓他簡直難以置信。
眼前的這張臉,分明是強盜嚴揚的丑惡嘴臉。
驚魂未定的他忙走到河邊,用水盡力的沖洗著臉部的血跡,洗掉的是臉上殘留的血痕與污垢,洗不掉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本來面目與現(xiàn)在的不舍。
在河邊久久的凝望自己的身影,瘦臉、瞇起的小眼、濃濃的眉毛、以及塌陷的兩顴,如嚴揚一樣的面目。
“不,這不是我,這不是真的,”他將水面用手推散,希望見到自己真實的一面,然而重新凝聚的人樣讓他難以接受。
那赫然是一個強盜的嘴臉!
與嚴揚在密室的接觸,二人的獨處,李福淺再也不愿坐以待斃了,身無分文,求生的欲望激發(fā)了他的斗志,他要回去,回到縣衙,揭穿嚴揚的陰謀。
捕快生涯不能就此結(jié)束!
一路打聽,他自信的回到了縣衙,望著昔日的九品縣官王正,便要上前拜賀。
“嚴揚,大人嚴揚要來害你了,大人小心,”一把刀橫在了李福淺的胸前。
“李華,請你聽我解釋,”想不到嚴揚的開面術(shù)已經(jīng)爐火純青,能以假亂真,望著昔日倒戈相向的捕友,李福淺心里明白,想要盡快描述清楚。
無奈,老天不給他這個機會。
縣官王正躲在在場捕快的背后,指揮著將李福淺團團包圍。
悲哀,悲中帶哀的就是,他自己就算有機會恐怕也表達不清楚。
“嚴揚,你作惡多端,搶劫財物,殺害捕頭李福淺,現(xiàn)在還敢來縣衙觸犯天威,來人,虎頭鍘伺候?!笨h官王正義正言辭,此前因為李福淺的遇難傷心不已,這時見到命案的主犯,收斂起剛見到他的慌亂,從容不迫的指揮著衙役和捕快的圍捕。
從捕頭淪為‘強盜’,李福淺此刻仿佛墜入到萬丈深淵,馬上萬劫不復(fù)。
事已至此,李福淺只好執(zhí)行其他的方案。
他武功高強,抓捕嚴揚時又順帶解決別的案子,幾個日夜沒合眼,再加上嚴揚狡猾兇狠,自己不熟悉環(huán)境,這才失手被擒。
此時,自帶高手氣質(zhì)的李福淺將一身武功施展的淋漓盡致。
一身好武功,身經(jīng)百戰(zhàn)重武德。
順手搶過一名捕快的手中佩刀,從容不迫的脫離了眾捕快圍捕的圈子,望著昔日的好友與自己反目成仇,知道原因的他只好先行撤退。
朝廷培養(yǎng)了他,教他做人,身為朝廷命官,他不能在此刻倒下,再度失手。
輕身功夫了得,他無視了現(xiàn)在的狼狽,跳上了縣衙門口的石墻,踩著磚瓦掂步而行。
江湖絕學(xué)‘日行千里步’。
王正望著這似曾相識的身法,并沒有絲毫遲疑,下達了新的任務(wù),“爾等不要遲疑,吳勝,捕頭李福淺因公殉職,由你接任,傳令下去,封鎖縣城通往外界的所有出口,務(wù)必在最短的時間擒拿嚴揚,重新張貼告示,發(fā)現(xiàn)嚴揚舉報者賞黃金十兩,殺死的同上,生擒嚴揚、將他帶到公堂的我將啟奏朝廷,加官進爵,”王正臨危不亂,一言一行彰顯縣官的風(fēng)范。
“同時全面搜S縣城,包括地下,找到捕頭李福淺的下落,我自己重重有賞,活要見人死要見尸?!?p> “是,”眾捕快齊聲遵命。
“我就是李福淺,”生音自遠處傳來,李福淺一臉的不甘心。
抓捕嚴揚歸案的行動從午時到三更,還未結(jié)束。
王正提前回到衙府,正準(zhǔn)備起草一張尋人告示。
“大人,你是在找我嗎,”衙門燈火通明,來人見門未關(guān),也不擊鼓擅自走了進來。
“你是李福淺?”走進一看,王正半信半疑的問道。
……
李福淺知道自己說什么都晚了,沒有人會相信自己,知曉真相的只有當(dāng)事人嚴揚和自己兩個,看著大茅草屋里也是幾夜未睡的妻兒,李福淺前進的腳步戛然而止。
自己的處境很糟糕,并且難以用語言形容。
現(xiàn)在進去相認,妻兒難以相信,臉皮被換掉,換成的還是一個強盜的面相。
進去只會連累她倆,縣令會以包庇罪對二人處決。
同時也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圍得水泄不通的縣城,難以解釋的事情真相,這一切都來的那么突然,那么的順理成章。
貿(mào)然暴露自己的落腳點會耽誤自己以及自己的家人,現(xiàn)在的李福淺已經(jīng)六親不認,帶著依依不舍的眼光,想打招呼的嘴欲言又止。
自己的馬虎大意讓自身相當(dāng)被動,要想翻身,簡直比登天還難。
此刻,李福淺不為別人,只想著早日為自己討回公道。
他不能做一輩子‘通緝犯’!
伸張正義是自古以來正派人士對子女的教誨,李福淺早已口頭親述,然而此時用在自己身上,李福淺卻覺得不太合適。
回到家里家人會相信自己嗎?相信妻兒也早已看到了縣衙下發(fā)的告示與緝文,孩子自小對自己言聽計從,此時回去,定然扭送衙門,讓自己人頭落地。
“沒有人會相信我,”李福淺和嚴揚都很狡猾,雨未停,茅草屋前人影已漸行漸遠,不知會出現(xiàn)在什么地方。